還彆說,徐師傅的手藝真不錯,一個人就做了六桌酒席,宋謙也跟著吃了一頓,就是江西菜實在是太辣了,宋師傅的菊花有點扛不住。
晚上回鋪子住,宋謙發現睡在旁邊的齊小哥不見了。他想到白天齊小哥說要帶他晚上去練刀的事情,想來他可能去刀房了。
宋謙去刀房就發現齊小哥在摸黑切草類藥材,這些藥材是要切成段的,技術難度低,通常是交給學徒熟手。
“哎……這樣切什麼時候是個頭,小宋怎麼就能切得那麼好呢?見了個鬼了,我要不去偷幾顆檳榔切著試試?”
裡麵突然傳來聲音。
宋謙在門口聽得哭笑不得,他道:“偷著切可還行?”
“誰?”齊小哥嚇了一個大哆嗦。
“我。”宋謙站在門外,月光打在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層銀紗。
“宋……宋頭兒。”
宋謙卻道:“我剛可聽見了,你叫的是小宋。”
“啊……”齊小哥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這也太尷尬了:“宋,宋頭兒,你怎麼大晚上還來這兒。”
宋謙道:“來找你啊。”
“找我?”齊小哥怔了一下。
宋謙從懷裡掏出一個荷葉包,他說:“今天徐師傅家不是擺酒吃席嘛,你飯量大,我給你拿了兩塊豬肉,一點剩飯。”
齊小哥呆住了,他沒想到宋謙這都能想到他,頓時感動壞了:“宋頭兒……”
宋謙聽不下去了,他說:“什麼頭啊尾的,就叫小宋好了,聽著順耳。快吃吧,練這麼一會兒,肯定餓了吧?”
齊小哥接過來,打開聞了一下,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不是飯量大,昨天是老板們做東,讓我們白吃,我是愛貪點小便宜。”
宋謙說:“這個也不要你錢,快吃吧。吃完接著練,刀工是個水磨工夫,水滴石穿。我就不陪你了,我得早點回去睡了。”
宋謙打了個哈欠,轉身往回走。
“謝謝你,小宋。”
聲音在背後響起,宋謙隻是無所謂地擺擺手。
“那下次能不能帶肥一點的,肥的香。”
“知道了。”宋謙應了一聲,還挑三揀四的,真不客氣,這人情商比他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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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開工。
徐謙福帶宋謙去炮製房,他說:“我們建昌幫的炮炙手法一共有十三種,分彆是炒、炙、煨、煆、蒸、煮、炆、熬、淬、霜、曲、芽、複製。”
“無論哪種炮炙手法,終究是離不開水火二字的。所以前輩藥工常說‘謹伺水火不失其度,炮炙精細逞其巧妙。’”
“好藥工跟好廚師是一樣的,這輩子就跟水火打交道了,你得知道火候,什麼時候用武火,什麼時候用文火,什麼時候用微火。”
“什麼菜放什麼作料,放作料的目的是什麼。是改變它的性味,還是改變升降浮沉的趨勢,還是去影響它原本的歸經。”
“就像生薑主入肺經,解表散寒;但乾薑卻是回陽救逆,主入心;煨薑和中止嘔,主入胃;薑炭具有溫經止血作用,主入脾。”
“中藥治病的邏輯就在以偏糾偏,可有些偏向過大的,或者偏向不夠的,就需要我們來做出調整了,這就是改變,這是藥工炮炙的意義。”
宋謙想了一下,拿出紙筆準備記錄,一隻大手卻壓在了本子上。
宋謙疑惑地抬頭。
徐謙福看著宋謙,嚴肅地跟他說:“建昌幫所有的炮製方法幾百年來都是口傳心授,絕不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