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停留在烏雲當中,金色的眼眸。
與它對視在一起,周宣白隻感覺全身上下仿佛被什麼力量固定住了一般,無法前進半步。
這種力量的名字叫做膽怯,叫做懦弱。
仿佛是戰馬般的嘶吼在他的心頭炸裂,那兩道身影在雨幕當中越走越遠。
從那以後,他就越發的討厭雨天。
他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用力的奔跑,追逐,渴求,大聲喊叫。
可就算是吼到嗓子嘶啞,那兩個人依舊沒有回頭,暴雨從天空中仿若傾灌一樣將整個城市都淹沒,他無力地站在原地,隻能看著他們慢慢走遠。
眼中閃爍的金光在這昏暗的雨幕中一點一點熄滅。
然後,他看到了前麵的那兩個人回過了頭。
男人嘴巴微張似乎說了什麼。
女人注視著他,似乎也在說著什麼。
可那聲音被暴雨遮掩,最終還是消失在了這片雨幕當中。
隨之消失的,還有他們兩人若隱若現的背影……
……
“呼。”
周宣白猛地睜開眼睛,遮著他臉的書一下子滑了下來,落到了他的身上。
眼前的風景一點一點地在他模糊的視線當中清晰了起來。
這裡是戲劇部。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旁邊很適時地響起了關切的聲音,女孩柔和地關心多多少少撫平了剛才有些激蕩起來的心緒。
周宣白聽到這個聲音,用手抹了把臉,麵上恢複了習慣性的笑臉。
“沒事,就是被嚇到了。”
“可憐的娃,剛來學校就在辦公室裡待了一個多小時,看來是沒少受折磨啊。”
李沁藍搖著頭,說著還用手拍了拍周宣白的肩膀。
“要約束好自身啊,周同學。”
“滾。”
周宣白一頭黑線。
他可算是發現了,任何事情在仕蘭中學都不是秘密,他才剛從辦公室裡出來多長時間,老劉和他的對話就傳遍滿整個校園了。
這些高中生都閒的蛋疼是吧。
“嗨,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放眼整個高三一班,能讓老劉這麼叮囑的從頭到尾就你一個,這是什麼?這是偏愛啊。”
“嗬嗬。”
周宣白白了她一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去洗把臉,這裡你先盯著吧。”
“去吧去吧。”李沁藍目不斜視地看著舞台的方向,一臉麻煩地擺擺手,生怕他走的慢了。“彆從我這邊過,我懶得起身。”
周宣白無語地搖搖頭,抓住椅背,輕輕一躍,跨過了他們那排的座椅,朝著外麵走了出去。
李沁藍回過頭,擔憂地看著周宣白走出了大門。
剛才周宣白臉上的表情有些嚇人,就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為了不讓其他的部員發現,所以她才用書蓋上然後才叫醒他。
真的是,這家夥不會也到高考焦慮症的時段了吧。
但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她無情地給pass掉了。
開玩笑,她簡直是瘋了。
晃了晃腦袋,她重新看向了舞台,把疑問放在了心裡,等以後慢慢再觀察吧。
……
時間過得是很快的,一個多月,比起三年的時間來說,就跟生日宴會上每個人分到的蛋糕一樣,隻是很小的一塊。
拋卻掉中途蘇小妍生日宴會上,周宣白送上的生日禮物外,這段時間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就和從前的那三年一樣,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生活。
哦,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提周宣白準備了整整兩個星期的禮物了。
楚子航終究還是沒有攔住,用他“爸爸”的話來說,他母親是一個保持著孩子心性的可愛女人,這樣的性格,拆禮物當然要第一個動手才行。
當蘇小妍打開禮物盒的那一刻,整個人眼睛一下子就變得亮晶晶的,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寶物一般。
沒錯,周宣白送的禮物就是這麼的得她喜歡。
一個母親最愛的是什麼?
當然是她那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曆儘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小娃娃。
禮物盒中,堆著滿滿的硬紙片不是彆的,那是一張張楚子航在高中三年校園生活的照片。
從高一到高三,從運動會到籃球場,從課堂答題甚至還有考試時雲淡風輕的模樣都被收納在這個小小的禮物盒當中。
為了收集到這些照片,周宣白廢了好大的力氣。
他從班裡某個和李沁藍挺熟,和他也不算陌生的女同學那裡,一路順藤摸瓜,找到了楚子航那個藏在暗處的應援會。
又在應援會中潛伏了一個禮拜,調查清楚了這三年來身份成謎的應援會神秘會長到底是誰。
在一番“威逼利誘”的鬥智鬥勇之後,這才從她的手中拿到她從高一開始就一直記錄的男孩的照片。
用她的話說:“有的人,當你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他會是你許多年後都沒辦法忘記的月光。”
然後,周宣白就成功從她那裡拿到了這些照片的備份,精心包裝,小心收藏,終於,在高考之前一個星期的生日宴會上,送到了楚子航媽媽蘇小妍的手裡。
之後發生了什麼,因為他送完禮物就提前退場,所以並不是很清楚。
但是看到第二天楚子航對他的態度,他就大概猜到了。
之後的某一次閒聊中,他隱隱約約從這麵癱那裡套出了真相。
總之,兩句話概括,每一個媽媽都有一顆炫兒的心,還有,好東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
而等待了這麼長時間的高考是平淡的,因為周宣白知道,他應該去哪,他決定去哪。
因為之前有過老劉的再三勸導,所以周宣白還是忍住沒有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舉動,中規中矩地考完了兩天的考試。
至於成績,應該會讓這個可愛的小老頭高興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