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完畢後,接著,左延年帶著梁禎,先在營地中轉了一圈,梁禎發現,這左延年似乎年歲也不少了,因為他腦後的鬢發,已有衰白之象,當然,也可能是久戍苦寒之地而導致身體過早地衰老。
左延年的職務,是隊長,而按本朝軍製,五人為一伍,有伍長,兩伍為一什,有什長,五什為一隊,有隊長。也就是說,這個營地裡的戍卒人數,也就五十人上下。因而,這個營地,大極也有限。果然,才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便已巡查完畢。
上障營地,總共有二十間屋子,一棟十丈高的箭樓,其中六間木屋是宿舍,五間是戍卒的宿舍,另外那間,則是障尉與隊長的宿舍,梁禎雖然來自後世,但到底也是住過多年宿舍的,因此,對這個安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適應。相反,他還覺得這是一個跟左延年拉近距離的機會呢——畢竟,光靠他一個人,就算是有後世的知識加成,也管不來五十個人不是?
剩下的木屋,有兩間是大一號的,一左一後地分布在箭樓周圍,其中一間是兵器庫,另一間是倉庫,兩間之間,都有一條甬道,與箭樓相連。另外還有一間孤零零的,也就是冒著炊煙的那一間,便是食堂了。
轉了圈,梁禎最感興趣的,還是那棟修在坡地上的箭樓,因為它就像一座神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整個營地,估計還能看見不遠處的長城及外麵的苦寒之地。而且,這箭樓是用磚石砌成的,一看就是很堅固的樣子。
“左隊長,這箭樓,怎麼修在這啊?”
“哦,每次扶餘人來,我們就得躲進去,守個十來天,等扶餘人退走。”
梁禎登時就覺得有點難以置信:“這箭樓,能守這麼久?”
“可以,扶餘人主要是來搶東西的,隻是圍著,並不會真的攻樓的。”
梁禎初聽此話,心中當場就升了一把火:扶餘人來劫掠邊民,你們當兵的,就在這箭樓離龜縮著?直到他不經意地看了眼食堂門口,那幾個正聚在一起邊跺腳取暖,邊閒聊的戍卒,這幾個戍卒,麵黃肌瘦的,衣著也破爛,腳上的草鞋,都快散架了,要不是站在營地中,還真跟叫花子沒什麼兩樣,哪還有什麼戰鬥力可言?
算了算了,我要是他們,也斷不會出來送死。梁禎暗自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果然,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啊,又想馬兒跑,又不讓它吃草,這怎麼可能嘛?唉,早上見公孫縣尉這麼好人,還以為,這個世界裡的人,能夠免俗呢,看來,是太過先入為主了。
“啊,哈哈哈哈,怎麼今兒個有酒啊!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哈。”
左延年剛領著梁禎走入食堂,就聽見一個大嗓門在亂喊,梁禎定睛一看,隻見一個濃眉大眼,絡腮須,葫蘆臉的大漢,雙手捧著一個酒壇子,正要猛灌。本來,這也是個能裝五升酒的大壇子,可跟這大漢的肚子比起來,這酒壇就跟一粒小芝麻似的。
“阿牛,休得無禮!”左延年連忙嗬止道,然後趕忙轉過頭,對梁禎一拱手道,“阿牛山澤野人,散漫無禮,還望梁障尉勿要見怪。”
“哈哈,無妨,我倒覺得,他真實。再者,這酒,本就是買來跟大家夥喝的。”梁禎笑著擺擺手,然後指著另外三個放在地上的酒壇子道,“聽掌櫃的說,這是新到的新豐酒,來,大家夥都來嘗嘗。”
“哈哈哈哈。障尉好人,那我就不客氣了!”喚作阿牛的大漢猛地舉起酒壇,白色的酒液“嘩嘩”地往嘴裡倒,如同長白山的瀑布一般。
四壇酒,阿牛一個人霸住一壇,一壇歸了兩個軍官,一壇留給哨卒們,其他的人,就分了剩下的一壇,但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梁禎掃了食堂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因為,這食堂中的人,加上他和左延年、阿牛三個,也就十來人左右,十個人分五升酒,雖說可能少了點,但怎麼說,也還是夠喝的。何況阿牛身高體壯,其他戍卒跟他硬碰硬,那就真是自討苦吃了。
“來,咋給梁障尉乾一個!”
“乾!”
“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