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哥哥放心,阿牛心中有數。”章牛將兩把板斧遞給兩個戍卒,然後拍了拍身子,“我可連武器都沒有。”
“你啊。”梁禎笑了笑,“走吧。”
守在門口的皂隸沒敢攔梁禎和章牛,敷衍似的問了了兩句後,就放他們進去了。
兩人穿過大門,沿著甬道往裡麵走,無慮的縣衙似乎比令支的要熱鬨得多,辦事的官吏絡繹不絕,但沒有人,將注意力落在這兩個風塵仆仆的軍卒身上。因此,梁禎兩人很順利地走到儀門。無慮縣長終究是耳目靈通,已經知道門外來了一隊人,此時正在一個穿著褐色布衣的中年人的陪同下,急急腳地往門外趕,與梁禎等撞了個正著。
“下官令支軍候梁禎,見過縣長。”梁禎很巧妙地用“軍候”這個應征時的稱號,避過了“縣尉”與“上障尉”的等級差彆,從而拉近了與無慮縣長地位之間的差距。
“啊哈,不知你來找本官,是何事啊?”無慮縣長,摸了摸山羊須問道。
梁禎取出郡衙簽發的牌票,說明來意。要是按規矩來辦,那糧食的事,到此,就解決了。但問題是,每個製度,運行一段時間後,都總會出問題的,而為了解決這些問題,就不得不給這個製度打補丁,比如加一些明麵上的,暗地裡的規矩。因而,要是誰還按照這製度的本意來辦事,那就是不懂規矩了,換句話來說,就是太天真了。
果然,無慮縣長一看,登時臉色不善:“沒有。”
“哎縣長,下官也不多要,隻請通融通融,讓兄弟們,可以撐過縣界就好。”
無慮縣長的腦袋胖得像個球,而那雙小眼睛,則是外凸的,總給人一副臉色不善的感覺:“哦,按你這意思,要是本官不給,你們這幫人,就不走了是吧?”
“下官不敢。”梁禎連忙拱手施禮,“隻是,這兄弟們已經餓了幾天了。”
“我說你這人,你們從哪來的,就去哪裡要吃的!跑我這來乾什麼?”
“喂,這大軍調動,沿途各縣本就應該供給糧草,難道你這當縣長的沒聽過?”
章牛這一吼,可直接捅了馬蜂窩了,這無慮縣長哪裡受到這氣,當即炸毛了:“你這人,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狠狠地打!”
儀門東邊的皂班和壯班,立刻湧出五六個人,一擁而上,就要來打章牛,怎知這章牛拳頭一握,“咚”、“咚”、“咚”幾拳,便打得衝在最前麵的三人鼻青眼腫,其中一個,還飛出四五步,撞翻了後麵兩個緊跟上來的人。在打翻這幾人後,章牛還不住手,一步上前就要來拿這縣長。
“住手!”梁禎急忙嗬斥,然後再施一禮道,“我這幫兄弟,都是些山澤野人,性子暴烈,不懂禮數,還望縣長莫怪。”
無慮縣長還不知怕,吹胡子瞪眼道:“好你個山澤野人,公堂之上出手傷人,還讓本官莫怪?”
章牛哪裡肯示弱?當即一句頂了回去:“喂,明明是他們先動的手!”
“縣長,我等前些日子,奉趙府君之命,增援玄菟,現糧草耗儘,所求,不過兩頓麥飯,並無他意。要是兄弟們連吃都吃不上,那隻怕,會寒了兄弟們的心,損了縣長愛民之名啊。”
“哼,少拿上級來壓我!”
無慮縣長還不肯鬆口,但他旁邊的布衣中年,顯然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將縣長拉到一邊,先是看了看那幾個鼻青眼腫倒在地上呻吟的皂隸,然後又瞄了眼洞開的大門,大門與照壁之間的石板路上,自然是站滿了來自令支的兵丁。
果然,過了一會,無慮縣長就鬆口了:“給你們糧可以,但你,得給我簽字畫押。我到時候也好,問你們崔縣長要回來。”
聽見要簽字,梁禎當即心下一震,他當然是不願意的,因為一旦簽了字,這事,就不知多久,才能過去了。但是,無慮縣長肯這麼做,也已經是很給麵子了,要是自己再堅持,拿無理的,就是自己了。於是,梁禎隻好硬著頭皮同意了。
“哥哥,你可要當心啊,這狗官的眼神,是要殺人的。”剛出了縣衙,章牛便在梁禎耳邊嘀咕起來。
梁禎苦笑著擺擺手道:“想殺我的人,又何止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