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這一幕的梁禎,就如同被人當眾甩了一巴掌一般,心底裡已是無名火起三千丈:“豹子!”吼聲歇斯底裡,有如行雷。
箭羽落儘,雙方的距離也拉近到百步左右,夫餘人棄弓抽刀,策動戰馬,毫無懼色地衝向三個漏網之魚。他們的眼睛如同徽墨一般純碎,任何光線落進去,都如同進了黑洞一般,再無半點痕跡。
“呼!喝~”
“呼!喝~”
“呼!喝~”
風,將夫餘人的呼喝聲送進梁禎的耳朵。從這些中氣十足的呼喝聲中,梁禎感受不到絲毫的懼意,仿佛死亡於他們而言,隻不過是如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的事。
要換作去年,梁禎說不定也跟其他兵卒一樣,被夫餘人的氣勢給嚇傻了,轉身就逃,然而此刻,在目睹了一個個的袍澤慘死以後,梁禎心中所剩下的,就隻剩一團如太陽般熊熊燃燒的烈火!
一柄彎刀從梁禎的右邊襲來,梁禎的右臂在潛意識的驅動下要往外一擋,但在最後一刻,梁禎猛地發力,生生地改變了刀刃的軌道,避開劈來的彎刀,直取那人的喉嚨!
那人哪裡見過這般不要命的打法?慌忙回刀遮擋,遲了!隻見梁禎的環首刀,如同一條劇毒的五步蛇,閃電般地擊中了那人的咽喉,又火速退回,隻在那人的喉嚨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創口。兩馬錯開,各向前奔跑了數十步,才算勒住,馬上的騎士,就如同兩座石山,屹立不倒。
一陣帶著牲畜的腥味的風,從西北方吹來,打在兩座“石峰”上。然而風尚未過完,其中一座石山便在一聲驚天動地的“咚”聲中,化為一團塵埃。
一騎慢慢地往梁禎身邊靠,馬上的人大聲吼道:“跑!跑!不要停!”
是杜爾!如夢方醒的梁禎趕忙用力一夾馬匹,同時用眼睛的餘光往左後方瞄了瞄,最後一個斥候的馬還在餘光可視的範圍內飛奔,可馬上的人卻是蹤影全無。
夫餘人也紛紛調轉馬頭,邊“呼!喝~”“呼!喝~”地叫著,邊張弓搭箭,“咻”“咻”“咻”地射向在前方奔逃的兩騎。
“反擊!”杜爾吼道,同時解下背上的馬弓,“他們不會停下!”
不會停下?梁禎聞言大驚,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團模糊的肉醬,以及被肉醬包裹著的那把,肉醬生前最愛的木弓。
不!我不要變成那樣!梁禎甩著腦袋,猛地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咻”地放了出去。但他的箭術,比杜爾差了一大截,儘管帶著滿腔的怒火,可那箭卻仍如一隻無頭蒼蠅似的,在距夫餘人千百丈遠的地方“竄”了過去。
“趴下!”
“趴下!”杜爾大聲吼道。
話音未落,一團黑雲便遮住了兩人身後的太陽。羽箭“咻”“咻”“咻”的在梁禎耳邊擦過,有幾支幸運的,直接釘在梁禎背上,好在由於距離問題,羽箭的勁力已經消減得差不多了,這才沒給肉體造成多大的傷害。
“直娘賊的!”杜爾呸了一口,猛地從馬背上坐起,瞄著身後的追兵就是一箭,自幼在馬背上長大的他,騎射自然強於梁禎頗多,隻聽見“啊”的一聲,跑在最前麵的那追兵已是墜於馬下。
梁禎剛想叫好,出口惡氣。對麵的夫餘人卻如同見了紅色的公牛一般,狂怒不已,“呼!喝~”聲驚天動地,射來的箭矢也精準非常,梁禎和杜爾胯下的坐騎先後發出一聲長嘶,一匹忽地揚起前蹄,再重重地向後摔倒,一匹則在全速衝刺的過程中,忽地往後一坐!
“轟”
“轟”兩聲,馬背上的兩人都被惡狠狠地摔了出去。
這一摔可不得了,梁禎隻覺得四肢酸麻,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大腦雖還算清醒,可卻失去了對全身的控製。
“呼!喝~”
“呼!喝~”
夫餘騎兵呼嘯而至,圍著兩人轉起圈子,馬蹄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棱角鋒利的小石子,砸得梁禎連眼睛都掙不開,他想伸手去擋,可四肢卻壓根不聽使喚,隻好閉起眼,任憑小石子玩弄。隻是他這一閉眼,就等於將自己的命運,徹底推向了未知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