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梁禎大吃一驚,正想細細搜尋,餘光卻看見,山下的追兵,已是齊齊鬆開了弓弦!
去,不帶這樣玩的!梁禎大吃一驚,趕忙伏倒在馬背上,他可沒穿甲胄,隻要被射中,基本就是一個對眼穿,而按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對眼穿,就意味著死亡。
彆射中!千萬彆射中!梁禎絮絮叨叨地祈禱著,這是他在這幾個月來,頭一次對死亡產生感覺——深深的恐懼,非常的厭惡。因為,現在的他,剛獲得了與一個女孩獨處的機會,而且這個女孩,頗令他心動。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整整一世人了,他可不要在現在死了。
祈禱歸祈禱,正事還是要乾的,當梁禎嗅到一大股臭味時,他突然從馬背上挺起身子,彎刀攔腰劈去,然後也不管劈中與否,又揮刀砍向下一個目標。
隻聽得刀劍齊鳴,隻看得火花四濺,雙方已是擦身而過。
黑齒影寒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弓著腰騎在馬背上,喘息還未定,便開口問:“怎麼樣?”
“好……”
梁禎第二隻字還沒有說出口,黑齒影寒便策馬而去,因為,剩下的追兵已經開始回轉馬頭。如果不能給他們強有力的壓迫感,他們將會再次選擇放箭,而不是與對手進行肉搏。
馬戰就是這樣,高強度、快節奏,直到有一方因兵員死儘而失敗,或是因精氣耗儘而潰退。
梁禎橫下一條心,刀鋒淩厲,隻攻不守,沒想到,卻真的被他第二次衝過了敵陣。兩人直衝到山腳下,方才止步回馬,可這一次,他們的對手卻沒有回頭,而是消失在馬蹄揚起的煙塵之中。
“就這?”梁禎不禁失笑。
“唔……”身側的黑齒影寒卻是頭一低,用手捂著右胸肋骨。
梁禎嚇了一跳,趕過去一看,卻嚇得下巴“哢嚓”一聲,原來,黑齒影寒胸口的白袍上,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雖然麵具擋住了少年的所有表情,但梁禎的心,卻像被刀刃絞了一般痛——哪是追兵的刀法差,隻不過是有人全替他擋下來了。
黑齒影寒無聲地揮揮手,表示現在該做的,是趕緊跑路,而不是噓寒問暖。梁禎雖然不放心,卻不敢逆了她的意,隻好策馬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風,越發地大了,梁禎雖挺直了腰杆,卻依舊擋止不住似刀的寒風,捅在少年單薄的背影上,將她刺得搖搖欲墜。
“你不能再走了。”梁禎扯住白廝的韁繩,強行令它停下,“休息一下吧,我守著你。”
黑齒影寒順從地點點頭,身子一晃,就要墜下馬,梁禎趕忙往前一傾,將她接住。右手往她肋骨處一摸,隻感到一陣冰涼,卻無一點濕潤的感覺。
“我穿了甲……”少年的聲音,同樣是冷的,“但還很疼……”
“我也試過,但我活下來了。”梁禎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胛,那裡,曾經挨過蠻騎兩刀,疼得他徹夜難眠,但最終,痛感還是消失了。
“嗯……”少年沉沉睡去,這次,她是真的睡著了。
梁禎將四匹馬首尾相連,圍成一個圈子,然後在圈中間升起篝火,以抵禦夜晚的寒氣。
一夜北風寒,萬裡彤雲厚。
梁禎雖衣衫單薄,卻感覺不到多少寒意,他知道,這是豕膏的功勞,在以後的夜晚裡,這種臭不可聞的東西,將會一次次地為他們驅逐寒冷,並拯救他們的性命。
梁禎搖醒了黑齒影寒:“喝點水。”
“咳咳咳”
“謝謝……”
“好些了嗎?”
“能走。”黑齒影寒拒絕了梁禎的幫忙,自己站了起來,抓住馬鞍,翻身上馬,整個動作,雖不再行雲流水,卻依舊無可挑剔,一點也不像,一個受了傷的人。
“我們要去哪?”梁禎問。
“遼水。”
遼水?梁禎將疑問咽回肚子,現在他們之間,尚未到無所不言的地步。
追兵有兩天沒有冒頭了,危機感的一消退,人就會將精力放在彆的事上。比如,黑齒影寒就一直在盯著不遠處的一群鹿看,還不時舔舔嘴唇,一臉饞樣。
梁禎看在眼裡,知道她想打隻鹿來補補身子,也知道她現在無力拉動弓弦,於是自告奮勇地拿過弓箭,要射一隻渾身長滿煙褐的狀似梅花的小斑點的小鹿,但他的箭術,卻遠遜於刀法,加之沒有考慮風向,“咻”的一聲後,箭矢完美地避開了所有的鹿,鹿群受驚,無不撒開四蹄,一眨眼就全跑沒影了。
紅著臉的梁禎,在做了好一番思想工作後,才敢扭過頭去見黑齒影寒。然而卻發現少年將臉深埋在臂彎中,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切,似乎毫不知情。
一旁的白廝頗會來事地朝梁禎吐了吐舌頭,梁禎舉手欲打,白廝卻輕輕一躍,跳開四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