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禎自覺咽不下這口氣,跟野生禽畜們扛上了,連連挽弓,天上飛的、地上走的,都被他射了個遍。結果除了將自己弄得氣喘如牛,腰酸手麻外,什麼也沒得到。
“彆浪費箭了……”黑齒影寒依然埋著臉,語氣中,除了習慣性的冰寒外,還帶著幾絲無奈。
箭矢最昂貴的地方,不是箭頭,而是箭杆,因為一個金屬箭頭,可以用上百十年,而用竹木做成的箭杆,使用壽命卻非常短,因為在製作之初,工匠便考慮到,弓箭射出後,被敵人撿來“禮尚往來”的情況,因而會對這箭杆,作多層加工,使它變得不軟也不硬,一射中目標,便會因反彈力而受損、甚至開裂,這其中的工時,一點也不比雖千錘百煉的箭頭要少。
梁禎雖然一個目標也沒射中,可射箭本身,就會對箭矢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從而影響到下次使用時的穩定性,通俗點說,會影響到準頭。故而,黑齒影寒才會對梁禎完全不顧後果的舉動,深感無奈與失望。
見少年不悅,梁禎趕忙將箭矢一支支地撿了回來,然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立在她身邊,聽候“發落”。
“站著乾什麼……收拾東西,走了……”
“啊,哦!”梁禎幡然醒悟,趕忙將鋪蓋卷起,綁在馬背上。
“唉。”
“嘿嘿,嘿嘿……”雖挨了數落,但梁禎心中,卻樂開了花。
一路南行,天氣稍稍暖和了點,陰霾也沒那麼重了,梁禎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開始總忍不住地跟黑齒影寒說話,或費儘心緒地逗她笑,又或者故意氣一氣她,以享受被女孩掐手臂的快樂。
歡聲笑語之下,隱藏著的,卻是一個令梁禎遲遲不願接受的事實——黑齒影寒的狀態越來越差,上落馬時的動作也越來越慢,有兩次,她差點就能成功地從馬上摔下來。
梁禎徹底打消了解她麵具的念頭,因為他不願意看見,蒼白的麵具之下,那張同樣蒼白的臉龐。
“等一等。”梁禎沒有像往常那樣,將少年扶上馬,而是將她扯住了,“跟我一匹吧。”
黑齒影寒心一蕩,沒有說話,默默地走向梁禎的棕馬。
暖意,從背後襲來,梁禎頭低頭一看,嘴角露出暖暖的笑容——黑齒影寒抱住了自己!這可是曆史性的一刻啊,哈哈,終於脫單啦!
梁禎的思緒,直飛上九萬裡的高空,馬鞭揮了一次又一次,累得坐騎目光恨恨如怨婦。
從遠方趕來的寒意,追上了兩人的步伐。天,在那一刻,徹底暗淡下來,藍灰色的鉛雲,罩住了大地。兩人躲進一片陰森的古林,在一棵樹皮蒼老如炭的古樹下駐足。
梁禎用衣袖擦了擦不知是乾是濕的樹根,再鋪上一張毛毯,最後才讓黑齒影寒靠在樹乾上。
“你歇會,彆亂動,我去找水。”
梁禎轉身欲走,可右手卻被人扯住了,接著身子就不由自主地也坐了下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寒光一閃,鋒利的匕首已經抵住了他的脖頸。
梁禎的瞳孔陡然增大,恐懼令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說出半個字,也無法將手或腳挪動半分。
匕首慢慢後退,這不是得救的信號,而是攻擊的前奏。果然,不過一瞬,匕首便如同閃電一般,襲向梁禎的脖頸,梁禎張著嘴,瞪著眼,卻無法作出任何反應,因為他依舊沒能從巨大的震撼當中,回過神來。
“哐當”
“哐當”
脖頸忽然輕了不少,也冷了不少,就像被人用尖刀環著脖頸,割了一圈似的,冷颼颼的風,不停地往“傷口”裡灌,奪走一絲又一絲無法再生的暖意,一旦這暖意散儘,梁禎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儘頭。
就這麼死了嗎?不要,不要啊!梁禎終於能夠思考,但想的,卻全是無用的話。
“小心……”身後的少年,氣息衰弱。
梁禎呆呆地回過頭,第一眼就看見掉在少年手邊的匕首,第二眼卻看見一個鐵項圈。
項圈?梁禎趕忙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上麵空空如也,哪還有什麼累贅?
“你能不能先跟我說一聲再割啊!”梁禎破口而出,左手扯著自己的衣領,“嚇死我了。”
少年沒有回答,梁禎嚇傻了,趕緊伸手去探鼻息,還好,她隻是昏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