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蹊蹺?”
“嗯,現在是冬季,貿然進山,很可能有意外,但總不至於,五條路都是如此。”
屋簷下,光線昏暗,於是梁禎便帶著章牛進入屋中,在炕桌上,鋪開輿圖,供他細細研究。但沒想到,章牛剛坐下,黑齒影寒便“咻”的一聲,站起身,略一定型後,便貓著腰從窗戶中跳了出去。
梁禎也趕忙抄起放在炕上的環首刀,示意章牛不要出聲,然後自己也跟著從房門走出房間,然而黑齒影寒卻已經蹤影全無。
章牛提著兩把板斧趕了出來,他可做不到梁禎和黑齒影寒這般輕盈,儘管極力放輕腳步,但依舊將那老舊的木地板踏得“咯咯”響。
一炷香後,黑齒影寒回來了,麵帶微嗔,香汗淋漓,若此刻有人從旁經過,是必定會對這個眉毛濃粗、須至下巴的“漢子”起疑的。
“有人偷聽?”梁禎試探著問道。
“嗯,被他跑了。”
大夥在積滿雪的屋頂上,找到了確實有人在偷聽的證據——炕正對著的屋頂上的雪,已經被人鏟開,下麵的瓦片,也有被人掀動的行跡。
同樣受到監視的,還有公孫度的臥室。
得知消息的公孫度,就像一座爆發的火山,發冠衝起,胡須筆挺,臉色鐵青。
不過他怒極反笑,“嘻嘻”兩聲後,便將當時負責值夜的二十名求盜差役全找到院子中,一一詢問他們在值哨的時間中,看見、聽見、感覺到了什麼。
二十名求盜差役,足夠將臥虎亭圍個水泄不通,而且,臥虎亭周圍三裡之內,並無一間固定建築,賊人就是想從空中進入,也斷無落腳點——除非他真的會飛。然而,二十人說了半夜,也還是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要麼他們中有人撒謊,要麼就是……”
梁禎看了黑齒影寒一眼,兩人幾乎同時道:“黑衣人有令牌。”
公孫度按著梁禎的建議,轉變了思路,果然不到一炷香功夫,就找到了一個可疑的人,這個人,有令支縣衙的腰牌,宣稱是有急事要稟告公孫賊曹,就在兩炷香前,才離開的。接著,眾人就看見,梁禎的親兵衝了出來。
“沒有人來找我。”公孫度當即道。
“你確實看見,他往令支縣的方向去了?”梁禎盯著那個差役的眼睛問。
那個差役下意識地一低頭:“是。文書,小的親眼所見。”
公孫度摸著胡須,沉吟片刻道:“這人很可能是假冒公差,如此的話,他或許,還在附近。”
“如此一來,就更說明,先前進山的人,可能並非亡於鬼神之手,而是死在歹人刀下。”梁禎趁機說出了自己傍晚的推論,“賊曹,此事是否向郡裡彙報?”
“當然,不過依本曹之見,我等應在近日,再次進山,不知文書之意如何?”
“我等定當全力協助賊曹,早日剿滅這股賊子,一來為遼西百姓除害,二來告慰單沉兄弟在天之靈。”
“文書能有此赤子之心,實乃遼西百姓之福啊。”公孫度感歎道,他眼中,似乎又看見了十多年前的那個“慷慨歌漢市”的自己。
章牛跟老亭長一並,花了兩天時間,整理出最令他們覺得蹊蹺的兩條路線,這兩條路線,一條通往山中的獵場,一條通往山穀,都是些早已被曆代山民走爛的路,不太可能會出現能令全隊覆沒的意外。
公孫度跟梁禎商議後決定,先去探查山穀。
梁禎抵達臥虎亭的第三天清晨,公孫度派出二十名求盜、差役,在一名新雇的山民的引領下,浩浩蕩蕩地開往山穀。這次探尋,公孫度可謂是大張旗鼓,又是拜求吉時,又是敲鑼打鼓。恨不得令十裡八鄉的人都知道。
搜查隊開發一個時辰後,本來緊閉的臥虎亭們便再次打開,從裡麵走出三個人,仔細一看,竟是全副披掛的公孫度和梁禎以及那個老亭長。而亭外,早有十名精銳甲士在耿有田的帶領下,列隊候命了。
公孫度也點了五個精乾差役,接著一行人便在老亭長的帶領下,沿著小路進山去了。由始至終,沒有人說過一句話。他們的目的地,是十五年前,李大打獵的那處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