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讓我第一個,我保證能殺穿他們!”張全福左手拍著胸脯,右手舞了個槍花。
“不用,這次不需要殺穿他們。”
“哦?這是何意?”一句話,說得西涼勁卒們個個撓頭,他們從軍多年,可從來沒聽說過騎戰還要主動陷在對方陣中的。
“浭水寬六丈,我們的盾牆離橋頭六十步,這個距離,恰好在我方弓箭的射程之內,黃巾軍不可能從容地擺開戰陣,他們要想取勝,就必然得速戰速決。而要迅速找到突破口,黃巾軍的頭目就不能呆在河對岸。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並殺了他。”
“原來如此,而河的這邊的空間,並不足夠讓黃巾頭目帶著一大群衛兵過來,所以,他身邊的防備,一定很薄弱!”張全福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四郎真有你的!”
可張全福身邊那幾個經驗豐富的西涼勁卒對此,卻是不置可否,因為經驗豐富的他們,在見到實際戰果之前,都不會對任何新奇的理論表態。
浭水對岸,黃巾軍也在相三臣的指揮下,竭儘全力地擺開隊列。相三臣所麵臨的情況,比梁禎還有嚴重,一來,他手下的兩萬兵士,同樣缺乏最基本的訓練,連排列整齊都做不到。二來,這些兵士的武器裝備,還多停留在刨木作甲、削竹為槍的層麵上,跟河對岸的官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總旗官。官軍在離橋頭約六十步的地方擺開陣列,是要迎戰我們咧。”相三臣身邊,一個五短身材,卻蹬著一雙拳頭般大小的眼睛的黃巾軍漢叫道。
“呦嗬,終於有一個不怕死的了。”總旗官右手側響起一把輕蔑的男聲,“總旗官,讓我去保準殺得屁滾尿流。”
“好,羅才,你帶兩千人直衝過去,本將隨後照應。”
“諾!”
總旗官右手側那個叫羅才的高瘦漢子應了聲,手一揮,便帶著本部兵馬一擁而上,鬨哄哄地衝上石橋。
“這是完全不講章法啊。”八尺鄧遠在梁禎耳邊嘀咕。
那邊,黃巾軍的前鋒已經衝到橋中間,領頭的那幾個,無不是身披鐵甲,膀闊腰圓,手執大刀之人,而緊跟其後的人,雖也披甲持刀,可身子骨,卻明顯要瘦弱些。
“弟兄們,穩住!”第一排的單沉雙肩一沉,用儘全身力氣壓住方盾。
“架戟!”第二排的獨眼馮良一聲令下,盾牆之上,忽地長出百十根尖刺。
“司馬,六十步!”
“再等等。”
“五十步!”
“沉住氣!”
越來越多的黃巾軍漢湧過橋,可他們卻並不停下,而是一股腦地直往盾戟牆上撞,唯一能夠證明他們還是有指揮的,或許就是後方的黃巾軍在慢慢地散開。
“三十五步!”
“再等等。”梁禎眯起眼,盯著跑在最前麵的那個黃巾軍。那軍漢,一身鐵鎧,包得隻露出一雙眼睛,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這鐵鎧的胸甲正中心處,還刻著一個大大的“漢”字。
“三十步!”
“放!”梁禎手一揮,他眼前,登時升起一團黑雲。
“撞擊準備!”單沉怒聲吼道,“穩住!”
“轟”黃巾鐵甲漢們惡狠狠地撞在盾牆上,盾牆上的長戟,登時短了一大截,而那些鐵甲漢,有的也被紮了個對眼穿,而有的,竟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身,揮刀猛砍盾牌,或是方盾上伸出的長戟。
“弓箭手後退!”梁禎大聲吼道,身邊的傳令兵一聽,立刻跟著扯起嗓子吼了起來。
“刀牌手,補位!”
軍陣正中,煙塵慢慢地升起,“橐橐”的腳步聲也慢慢地傳進梁禎的耳朵。聽著這熟悉的軍靴聲,梁禎忽然覺得,自己心裡,踏實了不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一切都在。
黃巾軍頂著漫天的箭矢,一排排地從橋上衝下來,就有如長江的後浪,一刻不停地推著前浪往盾戟牆上撞去。
“穩住!”單沉將身子完全隱沒在盾牆後,用儘吃奶的力氣摁著沉甸甸的方盾,可縱使如此,那方盾卻依舊像怒海中的扁舟一樣,忽左忽右,隨時都有翻覆的危險。
“給我使勁紮!用力!”獨眼馮良喊啞了嗓子,他的雙臂,在連續挑翻六個黃巾軍漢後已經酸麻難忍,而且他手中的長戟也已經變形,戟尖更是整個兒不見了,或許是卡在哪個倒黴蛋的肋骨裡麵了吧?
“轟”一個方盾兵終於氣力耗儘,身子一軟,整個人便被盾牆外的人浪頂著往後飛去,連帶著壓翻了身後的長戟兵,就這樣,盾戟牆出現了一處小缺口。
“破陣了!”
“破陣了!”黃巾軍大聲吼著,不要命地從這個缺口處衝向軍陣內部。
黃巾軍漢們手中的,多是靈活的刀具,而組成盾戟牆的漢軍手中的,卻是沉重的方盾和笨拙的長戟,因此,在這種麵對麵的距離內搏鬥,漢軍吃了大虧,尤其是第一個衝進來的黃巾軍漢,手中的鋼刀舞得虎虎生風,眨眼間便砍翻了兩個方盾兵,兩個長戟兵。
“刀牌手,堵住缺口!”梁禎在馬上看得真切,趕忙指著那個方向喝道,“五隊!五隊!堵住五隊的缺口!”
“弓箭手,阻擊橋口處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