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曦既駕,相三臣便騎著追風馬,領著一眾軍漢,徐徐來到公孫瓚屯駐的土丘之下。
“列陣!”傳令兵高聲呼喊,一時間,塵土飛揚,號角連綿。
今天隨相三臣出戰的,隻有兩千軍漢,其中三百人,是老西營的勁卒,另外的,則是兩萬黃巾軍眾中,十裡挑一的精壯。可以說,這些人,便是相三臣手下的全部精銳。
另一邊,劉凡塵也整軍出營,並在昨夜已經被攻破了一次的南門外,擺開攻城陣型,另外三扇門,也各派了一支人數在千人規模的旗隊,負責警戒。
隨著一聲特彆嘹亮的號角,攻城與攻寨幾乎同時開始,隻不過攻城的隊列,行進頗為緩慢,行進到離城池八十步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隻是搖旗呐喊,卻並不攻城。
與之相比,攻擊營寨的軍陣,就是凶猛如虎,一隊隊一列列的,跟不要命一般,頂著如雨的長箭,踏著同伴的屍骸,往土丘上撲去。
“這蛾賊,鬼精鬼精的啊。”劉備站在北城城樓上,看著喊殺連天,煙塵滾滾的遠方,眉頭緊鎖。
“犄角之精,在於城寨連動。如果我們不出擊,這犄角便失去了意義。”關羽也看得透徹,“一旦公孫將軍戰敗,土垠城,也就完了。”
張飛的黑臉,更加黑了:“可俺們哪還有兵力出城?”
“或許,這些黃巾俘虜能幫上忙。”梁禎在章牛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往城樓上爬。
“俘虜?”劉備轉過身,一臉驚訝之色,“梁司馬。”
“懷德兄。我們可挑選勇士,混在三五十黃巾俘虜當中,然後放這些人自西門出城。直衝進西門賊人軍陣之中,或許,可讓土丘之賊退兵。”
“隻是,出擊的勇士……”
“丈夫從軍之日,便有必死之心。”關羽神色凜然,隨後手一拱道,“大哥,某願往。”
“不,二哥,你昨日已經廝殺辛苦,這次,就讓俺替你去。”
“三弟,定要當心。”
梁禎回到郡衙,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目光逐個逐個地從那些黃巾俘虜身上掃過。這些人,已經在冰天雪地中坐了一夜,饑寒交迫,哪怕是再壯實的漢子,臉上,也沒了生氣。
梁禎扶著章牛的右手,蹲在其中一個麵黃肌瘦的黃巾俘虜麵前:“為什麼加入太平道?”
“想活。”神色呆滯的黃巾俘虜不假思索道。
“我給你一個機會。”梁禎看著黃巾俘虜的眼睛,認真道。
梁禎又找到第二個黃巾俘虜:“為什麼加入太平道?”
“姓史的狗吏搶了我女兒!”
“我也給你一個機會。”
就這樣,梁禎一個個地問,一個個地挑,最後,跳出來四十個黃巾俘虜,他們加入太平道的理由,無一不是“想活”、“曾遭受官吏的欺辱”這兩類。
“本司馬不是嗜殺之人,你們走吧。由西門出城。”梁禎伸手一指郡衙外的街巷,“但還請你們記住,往後,無論乾什麼,都不要傷及無辜。”
黃巾俘虜們將信將疑地往西門走去,一路上還不停地左顧右盼,生怕在哪個拐角,忽地冒出一隊弓箭手或是刀牌手來,然而直到他們抵達土垠西門,那臆想中的弓箭、刀牌,都沒有出現。
西門緩緩打開,門外,是一馬平川,視野儘頭,似乎還有幾個湧動的人影。黃巾俘虜們隻覺得難以置信——自己真的自由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有第一個勇士邁出了腳步,他小心翼翼地出了城門,又回頭看了土垠城三四眼,確認真的沒有官軍跟隨後,然後高呼一聲,撒腿向著一裡多遠的自家兄弟們跑去。
所有俘虜都沸騰了,臉上的疲態全都一掃而空,所有人的高呼著,如同一隻隻見到紅色的公牛,腳下生風,直奔遠處的黃巾軍警戒線而去。
負責西門警戒的,是一個姓盧的小旗,他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一生都在種地,隻因年輕時曾經跟夫餘人打過仗,並且成功斬獲一個夫餘人的腦袋,而被劉凡塵提拔為小旗,領著一乾人馬,警戒西門。
西門外五裡處,便是黃巾軍的大營,大營中,有起碼四千生力軍留守,因而無論是相三臣,還是劉凡塵都篤定,城中的官軍,就算是吃了熊豹子膽,也不敢從西門出城,去襲擾他們。因而,這西門外的警備隊伍,實力反而是最薄弱的。
此刻,盧小旗正扛著新發的環首刀,領著隊伍,在幾個尚未挖成的土坑旁督工,卻忽地看見,土垠城的西門被打開了,一夥人從裡麵湧了出來。
“快,點煙!點煙!”盧小旗大驚失色,右手扇動的頻率,直逼蜂鳥扇翅膀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