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吳老爺提供的線報,馬匪約有二十人,弓弩刀劍齊備,攜帶著五十匹駿馬。準備借到徐無縣,前往土垠縣銷贓。擊敗這點人,對於可用戰兵人數超過五百人的雲部來說,並會太過困難。
因此,梁禎決定,用這夥人來給自己新組建的種子屯“練練手”。
為了組建種子屯,馮良、鄧遠、黑齒影寒三人親自上陣,從在虎子鄉之戰中立有戰功的兵卒中,挑選出二十人,在配合八十名身強力壯且表現良好的兵卒,配備最好的兵刃以及雲部僅存的甲胄,編成一個新銳的屯。
在梁禎的設想中,這個新銳的屯,就是雲部的種子部隊,日後各屯有所損傷,便立刻從這個屯中抽調骨乾來補充。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新單位的成立,作為最高領導,都要出麵致辭,鼓勵下屬們努力工作,開創新局麵雲雲。然而梁禎卻省去了這些為大部分人所不喜的繁文縟節,選擇以最樸實無華的句子來鼓舞士氣:“好好乾,錢不用愁。”
接著,梁禎讓兵卒排成一列,逐個上前從自己手中領過五百錢的軍餉。
“衣汝者誰?予食者誰?”每個兵卒從梁禎手上接過錢時,站在一旁的章牛都會大聲問一句。
“梁司馬!”每個士卒都必須這麼回答,聲音稍微小一點或者愣了幾秒才回答的人,黑齒影寒都會在名冊上給他的名字做記號,而在旁人看來,她隻不過是在記錄軍餉的發放。
這一天,梁禎一共發出去了五萬錢的軍餉。為了籌集這筆錢,吳老爺送來的首批三百六十石軍糧,被梁禎轉手變賣了一百石,共得到了十萬錢——因為戰亂以及歉收,整個幽州的糧價,都漲到了光和二年的五倍。
剩下的五萬錢,梁禎將它用作救濟款,因為按照馮良的人生經驗以及黑齒影寒的說法,作為一部的司馬,手中不握著些錢,是不行的。
回到縣衙的偏房後,梁禎背對著圓桌坐下,隻將背脊暴露在光線之中:“要淘汰多少個?”
“三十七個。”
“我們是不是離太遠了?”
黑齒影寒合上花名冊,然後將它鎖進櫃子裡:“什麼太遠了?”
“離我們從玄菟出發時的願望。”
“從他們承認軍糧供應不上的那一刻起。”黑齒影寒說的,是今天寅時中從薊城送來的軍書。宗員在軍書上說,要他們自己想法子解決軍糧問題。但對於如何籌糧,他完全沒有提及。因此,自然也不可能給梁禎任何授權。
梁禎長長地歎息一聲,在接到軍書的那一瞬,他首先想到的,是給劉使君寫信,求他想辦法,然而馮良阻止了他,理由也很簡單:劉虞是文職,梁禎是武職。而梁禎的直接上級,是跟劉虞平起平坐的宗員。因此,無論從哪一點來看,梁禎向劉虞求助,都是大忌。
黑齒影寒直接掐滅了梁禎向劉虞求助的想法:“這就是劉使君跟宗將軍達成的共識。隻不過是通過宗將軍之口來傳達罷了。”
“可他們連怎麼處置俘虜都沒有說。”梁禎不想以小人之心去度自己的救命恩人之腹,然而劉虞和宗將軍的舉動,卻更像是將他往火坑裡推。
“說了,出了事,他們就脫不了乾係了。”黑齒影寒坐在梁禎身邊,將倒扣在桌麵上的兩隻茶杯擺正,然後往裡麵注入涼水,“不說,這個山芋,就交到了我們手上,我們辦好了,他們有功勞。辦砸了,我們進大獄,他們不過上書自陳用人失察之責而已。”
“你的意思,這一千二百張嘴的吃飯問題,就全壓在我們身上了?”梁禎說著,心中也開始思索應對之策。但該怎麼應對呢?白起坑殺四十萬趙降卒的故事立刻冒了出來,嚇得梁禎連手中的茶杯都扔掉了,涼水灑了一桌子不止,還打濕了梁禎的衣襟。
見梁禎如此狼狽,黑齒影寒卻是罕見地“噗嗤”一笑:“你得先有自己的力量。”
“自己的力量?”
“就像北軍之於陛下。”
於是,就有了梁禎賣糧組建種子屯的事。種子屯不屬於任何一個曲,屯長由梁禎親自擔任,一來是為了儘快建立與這些精兵的感情,二來,是因為梁禎這兩年,升得太快了——掌兵一百的障塞尉沒當幾天,就成了掌兵兩百的軍候,可沒等軍候當熟絡,就又成了掌兵千人的彆部司馬。
這其中,梁禎跳過了太多的步驟,遺失了不少的東西,他自問不是軍事奇才,因而,必須把握著每一次的機會,在真正的大考來臨之前,將遺失的東西,一一撿回來。
“我也錯失了太多東西。”黑齒影寒跟梁禎想到一塊去了,不過她的著眼點,比梁禎更低,“能讓我當個隊長嗎?什長也行。”
仗著明思王女兒的身份,哪怕是在剛加入禦前靈侍時,黑齒影寒的地位,也想必比一般人要高不少——儘管後來,斬殺漢軍彆部司馬的戰功,能證明她並非德不配位之人。
“你想當什麼,我都同意。”梁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