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洪流之中,高高地挑將出一 支深黑色的大纛,大旗正中,用白線繡著一隻目光炯炯,獠牙外露的狼頭。狼纛之下,正是班圖部的且渠親至。
“諸位天使請在此稍微,我家且渠親自來迎接了。”牧人再次行禮,然後才上馬迎著大纛而去。
洪流慢慢減速,在離騎士們五十步遠的地方嘎然停滯。一個身穿黑色袍服,衣服四周鑲嵌著灰褐色狼皮邊的老年男人帶著幾個侍從,從大纛下前出到離騎士們約二十步遠的地方,衝著眾人躬身施禮道:“從雒陽來的天使,白狼的後人,班圖部的弟兄再次恭迎你們的到來。”
“白狼的子孫恭迎遠道而來的天使。”男人身後,六十多個壯漢齊聲唱道,並一齊躬身,他們身上的銅鈴也隨著他們的動作“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梁禎深吸一口氣,以壓下第一次麵對這麼多權貴的恐懼,然後才故作鎮定道:“白狼的子孫,遠方來的使者向你們轉達來自天子的問候。”同時,他學著班圖部的禮節,給對方行了一禮。
班圖部的且渠一聽,趕忙再次施禮:“白狼的子孫感謝天子的眷顧,白狼的子孫一切都好。”
接著且渠向後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個身穿錦衫的妙齡女子跳下馬背,從皮袋中倒出兩碗香氣濃鬱的酒液,且渠也甩靴離鞍,捧著酒碗來到梁禎馬前。這碗酒喚作下馬酒,按照班圖部的禮節,客人在喝了這杯酒之前,是不能下馬的。當然按照《漢軍律》甲士在執行任務途中,是不能飲酒的,所以,且渠也作了變通,儘讓梁禎一人喝一口,就當是大夥都喝過了。
梁禎按照班圖部的禮節,先用手指沾了幾滴酒,灑向天空,接著又沾幾滴灑向大地,最後才與且渠對飲這碗。
喝完後,梁禎翻身下馬,立刻有兩個壯漢歌唱著上前,接過馬韁,準備將馬牽往一旁。
“請天使隨我往帳中議事。”且渠滿臉堆笑,用手掌指著遠處那座最高最大的氈帳道。
梁禎點點頭,帶著黑齒影寒和章牛跟了上去,至於剩下的騎士,則有鄧遠帶著,也不下馬,就留在原地。
在進大帳之前,梁禎等人又按照班圖部的習俗,以墨塗臉,然後再跟著且渠入內。且渠見天使這般尊重班圖部的禮節,臉上的笑容不禁變得更為燦爛。
進了大帳,分賓主落座,再次行禮後,且渠便問起梁禎何故來此。
梁禎偷偷看了黑齒影寒一眼,見後者點了點頭,於是壯著膽子站起身喝道:“約圖烏部的逆賊,侵我邊地,掠我士民,所幸天子洪福,現逆賊五十員,儘皆授首。按律,當傳賊首於塞上諸胡,以正典型。”
說著梁禎向章牛打了個臉色,章牛點點頭,扯下腰間的布袋,一解一甩,一顆血淋淋的腦袋便掉了出來,接著在氈帳之中滾了五六步,方才在且渠眼下停住。
且渠的臉,“刷”一下全白了,他現在估計是非常後悔讓這些來客以墨塗臉了,因為塗上臉後,他們的麵容竟是這般的猙獰,仿佛來自煉獄的惡鬼,要來取他性命。
“臣今後,一定好生約束部眾,勤於巡查,定不再讓一賊寇,犯我天漢邊界。”且渠結結巴巴地立誓。
梁禎冷眼盯著縮成一團的且渠,半響方道:“如今罰你部提供兩百戰士,自備三月之糧,明日一早,隨我等行進。且渠可有異議?”
“呃……這,既是天子之意,白狼的子孫定不敢推脫,隻是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天使寬限幾日,以便我等籌備。”
“好。”梁禎點點頭,“我們就在這等著,最遲四天,我要見到人。”
“白狼的子孫定不敢食言。”且渠拍著胸脯保證道,隨後便喚來侍者,安排梁禎等人的食宿。
班圖部的規模也不少,足有四百多頂氈帳。排列成一個南北長、東西短的矩形。而給梁禎及他麾下的士卒住的氈帳,卻搭建在營地南側,而不是與且渠大帳較近的北側。
梁禎等人回到帳中足足坐了一個時辰,兩個班圖部的侍者方捧著飯食前來招待,梁禎一瞄,這些飯食分彆是:一盤小羊腿、一塊胡乳達,以及一杯馬奶酒。
侍者退出後,梁禎立刻找鄧遠、葉鷹揚、章牛、黑齒影寒四人來商議:“我聽說,昔日我們的使臣出訪這些小部落的時候,他們的且渠無不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但如今班圖部的且渠態度實在冷淡,這一定是鮮卑人的使者來了,讓他搖擺不定。市井小民尚且知道,要在問題變得不可收拾前將它解決,何況是一軍之主呢?”
黑齒影寒和葉鷹揚一並道:“願為司馬效死。”
“哥哥,你放句話,我阿牛這就將那什麼渠給砍了。”
“我也一樣。”鄧遠雙手一拱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