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說服朱儁跟皇甫嵩,令袁紹非常氣惱,跟兩人虛與委蛇一番後,他便領著自己帶來的家丁家將,匆匆趕回虎牢關。那裡,已經收到捷報的大將軍何進正迫不及待地等著袁紹回來。
斬獲三千級,這在前朝名將那動輒萬級的軍功記錄中,並不出類拔萃。但在官軍連續吃了半年敗仗的關節眼上,這場勝仗,可取得了當年封狼居胥一般的效果。而作為主將的袁紹,由於有天下第一世家作為後盾,更是沒有人敢吞了他的軍功。因此,耳聰目明的雒陽民眾,仿佛都已經看到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然而袁紹卻在這前程大好之時,做出了一個以自己的前程和性命為賭注的決定,他不再上書勸諫陛下將張讓等人繩之以法,而是選擇準備自己動手,將生米煮成熟飯。
長社之戰結束的第十天,雒陽城中張燈結彩,因為漢帝特意下旨,要以最隆重的儀式,來迎接一位一力扭轉漢軍連月來的敗局的青年武官。袁紹奉旨騎著他的汗血寶馬,一直到皇宮門前,方才下馬而入。接著在文武百官的祝賀聲中,接過了天子禦賜的尚方斬馬劍,接著又享用了禦宴。
禦宴剛散,袁紹便收到了群臣送來的請帖,因為大夥都想借此機會與這位朝堂新俊、陛下眼前的紅人建立更加良好的關係。
但令眾人瞪目結舌的是,袁紹竟破天荒地接受了中常侍何恩的邀請。因為大夥都知道,這何恩是張讓的義子,這客明顯就是替張讓請的。
於是乎,當天夜裡何恩的府邸前,便被赴宴者圍得水泄不通。赴宴的,不僅有投靠了中官的官員,也有不少世家大族的門生故吏,他們前來,多是看在袁紹臉上。
果不其然,在宴會即將開始的時候,張讓也來了,不過他披著黑袍,行事很低調,隻跟少數幾個義子多聊了幾句,而對於其他人,尤其是依附於世家大族的官員,他也隻是例行公事般地問候幾句。
這場宴會很是成功,因為賓主雙方都很儘興。大家雖然始終心存隔閡,但礙於麵子,都喝了不少的酒。在酒宴當中,袁紹十分賣力地替雙方人馬大橋引線,一刻不停地活躍著宴會的氣氛,他本就容貌俊偉,才兼文武,且又是天子的新寵。因而眾人都得賣他一個麵子。如此一來,宴會便開到了子夜,賓客們方才“儘興而歸”。
張讓沒在何恩家中留宿,他的家離何恩家約五裡路,中間要經過一條比較狹窄且陰暗的街巷。而且,由於他中官頭子的身份,沒有人願意跟他同行。
張讓的車駕,是一輛四輪馬車,護衛有二十多人,其中騎士十人。張讓也喝了不少的酒,因此醉醺醺地躺在馬車中,雙目惺忪,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一個屋頂上,好幾雙眼睛正在凝視著他。
長箭如同鬼魅一般從虛渺中現身,輕輕“吻”在駕車衛士的脖頸上,衛士悶吭一聲,“咚”地栽倒在地上。
“護!”餘下的衛士驚叫著,紛紛抽刀,就要趕來將張讓的車架護在正中。可就在此時,四周的屋頂上,射來了更多的長箭。隻是這一次,長箭卻沒能取得跟剛才一樣的效果,因為衛士們穿著的,都是萬裡挑一的精品鐵鎧,防護能力之強,哪怕是邊軍將領身上的鎧甲,也不可跟它相提並論。正因如此,衛士們雖然多身帶三兩箭,卻鮮有人倒地斃命。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行刺張侯?”衛士首領大聲喝道,意圖嚇退這些狂妄的刺客。
刺客確實被他嚇著了——嚇得從屋頂上跳到了地上,並且要以衛士們的鮮血來壓壓驚。
衛士們一見,不由得膽氣大壯,因為對於天天好酒好肉伺候著的他們來說,肉搏正是他們的強項,若對方一味地藏在黑暗中放冷箭,他們可能還會怕,但既然對方選擇以短擊長,那就彆怪他們不客氣了。
然而,剛交上三四手,衛士們便發覺不對勁了,原來,這些蒙麵刺客手中握著的,不是雒陽城中常見的環首刀或長劍,而是對付甲胄的利器鐵錘。因而幾番交手後,衛士們便被放倒了三人。
衛士首領猛地一跺腳,右手手腕一旋,重劍舞了個劍花,就要撲上去加入戰團。
然而就在此時,衛士首領卻忽地覺得頭皮一麻,他忙一昂頭。卻隻看見,一裘黑衣,一雙利眼,一把銀劍從天而降。衛士首領隻覺得脖頸一寒,頭顱突然變得有千斤般沉重,然後一頭栽倒在地,彌留之際,他隻看見了刺客袍袖之中,那抹晃動的淡紫。
“雨千……尋……”衛士首領隻來得及道出這兩個字,便沉沉睡去了。
殺死衛士首領的刺客腳一點地,便要飛上馬上,然而就在此時,它的眉眼卻忽地一皺,接著手腕一轉“乒”地擊飛一支長箭。
“嘚嘚嘚”陣陣的馬蹄聲中,更多的長箭刺來,不由分說地將那一個個鬥成一團的衛士刺客射成一隻隻刺蝟。
是執金吾的巡城甲騎!刹那間,刺客的瞳孔中,滿是悲憤,因為張讓尤躲在丈餘外的馬車中,可巡城甲騎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