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隻向馬上取”不知是多少熱血男兒年輕時的夢。袁紹雖已不再年輕,但他依舊懷揣著這個夢想,死死不肯拋棄。因此,當袁隗說什麼也不肯讓他出門後,他隻好黑了臉,氣呼呼地看著院落的北牆,看向那本可以供他博取功名的方向。
而此刻的冀州,已是陰雲密布,無論是黃巾軍還是官軍,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下一場已經不遠,但尚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的會戰。
為了儘快平滅黃巾軍,皇甫嵩征調了五千民夫、木匠、鐵匠,將邯鄲附近的元寶山、雞鳴山上的樹砍了個精光,打造了三百具大型雲梯車、上千條雲梯以及五十輛衝車,接著又發動了十萬人,將這些笨重的家夥連同大軍的輜重運上前線。
根據皇甫嵩的計劃,官軍將采取“關門打狗”戰略,先將黃巾軍困在冀州,再一點點地耗儘他們的士氣、兵力。而為了完成這一宏大計劃,皇甫嵩決定重組一批在前兩年的戰爭中,聲名已顯,但卻被董卓所葬送的部隊。而梁禎所統領的雲部,便是其中之一。
按照皇甫嵩的軍令,梁禎率領雲部的殘兵,繞道趕到了邯鄲城,在這裡,雲部接收了它重建後的第一批兵員——八百名新兵。但跟在玄菟郡時一樣,沒等梁禎將他們練出個模樣來,出征的軍書便到了。
根據漢帝給皇甫嵩的權力,他可以節製河北四州的兵馬,共計八萬人,其中排除擔任封鎖道路任務的四萬多兵士以及一些因各種原因不能參戰的軍士外,皇甫嵩能夠用來跟黃巾軍決戰的,還有三萬一千多人,其中有一千名輕甲騎士,被他當作官軍的牙齒交給了佐軍司馬孫銳,以偵察黃巾軍動向,並解決官軍進兵道上的黃巾軍斥候。
餘下的三萬人中,超過一萬四千名是新入伍的州郡兵,真正能征慣戰的,隻有七千常年在涼州跟羌胡談笑風生的涼州大馬。皇甫嵩將這七千騎士集中到一塊,屯駐在鄴城,餘下的一萬四千新兵則和九千從軍一年左右的“老兵”混編,分成十二個兩千人部。每個兩千人部各由一名校尉,兩名司馬統領。
在皇甫嵩的計劃中,這兩萬三千材官,將直取張角的大本營廣宗城,以迫使張角將分散在四麵八方的黃巾軍全部調來支援廣宗。而一旦分散在各地的黃巾軍動身,皇甫嵩麾下最精銳的涼州大馬便會在一馬平川的冀州平原上將他們各個殲滅。
這或許是一個足以將冀州四十萬黃巾軍一網打儘的計劃——如果不是有人將它提前泄露給張角的話。
誰也不知道太平道究竟有多少信徒,更不知道這些信徒之中,又有多少人在官府或軍隊中擔任要職。當然,也有可能是官軍在下曲陽的大敗讓很多人玩起了“兩麵下注”的把戲。
但總之,皇甫嵩的計劃剛敲定沒多久,便被完完本本地送到了張角的桌案上。張角當即召集手下的一乾渠帥來商議對策。
自南?縣起事至今兩年多了,張角手下原來的三十六方渠帥,被殺的被殺、戰死的戰死、投降的投降,堅持至今的隻剩下十多人,而且分散在各地,因此現在還留在他身邊的,多是在這兩年中,因戰功而被提拔上來的新貴。
這些新貴中,最為得力的,有三個人,分彆是前私鹽販子,因騎黑馬而得名的李浮;在南皮城兩次擊敗護烏桓中郎將宗員的張世元;以及原博陵代理縣尉裴世仁。
裴世仁身高七尺七寸,雙臂與腿一般粗細,生一雙豹眼,一看就是一個標準的廝殺人。他家數代都在博陵縣當遊繳,在他十七歲那年,一夥響馬去他居住的村莊“打秋穀”。年輕氣盛的裴世仁挽起家中的獵弓,連射三箭,殺死了響馬的三位當家,餘下的大驚失色,四下潰散。
自此裴世仁名聲大震,縣令知道後,便將他征辟入衙,專司剿匪,這一剿就是三十多年,期間他將博陵郡中的匪徒剿了個遍。郡守、郡丞、都尉、縣令、縣丞來了又走,單單他這個代理縣尉,一乾就是二十多年,始終扶不正,倒是他的職責範圍,卻由一個縣擴展到了一個郡!
一開始直腸子的裴世仁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又一次,一個幕僚喝醉了,才跟他道出了實情:“你的上司統統在拿他當牛使喚呢。”
裴世仁懵了,追問道:“什麼叫當牛使喚?”
“就是哪裡出事,就讓你去哪,平事後,功勞卻分不到你半分!”
裴世仁這才醒悟過來,接著就是勃然大怒:奶奶的,這麼玩你爺爺!爺爺今天就讓你好看!
於是乎裴世仁一氣之下,借著縣衙中有太平道叛賊的名義,帶兵殺進了縣衙,殺了縣丞,然後提著縣丞血淋淋的腦袋,投了黃巾軍。
“廣宗城糧少人多,若官軍攻城日久,城中必生禍亂。但如果我們調兵增援,皇甫老賊的騎士,便會趁機在大平原上,將我們的援兵一一殲滅。”這三人中,就數張世元跟官軍騎士的較量最多,因此他也深知官軍騎士的厲害,“我們在平原上,根本就不是官軍騎士的對手。”
“那按張帥的意思,守城不行,出戰不行,我們該怎麼辦嘛?”李浮粗生粗氣道。
“李帥稍安勿躁。”裴世仁拍了拍李浮肌肉虯紮的肩膀,“張帥的意思是,我們應當在廣宗城外,跟官軍的步兵決一死戰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