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幽冀風雲(二十七)(2 / 2)

後漢長夜 十年臥雪 4997 字 3個月前

“裴帥說得對,不過這地方,不是廣宗,而是沙丘。”張世元將曬得黝黑的手指釘在簡陋的羊皮輿圖上,“沙丘荒蕪已久,但仍有不少丈餘高的土台子,若在高台上屯兵,甚至可以俯覽廣宗城,因此,要守廣宗,就必須占據沙丘。”

“再說,官軍自西麵而來,要想進攻沙丘,就必須渡過老漳河,老漳河寬三丈餘,卻隻有沒膝深,官軍可以徒步渡河,但卻不能急速奔跑。如此一來,我們甚至可以在他們尚未完全渡河的時候,主動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張世元話音剛落,李浮便嚷了起來:“喂,沙丘離廣宗城,有二十幾、三十裡路,我們隻有少許騎兵,若是沙丘告急,如何能趕過去支援?何況,沙丘那地方,人去少了,官軍一鼓作氣就能攻下來。人去多了,廣宗就沒了。”

“李帥,沙丘險地,兵在於精而不在多。在我看來,精兵五千足以。”張世元急忙打起包票。

可沒想到,這話一出,就連裴世仁也開始搖頭了:“張帥,廣宗城的得失,不僅關乎教宗安危,更關乎我教數十萬善眾的性命,五千精兵,太冒險了。”

“張帥,若本宗給你精兵五千,你可有把握退敵?”一個溫醇的嗓音在幾人背後突兀響起。

“教宗。”幾人連忙轉身,向正在高台上打坐的張角行禮致意。

“若給某精兵五千,某願以命擔保,若不成,提頭來見。”

“去去去!若是敗了,我們的頭都沒了,還要你的頭來有什麼用?”李浮一聽,炸毛了,“不成,不成。”

“黑騎,那你可有法子?”教宗和顏悅色地問道,但這和顏悅色之中,卻又不自覺地流露出不可抗拒的威嚴。

“呃……”

張角耐心地等了七八個彈指的時間,見李浮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才開口道:“本宗剛才算了一卦,知西北方,有大興之象。而沙丘正好在西北方。張帥,本宗允你精兵五千,放手去乾。”

“諾!”

“教宗三思啊!”裴世仁上前一步,單膝著地,“我軍精悍之士,不過兩萬,若分兵五千,剩下的,隻怕……隻怕難以守護廣宗。”

“裴帥愛護之心,本宗知曉。不過,官軍所在,在本宗一身,若本宗前身前往沙丘,官軍一定會全力圍攻沙丘。如此一來,廣宗城內的善眾,便可保平安無事。”

“教宗!萬萬不可。”這一下,連同張世元在內,三個渠帥一並單膝著地,“教宗乃我教之重,怎可親往險地?”

張角慈祥的目光,在三個渠帥身上依次掃過,最後又歸於對麵牆上掛著的那麵銅鏡上,從這銅鏡中,他可以看見自己的身軀:“凡人雖不能探知天意,但卻可以借助天象的變幻來跟皇天對話。本宗昨夜觀察太微星,見天庭五方帝王的星座上,有金、火這樣的罰星在閃爍,這難道不是天子的凶象嗎?西北方,天狼星非常明亮。這難道不是官軍將大敗的征兆嗎?”

三人一聽,無不長舒出一口氣:“既然如此,我等定當奮力廝殺,教官軍有來無回!”

當幾位渠帥信心滿滿地退出房間後,一直隱坐在角落的三弟張梁迫不及待地開口道:“阿兄,我聽說,有智慧的人不會站在危牆下方。既然如此,阿兄為什麼還要親自去沙丘?如果是不放心張帥,某可以替阿兄去監視他。”

張角一聽,登時眉毛一皺,銀發微晃道:“天象不定難以預測,命數遙遠蹤跡難尋。阿兄並非信不過渠帥們,隻是不想因阿兄一人,而連累數十萬老弱而已。”

“但是阿兄,若是廣宗城有失,皇甫老賊,可是絲毫不會憐憫我教老弱的!”

張角瞪了張梁一眼:“本教至理:意誠也。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皇甫老賊殺戮無辜,是他心術不正,自甘墮落。而若阿兄因一己自私,引得官軍大肆攻打廣宗,城中老弱定會死傷無算,那就是你阿兄,數十年來口是心非,居心險惡,莫非你願意看見,你阿兄墮落到如此不堪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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