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以後,皇甫嵩收到了一條搭上了五個斥候的性命的重要線報——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親率五千黃巾軍漢,離開廣宗大營,前往三十裡路外的沙丘,並在先秦沙丘行宮的遺址上安營紮寨。
“這是城營聯動之法,意在使我軍顧此失彼啊。”皇甫嵩一看輿圖,便察覺到了黃巾軍的意圖,“諸位將軍,可有良策?”
副將淳於瓊道:“將軍,沙丘已經荒蕪了數百年,我們大可以趁蛾賊初至,立足未穩的時機,大舉進攻,隻要能夠擒住賊首張角,其他地方的黃巾軍,便會不攻自破。”
皇甫嵩托著腮幫,細細地端詳著麵前的輿圖,過了好一會他才道:“沙丘的五千黃巾軍,一定是精悍之眾,倘若我們一時半會戰不下,廣宗城內的十數萬蛾賊一定會大舉出動,那我們渡河參戰的部隊,情況就非常危險了。”
“將軍,我們可以在廣宗城南,安排一支疑兵,待我軍進攻沙丘時,疑兵便搖旗呐喊,製造攻城的假象,以威懾廣宗城內的賊眾。”
皇甫嵩思量再三後,同意了淳於瓊的分兵計劃,他派出兩千涼州大馬,趁著夜色轉移到廣宗城南十裡路遠的地方,並連夜在馬匹之後綁上樹冠,待到另一側的材官進攻沙丘時,這兩千騎士便一並縱馬狂奔,以營造官軍即將大舉攻城的假象。
而為了更好地把握戰機,皇甫嵩將進攻沙丘的四個兩千人部的指揮權交給了騎都尉馮芳,另外再由騎都尉鮑韜,率領兩個兩千人部屯駐在老漳河西岸,作為預備隊。
至於廣宗城那邊的疑兵,則由副將淳於瓊指揮,至於他自己,則親自率領餘下的步、騎屯駐在廣宗城北三十裡處,準備截擊從下曲陽方向趕來的黃巾援軍。
馮芳跟彆的騎都尉都不一樣,頂束發金冠,身擐亮銀鎧,內襯蜀錦袍,腰掛金鈴鐺,就連腰間的佩劍,也是劍鞘描金,劍柄鑲鑽,端的是威風凜凜、英武瀟灑,正所謂: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馮芳的這身少說四五萬錢的行頭,是個人都知道他是豪門出身了。
馮芳將所轄兩千人部的長官都叫進了軍帳,一共是五個校尉,十個司馬圍成一圈,來商議如何進攻沙丘。
“我聽說,秦孝公任用商鞅,所以秦國由弱轉強,秦莊襄王任用呂不韋,從而讓秦國有了並吞六國的條件,始皇帝任用了李斯,從而最終一統天下。然而這些賢能的人沒有一個是秦人,最後卻都能為秦所用,這難道還不能表明集眾思的益處嗎?所以大家有什麼話,就暢所欲言。”馮芳這句話算是為接下來的會議定下了基調。
“都尉,依某之見,先伐竹為橋,等大軍都過河後,就一鼓作氣踏平沙丘,擒住賊首。”一個校尉率先開口道。
“可這方圓三十裡之內,連棵樹都沒有,哪來的竹木做橋?”另一個校尉開口反駁,“而且,老漳河的水並不深,隻到膝蓋,為什麼不能直接走過去?”、
“這河堤全是淤泥,一腳深一腳淺的,要是遇上蛾賊伏擊,你叫將士們怎麼辦?”
幾個校尉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但梁禎聽著聽著便覺得奇怪了,因為他們爭論的重點都在於如何否認對方的方案,而不是找出對方所提方案的可行之處。
“都尉,某有一計,或可擊敗張賊。”梁禎趁著幾個校尉吵累了休息的間隙,開口道。
“你是何人?”馮芳很明顯吃了一驚,看著坐在外圈的梁禎的眼睛先是驚訝,然後又帶上了一絲疑惑。
梁禎的直接上司,鄒校尉鄒靖趕忙起身賠禮道:“都尉恕罪,這是某帳下的雲部司馬梁禎。”
馮芳拱手行禮道:“哦。原來是那個斬了王賊腦袋的梁司馬。久仰,不知梁司馬郡望何處?”
梁禎趕忙回禮:“多謝都尉誇獎,某乃素人。”
“切,一個白身武夫,也敢在這叫喚!鄒校尉,你怎麼搞的!”一個校尉立刻大聲嚷了起來。
梁禎一聽,怒了剛想開口反駁,右腳卻是一痛,低頭一看,原來是鄒靖輕輕地踩了他一腳,示意他不要妄動,再抬頭一看,發現騎都尉馮芳臉上,也露出了明顯的不悅之色,於是乎梁禎隻好坐回原位,不再吱聲。
“解校尉息怒,梁司馬未經世事,方才莽撞了,我代他向各位賠罪,還望各位不要往心裡去。”
幾位校尉又討論了兩刻鐘的時間,最後還是沒有討論出一個能讓大家都滿意的方案來,但馮芳的臉上,反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似乎對這個結果,滿意得很:“大家夥先歇一歇,我們三刻鐘後繼續。”
大夥紛紛起身,走出了馮芳的軍帳。剛出軍帳,鄒靖便一把扯過腮幫尚且鼓起的梁禎,將他拉到一座軍士居住的帳篷後,“訓斥”道:“你瘋了嗎?這種場合,你也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