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禎並不喜歡麴義,一來是因為,這家夥在曆史上實在太能打仗——八百步兵就敢跟公孫瓚的三千白馬義從硬碰硬。二來,麴義的為人確實不怎麼樣,先是背叛韓馥,歸順袁紹後,又居功自傲,心懷不軌。三來,麴義雖隻是一個軍候,可卻直屬鄒靖,不歸梁禎管。不歸梁禎管,就意味著在作戰中要跟雲部搶功勞,在平時,要跟雲部搶物資。
鄒靖似乎對梁禎心中的小九九一無所知,兩天後,便在皇甫嵩、淳於瓊等人的祝福中,領著新組建的破虜校尉部,兩千多軍士,浩浩蕩蕩地啟程開往並州。
當時,從冀州到並州,主要有兩條路,一條是先抵達邯鄲,然後走滏口徑,進入並州上黨郡。第二條是先抵達常山,然後走井陘,進入並州的太原郡。這兩條路中,滏口徑因為連接的是匪患猖獗的上黨,因此鄒靖選擇走井陘,以便先讓部隊在較為平靜的太原郡修整一翻,而後再與並州匪軍或是屠各胡交戰。
在東漢時代,經濟中心從關中向黃河以北轉移的趨勢已經十分明顯,因此作為河北四州之最的冀州,更是被稱為“天下之重”,其富庶程度可見一斑。因此,哪怕是戰亂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年,冀州鄉間的許多村落,都還可以見到炊煙嫋嫋,田野之中,也儘是金黃的麥穗。
部隊在金黃之中行進了十餘日,視野的儘頭忽地升起一座高山,這山之高,乃至於隻有山腳露在雲巔之下,山腰以上的地方,就全看不見了。
麴義說,這山就是太行山,它就像一堵天然的牆,將並州與冀州分開,隻在中間,留下八扇小門,供兩州的居民交流。而梁禎等人即將行經的井陘,便是八條通道中,較為著名的一條。
因為這條井陘,在三百多年前,曾經發生過一場舉世聞名的戰役:背水一戰。在這場戰鬥中,兵仙韓信僅用一萬二千人便大敗趙王歇和成安君陳餘率領的二十萬趙軍,從而一舉平定趙國。
梁禎一走方知,這井陘果然險惡,但見兩側,群峰險峻,山高崖深,而中間的井陘,就像是用一把斧子在一塊大石頭中劈了一斧而形成的裂縫——既狹小,又難行。彆說糧車這些笨重無比的大家夥了,就是身手最靈活的人,都有許多地方差點過不去。
進入井陘的第二天清晨,鄒靖找到梁禎:“梁司馬,這井陘,山高路險,難行得很,輜重、車輛、以及騎士曲,隻怕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但支援並州已經拖不起一刻鐘了。所以,你就帶著材官先走吧。”
“諾!”梁禎拱手一揖,“校尉請放心,某一定不負校尉所托。”
彆過鄒靖,梁禎便立刻找來自己的屬下們,開始部署進軍的順序。
此時,雲部共有兩個曲以及一個直屬於梁禎的熊羆屯。其中,兩個曲都是依照北軍的曲為模板,在廣宗組建的五百人大曲,由黑齒影寒及段二三擔任軍候,熊羆屯也有一百多人,由章牛統領。
其中,熊羆屯是絕對的精銳,無論是兵員素質還是武器裝備,都與另外兩個曲無法比。而那兩個曲中,又以黑齒影寒所帶領的曲為精,至於段二三所領的曲,梁禎覺得,他更應該叫收容隊或是雜活隊。
因此,在梁禎的部署下,章牛將率領熊羆屯的軍士作為前鋒,在前頭探路開道,而自己則跟黑齒影寒的曲一並行進,至於段二三,就負責跟在大部隊後麵,收容前麵掉隊的兵士就可以了。
三天後,梁禎統領的前鋒終於走出了秋意濃鬱的太行山,可等待他們的,卻不是盼望已久的修整,而是三名心急如焚的騎驛。
原來,就在幾天前,屠各胡再次南下打秋穀,兵峰已經越過雁門關,直逼並州的州治晉陽縣。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屠各胡南寇的前一月,黑山匪軍又在上黨郡大敗官軍,幾乎將整個上黨郡都攻占了,這還了得?於是乎,並州刺史張懿,親自率軍前去上黨與黑山匪軍交戰。也就是說,此時的太原郡,兵力空虛,對於南寇的屠各胡,壓根就沒有還手之力。
“根據往常的經驗,屠各胡南下劫掠,往往會持續十五至二十日,如今隻過了五日,也就是說,他們正搶得起興。”梁禎在一塊大岩石上鋪開輿圖,“他們有兩項優勢,一是有馬,速度快,可以遠遠地避開我們。二是化整為零,現在的他們定是百十一股地分散在各縣、鄉之中,我們想要將他們一網打儘,十分困難。”
“這些胡人,就像一群蒼蠅,打又打不著,趕又趕不跑。”章牛吹胡子瞪眼道。
“不過這次,我們定要讓他們付出點代價,好讓他們知道,我大漢的國土,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梁禎的臉上,忽地浮起一抹奸邪的笑容,“我們做個局,將他們一網打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