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影寒神秘一笑:“讓他活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梁禎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範元究竟是個什麼人,又是如何教導黑齒影寒的,乃至於讓她能在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內,撬開卜力珊的口,並乖乖地指認出那兩百多俘虜中,地位最崇高的二十個人。這一切,若非親眼所見,梁禎隻會覺得不可思議。
“你打算如何處置他們?”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二十人,梁禎心中,一時間沒了主意。
“跟卜力珊一樣。”
梁禎在心中捏了一把汗:這笨蛋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對了,給你推薦一個人。”黑齒影寒眼珠子一眨,“這人興許比不上張郃,但這次,要不是他,跪在那的,可能就不是卜力珊了。”
“你是說鷹揚?”梁禎喃喃道,“不對,鷹揚雖說抓了卜力珊,但這是建立在,卜力珊跟他的部眾脫離了的前提之下的。”
“他叫牛蓋,是三屯屯長。”黑齒影寒很有把握,梁禎猜不出這人是誰,於是給梁禎做起了“介紹”,“這一次,化大方陣為小方陣的計策,就是他提的。”
“能在幾個彈指之間說服你,讓你來找我。也確實不簡單。”如果梁禎知道,牛蓋其人,在曆史上也是留下了名字的話,這語氣就一定不會如此輕浮了,畢竟能在亂世的史書上留下姓名的人,又有哪個,會是真正的等閒之輩?
“不過也多虧是你來找我。這計策,我想不出來,要是彆人跟我提,我也不敢用。”
“我帶他來見你。”在察覺彆人在恭維自己這方麵,黑齒影寒似乎比梁禎身邊的所有人都要遲鈍得多。
梁禎卻搖搖頭:“明天吧,我現在還有一堆雜事。”
“哦。”
黑齒影寒讓軍士們在平原上升起了數十堆篝火,這些篝火共同組成一個巨大的圓圈,圓圈內側,是一個數尺高的土台,土台四周,插滿旌旗。土台正中,則插著一根粗大的木樁,木樁長綁著一條繩索,繩索的另一頭,則捆住卜力珊。
土台四周,軍士們將被俘虜的兩百多胡騎分成十數組,每組人數控製在十五人左右,並且保證這些人的眼睛,都能看到土台上的卜力珊。
梁禎算是明白了,原來黑齒影寒是在準備一場草原部落打了大勝仗後,都會舉行的宏大慶典。這種慶典,梁禎也有幸參加過……作為被稍瓦單部獻給夫餘王的俘虜。
一想到這,梁禎不由得感歎世事無常。
夜幕完全降臨後,慶典便正式宣告開始。場麵非常宏大,且全程伴隨著八支牛角號的嘹亮號音。號音之中,一什精壯甲士開上土台,圍著卜力珊展示他們嫻熟的戰陣搏殺技巧。
每展示一段,台下觀看的軍士便齊聲喝彩,聲音響徹雲霄。接著,梁禎走上土台,高聲向大夥敘述漢軍的光輝戰事。從衛青大破龍城開始頌起,一直到竇憲的勒石燕然。這一係列的戰事,在民間都廣為流傳,更是全體漢軍的榮譽記憶,因此軍士們很容易地就被梁禎調起了情緒,歡呼聲,喝殺聲不絕於耳。
但就在此時,號角的調子卻忽地一邊,由激昂變得淒涼,而梁禎也抓緊這一機會,開始控訴卜力珊等人的所犯下的屢屢罪行,軍士們剛剛還沉寂在先輩的輝煌之中,現在卻被迎麵撲了一盤冷水,如此巨大的落差,誰能受得了?
於是乎,仇恨的呼聲開始響起,處死卜力珊等人的呼聲,也一浪高過一浪。更有甚者,直接將拳腳加向了被自己所看守的胡虜。梁禎早有準備,收到嚴令的熊羆屯軍士立刻死死地拉住了那些眼紅的袍澤。
群情洶湧之時,梁禎俯身,獰笑著將環首刀架在卜力珊的脖頸上:“卜力珊,你願意用你的血,來祈禱昆侖神饒恕你族人的罪孽嗎?”
屠各胡原是匈奴的一支,西漢時叫休屠部,後來歸順東漢後,便世代居於並州邊境,而卜力珊作為屠各胡的上層人物,當然會聽,會講一部分的雅言。因此當他聽到梁禎這麼一問後,鐵塔版的身軀登時變得如羔羊般柔弱:“我……我……饒……”
卜力珊想乞求饒命,但他的身份,以及“第一勇士”的榮譽又並不允許他當著族人的麵,這麼做。
梁禎恰到好處地給他施加壓力,環首刀一寸寸地向卜力珊的脖頸推進,最終,血珠從卜力珊的脖頸中滲出。
“饒命啊!”巨大的壓力下,卜力珊終於崩潰了,哭喪著哀求,“饒命啊,神武的天軍,看在昆侖神的份上,繞了我吧。我,卜力珊,願意一世為你們當牛做馬,以報答您的不殺之恩。”
“哄,哈哈哈哈哈!”軍士們狂笑起來,他們像在看著一個小醜似的看著卜力珊,心中有著說不出,道不儘的痛快。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的小帥,為了自己活命,可以讓你們都去死!”梁禎站直身子,環首刀從台下跪了一地的俘虜們麵前一劃而過。
俘虜們或許聽不懂雅言,但大都能從卜力珊驚慌失措,尊嚴全失的舉措以及梁禎的獰笑中推測出事情的大概,於是隱隱的哭聲開始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