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神是匈奴神話中的最高神,因此,在屠各胡的心目中,向它發誓,便表示話語不可更改,否則永生永世,都將會有無儘的苦難相伴。正因如此,當黑齒影寒發完誓後,他們便不再懷疑,而是用整齊劃一的呼喝聲,來讓黑齒影寒知道他們的鬥誌有多旺盛。
接著,黑齒影寒給此次行動安上了最後一道保險:“傳令,自今日起,軍中禁用雅言,隨營漢軍,一律口銜枚。”
這次出征的五百軍士中,除開一百多負責後勤的輔兵外,還有三百多作為主力的騎士,而在他們之中,有三分之一是漢兒,因此黑齒影寒的這道命令,真是相當“狂悖”。
所以,黑齒影寒也不敢用梁禎或自己的威望來下賭注,而是直接上軍刑來震懾:“敢有違令者,先勒死再梟首!是榮華富貴,還是孤魂野鬼,諸君好生定奪。”
勒死的好處是能留全屍,在當時的觀念中,若能留全屍,魂魄便會留在體內,壞處是死前會非常痛苦,梟首的好處是,死的時候沒有痛苦,壞處是魂魄為隨風而散。因此勒死再梟首,對眾軍士來說,可謂是僅次於車裂這一類的酷刑了。
“呼!喝~”
張郃事先哪有心理準備,一聽就被嚇破了膽,但他又不敢用自己的項上人頭來試試黑齒影寒執行這項軍令的決心,因而隻好找來一支毛筆,在黃土上跟黑齒影寒“對話”。
張郃:此去西套,三百餘裡,中間多有荒漠,會不會冒險了些?
黑齒影寒:鹿狂刀等熟知西套地貌,不會有差。
張郃:就那麼信他?(黑齒影寒沒有正式的軍職,故而張郃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
黑齒影寒:嗯。
張郃:我以為禁語之計,恐有不妥。
黑齒影寒:重利之下,頭亦可去,何況言語乎?
當日,黑齒影寒便下令,拋下輜重,全軍僅帶三天的乾糧,在鹿狂刀等人的引領下,直撲白狼部的駐地。
黑齒影寒敢冒這麼大的風險,是因為河套地區的水草實在是太豐美了,而且因為鄰近萬古不絕的黃河,這裡的水草每年生長的地方,都相距離不遠,故而白狼部已經由遊牧變為定牧,甚至還開墾了一些耕地,以獲取更為穩定的收益。
也就是說,這次突襲,與其說是在茫茫的大漠中尋找遊牧部落決戰,不如說是突襲一座全無城牆及護城河的城池!
第二天傍晚,三百多騎士抵達上郡的邊界。在邊界附近,他們遇上了一股百來人規模的白狼部武士,這支武士明顯是劫掠歸來,每匹馬的馬鞍上,掛滿了大袋小袋的戰利品,馬隊後還跟著十餘輛大車,不過推車的,都是被擄來的百姓。
“狂刀,讓大家做好準備,等會聽我號令行事。”
“呼!”
接著,黑齒影寒帶著張郃以及一個旗號兵,一行三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迎了上去。而且,為了不讓對方心生戒備,黑齒影寒甚至連長戟都沒帶,隻在腰間掛了一把彎刀,而那個旗號兵,則也僅在身後背著一紅一白兩麵小旗。
那群白狼部武士也發現了黑齒影寒等人,且見雙方衣著相同,人數亦相差不大,於是戒心也放下了不小,首領也帶了兩個護衛,離隊相迎。
俗話說:見財歪念生。因此雖然大家都是“同一部族”,但這夥人的首領也並沒有完全信任黑齒影寒三人,兩馬相距還有十步,他便勒住馬,這個距離如果對方想要交談,是足夠的。但如果對方突然發難,那他也有相當充足的反應時間——如果黑齒影寒三人還背著弓,那他自然會相應地加大距離。
黑齒影寒當然明白他的用意。因此,也不多話,馬剛勒住,便行右手按肩之禮。然而就在此時,黑齒影寒右袖處,卻忽然寒光一閃,對方首領尚未反應過來,一支數寸長短的短箭已經釘在了他的喉嚨上。
張郃和旗號兵一見,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右手一伸,身子一側,“嘶”“嘶”兩聲,鋒利的彎刀便讓首領的兩名侍衛身首分離。
旗號兵一得手,便棄刀於地,扯出戰旗,高舉過頭,往左右一分。
“呼!喝~”鹿狂刀一見,彎刀一舉,大聲吼道。
三百騎士同時策馬,並在奔跑中,分為左中右三隊,每隊一百人,左右兩隊都是擅長騎射的胡騎,負責兩麵包抄,中間那隊則是擅長迎麵搏殺的漢騎,專司正麵突擊。
對麵的一百多武士本來人數上就處於下風,現在又突然失去了首領,再加上每人身上,都塞滿了沉甸甸的,如同被鐵鏈鎖死在身上的財帛,哪裡還能組織起什麼反攻?當下就是一觸即潰,四散而逃,但直到這時,他們中的許多人,都不願將財帛棄於馬下,因此,紛紛被雲部的騎士追上,或是一刀,或是一箭,便通通被撂之於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