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他是個大才,日後必成大器。還好我們在年少時相遇,不然,想跟他搭上線,就難了。”
在梁禎看來,這話是一語雙關,既是在說賈逵,也是在說自己和黑齒影寒的相遇。
黑齒影寒聳聳肩,沒有作聲,也不知聽懂了沒,或者,壓根就沒用心去聽?
“你究竟怎麼了?”
“你有後了。”
“什麼?真的嗎?”梁禎雖說活了兩世,但還是頭一回當爹,因此一時之間,也亂了手腳,“什麼時候的事?靈兒現在如何了?”
梁禎連珠炮般的發問,成功地將黑齒影寒整成了怨婦:“讓鷹揚跟你說吧。我有點不舒服。”說著,眼神越發嫉恨的黑齒影寒身形一閃,便消失在房門外。
“鷹揚,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梁禎追到門口,卻跟正欲走進來的葉鷹揚撞了個滿懷,兩人都摔了個底朝天。但梁禎也顧不得痛,摁著葉鷹揚的雙肩就追問了起來。
韓霜靈是在中平二年初發現自己懷孕的,當時整個韓府上下,都樂翻了天,尤其是韓溫,更是立刻吩咐下人著手準備滋補之物以及數個月後才能用到的產房,王淩年紀小,一個勁地圍著韓霜靈問這問那,將她“逼”問得麵紅耳熱,最後是葉鷹揚將他提溜起來,扔了出去,棲鳳亭這才安靜了下來。
“那段時間,四郎確實在變,她臉上的笑容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多。”葉鷹揚道,他已經知道了黑齒影寒是女孩這一秘密,並且心底也確實萌生出了追求的念頭。但這一念頭,卻在不久之後,讓他深感後怕。
這一轉折,就發生在韓霜靈臨產的那段日子。那是中平二年年底。秋風蕭瑟,滿目金黃。痛不欲生的韓霜靈被送進了產房,但意外,偏偏在此時發生了。
“去疾卡住了,出不來。”葉鷹揚抹了把眼角,“接生婆問保大還是保小。”
在這個時候,保大,就是一方麵從孕婦的肚皮上硬擠硬推,另一方麵拽著幼兒已經出來的部分,使勁往外拉。不過如此一來,幼兒被拽出來後,十有八九是已經麵無全非了。保小,就是用剪刀切開孕婦的腹部,將幼兒取出來。
但無論是保大還是保小,言下之意都是兩個人都保不住了,這麼問,不過是委婉地“通知”一下家屬罷了。不然,為什麼說生育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呢?
而且那個時候,梁禎正隨軍被先零羌困在望垣北郊,若不是董卓臨危不亂,三萬官軍定會全軍覆沒。如此看來,這個孩子還真不“吉利”。
韓溫選擇了保小,而且是以丹田之氣喊出來的,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大堂。
“孩子生出來了。男孩,白胖白胖的。”
這本是一個奇跡,但它發生的代價,實在太大了。尤其是對目睹了這一切卻無能為力的黑齒影寒而言,就像給她內心剛剛愈合的傷口又重重補了一刀,留下了一道更深的創口。
“我去找四郎。”梁禎從葉鷹揚身上站起來,整了整衣冠,走出公廳。
黑齒影寒躲到了漆水邊上,坐在一塊形如臥虎般的巨石上,奏起了胡笳。寒風凜凜、白衣飄飄、胡笳聲聲,孤獨而淒涼。
梁禎悄無聲息地走到黑齒影寒背後,猛地伸手抱住了她,並惡作劇般地往她的脖頸上親了一下。
黑齒影寒就像被毒蛇閃電般擊中一樣,身子一彈,右手一反,以笳為棍,橫掃向梁禎,但卻在最後一刻,刹住了手臂:“你……”
“我們以後,再不分開了。好嗎?”梁禎沒有鬆手,並將臉一點點地貼在黑齒影寒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