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後傳來幾聲陰寒的笑聲:“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就將話挑明了吧。董將軍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取決於堅壽兄能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利益。”
“好,很公平。”皇甫堅壽輕輕且迅速地握了握拳頭,“隻是不知,董將軍需要些什麼?”
“這事,董將軍的親信自會跟你聊。”黑齒影寒說著,用手指沾了點水,在木桌上草草寫下幾個字,旋即起身離去。
在梁禎的牽線搭橋下,皇甫堅壽成功地跟李孝儒搭上了線,舌燦蓮花的李孝儒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說動了皇甫堅壽,暗中加入了董卓陣營,便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那就是皇甫嵩準備通過控製軍糧和軍餉的方式,來逐步削弱董卓對軍隊的控製力。
但在梁禎看來,皇甫嵩的決定也會影響到自己的貼身利益,因為他同樣需要通過控製軍餉、賞賜發放的方式來不斷加強自己對麾下軍士的影響力,因此如果皇甫嵩的計劃成功,梁禎這幾年來將雲部變成自己私兵的努力,說不定就會付諸東流了。
“現在的軍餉,隻能通過兩種方式發放。一,從關東運來的軍糧,這部分本就由皇甫將軍牢牢控製,哪怕是董將軍也不能插手。二,三輔本地生產的糧食。皇甫將軍要控製它們的發放,要麼先派人來將糧食統一收集,再將它們發放到軍士手中。第二就是就地收集,就地發放。”
黑齒影寒頭頭是道地分析著皇甫嵩這一計劃的各種細節:“但統一收集再發送耗時耗力,還會造成諸多浪費。皇甫將軍時務實的人,因此,他很可能采用第二種方式。但這樣,他就需要高陵的官吏相助。”
“高陵負責糧餉的官吏。”
“他姓張名既,家境殷實,自天祖父起就一直是郡吏,不過到他這代,都還沒有出過一個當官的人。”
梁禎覺得這個人有點耳熟,但一時半刻又想不起是在哪裡聽過,於是接著問道:“這個人是胸懷天下之人,還是隻想著混吃等死之輩?”
“這需要時間來觀察,不過我倒是聽說,他曾經因一件事而與同僚們鬨翻了。”
“何事?”
“往常征糧的時候,吏員們都會在竹筐下放一個篩子,等百姓用糧食將竹筐裝滿後,他們就一腳踢在竹筐上,這樣一來,百姓就不得不用更多的糧食來將竹筐重新裝滿。”黑齒影寒邊說,邊悄悄打量著梁禎臉上的表情,“按理來說,張既也能從中獲得不少的收益,可他卻搶在老農之前,將掉在篩上的糧食撿回到竹筐之中。”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怪不得同僚們都會揍他。”梁禎點點頭,心中對張既的第一印象也好了不少,“那不知他平日有何喜好?”
“此人不愛錢帛,不近女色,獨好雅樂。”
梁禎一聽,心中不由得一樂:天助我也。
“既然如此,我等不妨與他來個以‘琴’會友。”
“也好,聽說此人身長七尺七寸,麵如冠玉,齒白如雪,當是翩翩君子。”
梁禎手一伸,義無反顧地“鑽”進了黑齒影寒給他設的套:“哎,這事就讓儁乂去吧,儁乂也學過幾年琴。盈兒最近你也累壞了,讓我好好給你放鬆一下吧。”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果如黑齒影寒所說,二十出頭的張既生得身長七尺有餘,麵如傅粉,目若朗星,真真是: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引徐。
“在下雲部張郃,幸會德容兄。”張郃拱手作揖,然後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在下張既,幸會,幸會。”張既也作出一個“請”的手勢,兩人謙讓一翻後,方才分賓主落座。
落座後,張郃捧起梁禎特意為他們準備的一壇清酒,倒入兩隻大木碗裡麵:“都說德容兄素善撫琴,今日郃想與君以琴會友,不知德容兄意下如何?”
張既笑了笑,率先捧起那隻木碗:“好,那既就先乾為敬了。”
一碗飲罷,張既十指一張,開始“叮叮”地撫起麵前的那張古琴,他的琴技很好,時而如高山,時而似流水,時而似鐵騎突出,時而又似細雨聲聲。
“好,好,好!”張郃連道三個“好”字,“君誌在高山,卻又苦於無路可登,君誌在流水,又苦於無舟可渡。君誌在疆場,卻歎不逢明主。故而滿腔悲憤隻得化作這‘細雨聲聲’聊以自慰。不知郃所言,中否?”
“昔年伯牙鼓琴,鐘子期聞其聲而知其意,故二人引為知音。今日,我得遇儁乂,恰似伯牙遇鐘子期也。來,儁乂,我敬你一碗。”
“哈哈哈。來,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