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鐵戟被擊飛的那一刹,董卓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從軍三十餘載,是第一次見到,竟然有人敢當著全軍的麵,擊飛一軍主將的兵刃,而且這人就站在自己身後!如果他剛才那一槍出擊的方向不是自己手中的長戟,而是自己本人呢?
“將軍息怒!”沒等董卓回過神來,出手的那人便拱手賠禮。
“將軍息怒!”左右十餘員將校一並道。
“你……你們!”董卓雙目暴突,整個人就像一條遇險的河豚魚,膨脹了三五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長水騎士大多已經順著軍陣最外圍的盾牆撤到了軍陣兩翼,然而緊隨著他們衝來的黃巾騎士,也已經衝到了軍陣麵前!
“射聲營三箭連射!”副將這才示意傳令兵傳達董卓的命令。
然而一切,都已經遲了,沒等射聲營的弓弩手射出第一輪箭矢,緊隨長水騎士殺至的黃巾軍騎士便已憑借馬匹的巨大衝力衝破了軍陣最外圍的盾牆。
原來,在董卓製定的作戰計劃中,官軍今天的任務是進攻,因此官軍在戰場上的一切排兵布陣,都是圍繞進攻展開的,包括這個雁行陣,本身就是一個以進攻為目的的陣型,也是極不利於防守的。
雖說董卓見勢頭不對,立刻傳令變陣,但五萬軍士畢竟不是五千軍士,變陣沒個兩三炷香的時間就彆指望了。所以為了爭取時間,董卓甚是不惜下令向長水騎放箭,以拖延黃巾騎士衝擊大陣的步伐,可怎知,他手下的一眾將校,根本就不聽他的。
將校們沒有料到,集體違命的後果竟會這般嚴重。
黃巾騎士突入官軍大陣沒多久,他們的步卒就跟著衝了上來,而官軍士卒則因指揮混亂且被陽光刺得掙不開眼睛,而無力執行最為基本的戰術動作,因此,十來裡路長的大陣,一炷香的功夫,就被黃巾軍捅了個千瘡百孔。
“哼!”董卓冷吭一聲,撥馬就走,他賭氣要走,自然沒有人會攔著,可如此一來,五萬多官軍登時變得群龍無首,陣型自然也更為混亂,官軍的全麵潰敗,就在眼前。
然而對於剛剛發生的這一切,身處大陣第二線的梁禎根本就不知道,不單是他,整個幽州軍一萬多人,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所看見的,隻有前麵的袍澤越來越亂的後腦勺。
原來,董卓的計策是,先派盧植的老部下們出陣,探清黃巾軍陣的虛實,然後再由位於雁行陣第二線,一直養精蓄銳的幽州官軍作為攻堅主力,一舉突破黃巾軍的陣型,可怎知,黃巾軍虛實未探明,誘敵還擊的步兵、長水二營竟是先後敗下陣來,而且是一營敗得比一營慘。
俗話說兵敗如山倒,見勢頭不對,大陣前端的軍士再也顧不得什麼將令不將令的了,轉身加入了黃巾軍漢的行列,一並擠壓己方的後軍,而官軍第二線的部隊,隻有一萬多人,且沒有配備大盾這種防守用的軍械,因此當他們刹那間受到身前數萬人的擠壓時,哪裡還頂得住?腦子靈光的撒腿逃了,腦
子不靈的,當場被前麵的人推翻在地,沒等回過神來,就被千百雙穿著銅靴麻鞋的腳給踩成了肉醬。
“快跑,哥哥!”章牛雙臂一分,推開前麵湧來的十數軍士,然後大聲朝身後的梁禎道,“跑!”
然而算得上久經沙場的梁禎,竟在此刻愣住了,因為他從來沒經曆過這種情況:連黃頭巾都沒有看見,為什麼自己周圍的所有兵士都在逃跑?為什麼自己素來在營中暢通無阻的軍令,現在竟然連一步的距離都傳不出去了?
亂兵的洪流就如遼水的旋渦,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才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就將章牛從梁禎身邊扯開。
“哥哥!哥哥!”大葫蘆就像一個不慎落水的幼童,拚了命地舉起手,朝岸上的人呼救,“跑!快跑!”
“阿牛!阿牛!”挨了不知哪人給的一手肘後,梁禎也終於回過神來,掙紮著想要向章牛那邊逃。
然而,梁禎一人之力又怎能敵過千萬人之力?在奮力掙紮了兩步之後,梁禎也不得不放棄跟章牛彙合的打算,隨波逐流起來。
就這樣,梁禎隨著這汪洋漂了不知多久,他終於在人群之中發現了一抹黃色,那是黃巾軍!且不知是因為這股黃巾軍本就熟悉戰陣,還是官軍士卒實在太過混亂,這股黃巾軍雖人數不多,可卻顯得攻防有道,進退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