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猛地甩開他的手腕,握著劍朝另外幾人輕輕一揖:“諸位好之為之。”完了,大踏步地走出顯陽苑。
董卓怒火中燒地蹬著袁紹,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這才收起刀,重新落座。
“司空,如今十常侍方除,天下未定,應團結眾臣,以安社稷,不宜再生事端啊。”盧植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唉。”董卓歎了口氣,頗顯無奈地搖了搖頭:“當此大亂之世,非雄主不能鎮之,可當今天子,舉止輕佻,怎能安定社稷。詩曰: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司空此言差矣。昔年太甲不明,故伊尹放之於桐宮,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惡三千餘條,故霍宣成告太廟而廢之。今天子雖幼,但聰明仁慧,登基以來,並無過錯。公為外州刺史,素未參與國政。又無伊尹,霍光之大才,怎可妄談廢立?聖人雲:有伊尹之誌則可,無伊尹之誌則為篡逆也。”
“我先殺了你這逆賊!”董卓破口大罵,抽刀便要砍。
李孝儒趕忙上前一把將董卓拉住。
蔡邕也趕忙上前,拱手勸道:“司空息怒,盧尚書有大功於漢室,若僅以言而獲
罪,這往後,天下人將如何看待司空?”
議郎彭伯也連忙附和道:“盧尚書海內大儒,士人之望,如今若要殺他,則天下皆驚怒矣。”
“哼!”董卓猛一跺腳,轉過身去,不再理會盧植。而彭伯等人也趕忙簇擁著盧植出了顯陽苑。
彭伯等人剛走,袁基便上前一步,躬身對仍舊在場的諸人道:“司空今日所議之事,乃國之大事,不可於酒後商議,不如改日再談?”
“主公,太仆說得對,改日再談為妙。”李孝儒唯恐董卓錯過了這一台階,於是趕忙在旁側提醒道。
“哈哈哈哈。”董卓忽然放聲大笑,“諸公受驚了,我也就說說,來來來,喝酒。今日,不議國事。”
話雖如此,可連續經過袁紹跟盧植兩人的折騰,在坐諸人,哪還有興致在飲半杯酒,再吃一塊肉?因此,半個時辰不到,宴會就不歡而散。
“直娘賊的!”客人剛送走,董卓便狂怒不已,一個勁地跺著腳下的青石地板,“這群人,就會跟老夫唱反調!還殺又殺不得,買又買不通!”
“主公息怒。”李孝儒在一旁勸道,但神色卻是異常輕鬆,就好像方才所議之事,已經成了似的。
“息怒?你讓我如何息怒?我手握三萬雄兵,卻連續被兩個手無寸鐵之人指著鼻子罵!這要穿出去,老夫的臉都丟儘了。”
“主公,這袁基不還站在我們這邊嗎?主要他在,袁家就不可能支持袁紹。而且袁紹這一鬨,往後他在雒陽是再也待不下去了。這樣一來,主公在雒陽,不就又少了一個勁敵?”
“說的是,說的是啊。這袁基是袁家的嫡長子,隻要他沒跟我作對,袁紹這豎子,也休想在雒陽鬨事。”話音剛落,董卓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眉頭又不禁皺緊了,“隻是這袁紹留在雒陽,也終究是個禍患啊。”
“主公,我們要想在雒陽站穩腳跟,就必須拉攏士人,而想要拉攏他們,就必須按他們的規矩來做事。在雒陽的士人之中,汝南名士伍瓊已經接受了我們的拉攏,他跟袁紹是同郡之人,我們何不問問他,在他看來,怎麼處置這袁紹為好?”
“嗯。我是該見見伍瓊了。”董卓點點頭,“不過,我這樣子,是不是也太粗狂了些?”
“哈哈哈。”李孝儒尷尬地笑了笑,“我這酒去給主公置辦幾件絲綢料子的儒士服如何?”
“哈哈哈哈。”董卓撫了撫胡須,“你看我這樣子,穿得下這種衣服嗎?”
“這樣吧,你去給我找個清雅之所,要遠離刀兵的,我就在那跟伍瓊見麵。”
李孝儒會意地點點頭:“主公,我聽說雒陽西邊,有一所先帝修建的靈昆苑,這苑子裡,山清水秀,是個清雅之所,若能再尋得一二懂樂之人在裡麵演奏,那就真真是伯牙鼓琴,遇鐘子期之地了。”
董卓看著李孝儒誇張的肢體動作,笑得眼睛都快咪成一條縫了:“好,立刻去擬請帖,我就在那裡,跟伍瓊來個伯牙遇鐘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