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李儒向董卓舉薦的人,正是梁禎。不過這卻有點出乎董卓意料:“禎確實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校尉不假,但是他從來沒有獨擋一麵過,我說的是,在這種敵我加起來有數萬人的大場麵。”
李儒微微一笑:“主公此言差矣。德源早年曾先後隨宗員、皇甫將軍、主公、盧尚書征戰冀州黃巾,大小五六十戰,大場麵是見慣的。而我推薦他,是因為這次征戰河東,牛將軍大敗,段煨部也遭到於夫羅伏擊,死傷眾多,唯有德源一人,能全軍而還。”
董卓算是明白了李儒的意思,梁禎並不是防守伊闕的最好選擇,而是唯一選擇,因為如果不讓梁禎守伊闕,董卓可以選擇的人,就隻剩下兩個——一、呂布,二、他自己。然而呂布是否有能力獨當一麵,董卓的心中同樣沒有底,相比之下,讓隱隱已有大將之風的梁禎去守伊闕,反而保險一點。
“善,如此便令禎率兵去伊闕關禦敵吧。”董卓點點頭,“將李蒙、王方二人及他們的部曲也一並交由禎節製。這樣,他的壓力,也許會輕鬆不少。”
“諾!”
李蒙和王方也是涼州軍中的老兄弟了,跟胡軫、楊定這些“涼州大人”不同,他們倆都出身行伍,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從行伍之中爬起來的,好處是,他們跟普通士兵有更多的共同語言,壞處是,他們的習性往往有悖於貴族出身的軍官,因此爬到一定的層次後,再想上升,就變得舉步維艱了。
因此,這李蒙和王方雖有將近二十年的資曆,可軍職,卻依舊隻是一個小小的軍候。
梁禎首先見到的,是年近不惑的李蒙,這人生得一副好麵皮,哪怕是在麵向上司時,眉目之間,也儘是掩蓋不住的不怒自威的精神氣。梁禎隻看一眼就覺得,李蒙始終爬不上去恐怕就隻有這個原因——看著麵惡。
董卓不是個隻會畫餅的領導,他在任命梁禎為伊闕守將之後,大筆一揮,就從原北軍中劃了四千人給梁禎指揮,這令梁禎手頭的兵力直接翻了一翻,由此帶來的,自然是中層軍官的巨大缺口。
“我想拜你為軍司馬,自領一部,不知你可有信心?”梁禎開門見山道,他相信,這個李蒙不知朝思暮想了多久的職位,能令一下子攏住這個中年人的心。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閱曆對人的影響:“無功不受祿。”
李蒙淡淡地回敬道,目光就如一個看淡了世間榮辱的老僧一般平靜如水。
梁禎攤了攤手:“相國最善拔擢勇士於行伍,本來我還有所疑慮,直到我看見你的那一霎,我知道,是我錯了。”
李蒙抿了抿嘴唇,說出的,卻是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我要跟我的曲在一起。”
“我可以多給你兩個曲。”
“好。”
李蒙起身,拱手行禮,然後身子一轉“蹬蹬蹬”地走了出去。
王方比李蒙稍稍年輕一點,但也有三十五六的年紀,濃眉大眼,手大可遮麵,腰間的刀又長又沉,倒
與他小山似的身軀十分匹配。
王方充分地向梁禎演繹了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論身份,梁禎是品秩比兩千石的高級武官,王方不過是個小小的軍候,可王方見梁禎的第一句就是:“打得過我,命給你,打不過我,哼!”
“哈哈哈哈!”梁禎不知自己是被氣笑的,還是逗笑的,總之他笑得肚子都疼了,才緩過神道,“你這脾氣,我喜歡!”
根據梁禎的認知,越是本事大的人,脾氣才會越大,反過來的話,那人絕對活不長,尤其是在整天生活在刀山火海中的軍人來說。因此,梁禎並沒有去挑釁王方,而是站起身,認認真真地將王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當是先登陷陳之才。”
“還用說?就沒有我王方衝不開的陣!”王方甚是自豪道。
“軍候神威如此,禎又怎會自不量力?”梁禎笑了笑,走下帥案。
“這麼說,你是認輸了?”王方神色一變,炯炯的雙目中,竟閃過一絲驚慌。
“認,也不認。”梁禎笑著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
“這是什麼話?認就認,不認就不認!”王方似乎被梁禎激怒了,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許些。
“若比披堅執銳,以摧枯拉朽之勢斬將奪旗,禎定不如軍候。”梁禎背著手,繞著王方轉起了圈子,“但若比運籌帷幄,勝能乘勢追擊,敗亦能全師而還,軍候恐不如禎。”
“切,這是什麼鬼話?”王方似乎從未見過梁禎這種光說不動手的對手,大手往腰間的大刀一拍,“隻要我這大刀一出鞘,還能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