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當是跟章牛、華雄一樣的勇士,我讓他裸衣回城,是想瓦解孫堅部的軍士。”
這確實是一個充足的理由,起碼梁禎敢肯定,如果做決定的人是他,他就很願意賭上一把,畢竟韓當麾下的三百騎士,都已經被全殲了。
“你是對的。”梁禎給這事下了定論,“無論結果如何,你的決定都是對的。”
聽到這話後,黑齒影寒立刻露出疲憊之色,似乎她的精力已在今早的戰鬥中耗儘。
梁禎下令將魯陽城的北、東、西三麵團團圍住,隻有城南僅是象征性地設置了一點障礙。
當然,梁禎也不會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孫堅會棄城而逃上,因此,攻城準備也在有條不絮地開展之中,而為了保護昂貴的攻城器械,他在攻城器械的存放地外圍,一口氣布置了三條防線,以防孫堅孤注一擲地衝出城,燒毀這些輕易不可再造的器械。
這一晚,無論是梁禎,還是黑齒影寒都是在忐忑中度過的,他們都在等待一個人——孫堅的密使。然而,直到天色大白,孫堅的密使還是沒有來。看起來,孫堅是打算堅守到底了。
“命令步兵校尉部,發起進攻。”希望落空的梁禎,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步兵校尉部就是原來屬於北軍一部分的步兵校尉部,這支曆史悠久的部隊戰鬥力那是相當強悍,當然他們並不會像梁禎一手建起來的雲部那樣心甘情願地替梁禎去赴死,所以,梁禎讓他們的打頭陣的目的,就是讓他們去當炮灰,以消耗孫堅軍的箭矢、滾木、灰瓶。
一聲令下,兩千兵士高舉著雲梯,在連綿不斷的吆喝聲中,快步逼近魯陽城。魯陽不是堅城,城高隻有一丈高,城牆四麵也隻各開有一個門,城樓高兩丈餘,除此之外,唯一高聳著的,就是八座臨時搭建起來的木製箭樓。
梁禎將自己的大纛放在離城五裡遠的那座小土崗上,從這裡,他第一次看見了魯陽城內的景象,城內大約有六條縱向街
道,四條橫向街道,不少街道上都築著障礙物,其中有些街道上,還擠滿了等待上城牆作戰的兵士。看起來,昨天的戰敗並沒有令守軍喪失鬥誌。
梁禎正沉思著,慘烈的攻城戰已經開始,步兵們沿著城牆架起了超過八十條雲梯,然後在箭矢的掩護下,一個接一個地往上爬,而魯陽的守軍,也是不甘示弱,不停地用滾木、灰瓶、箭矢回敬著如螻蟻般附著在城牆上的守軍。
箭矢的傷害不算大,滾木也隻是能令一條雲梯陷入短暫的癱瘓,但灰瓶就不是了,這玩意隻要一在半空中炸開,就能讓一大片軍士掙不開眼睛,從而短暫地喪失戰鬥力。
然而在這戰鬥的最前沿喪失戰鬥力,後果自然是不堪設想的。
因此,戰鬥開始才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有上百隻“螻蟻”從高聳的城牆上墜落。
“不好!火!火油!”梁禎身邊的張郃突然指著城樓的右側驚叫道。
梁禎順著他的手指一看,隻見數名精壯軍士正合力扯著繩索,將一隻巨大的壇子拉到高出城牆半丈有餘的空中。
“快!讓他們撤下來!”
遲了!隻聽得“嘩啦啦”的液體流動聲,接著是“轟”的一聲巨響,離城樓最近的那條雲梯搖身一變,竟成了火龍,這頭龍角爪俱全,張開的血口下有一道金色火簾從城頭直落地麵。
隨著龍身的滾動,無數條大大小小的金蛇四下飛舞,宛若幾萬點鱗片在日光中閃耀。
伴隨著火龍一並蔓延的,還有“劈啪”“劈啪”的爆裂聲,還有一股濃濃的夾雜著肉香的焦味。至於附著在城頭上的小螞蟻們,此刻無不化身為一個個閃耀的光點,在半空中一閃而過,就像夜半的流星一樣,炫目卻短暫。
“退!”
“退!”
“退!”
梁禎一連喝了三次,甚至親自奪過令旗,胡亂地搖起來,似乎這樣,就能夠將心中的愧恨全部打發乾淨。
“扶校尉下去歇息。”牛蓋一把抱住梁禎,轉身對章牛道,“快,扶校尉下去。”
正午的時候,天空中刮起了西風,魯陽城下的烤糊味,也因此蔓延到了紮在城東的整個軍營之中,這濃烈的氣味就像一塊大石頭,死死地壓在每個軍士的心頭,有幾個人實在透不過氣了,就悄悄地跑到帳篷後去嘔吐。
“天時不利於我們。”張郃滿臉憂愁地看著西邊的天空,那裡,幾朵灰色的鉛雲正以極快的速度往東邊飄,“就連風也在幫助孫堅,攻我們的心。”
黑齒影寒抱著雙臂輕靠在大帳上,她和李蒙一樣,剛才一直呆在營帳中休息,因此直觀感受沒有那麼強烈:“死了多少人?”
張郃沉著臉地豎起大半個右掌。
三百軍士的損失遠未達到不可承受的限值,因為昨天的突襲,孫堅就起碼丟了六七百人在城外。但問題是,這三百人,大多是被火龍吞噬的,被火龍吞噬的人,全身焦黑、模樣難辨、臭不可聞,然而更駭人的是,這些屍體到最後都會“坐”起來,活像一個死不瞑目的怒鬼,準備來尋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