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公仇稱,孫堅的長史,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山羊須,褐眼眸,中等身材,左腰佩刀,右腰掛著一隻香囊。
他是在圍城的第三天夜晚,來到梁禎的軍帳之中的,而為了讓他順利跟梁禎相見,孫堅可謂是煞費苦心,他在當天酉時,就命令軍士用床弩從城頭射來一封上麵寫著“梁校尉親啟”的密信,但密信中隻有一行字:長史稱,今夜自東門夜訪校尉,以商大事。
梁禎將信將疑地將信交到黑齒影寒手上,後者雖同樣麵露疑惑之色,但還是建議梁禎將此信當真,梁禎點點頭,表示同意。實際上,經過三天的消耗,梁禎的內心也漸漸變得不自信起來。
好在,這一次,公仇稱如約而至,隻有他一人,一把刀,一張嘴,除此之外,再無半個人或半件物相隨。
梁禎將章牛召到軍帳之中,站在自己身後作為護衛,然後才正襟危坐地接見這位“遠道而來”的長史。
“將軍命我再拜以答謝校尉放還韓軍候之恩。”公仇稱對著梁禎拜了兩次,然後才以跟梁禎一樣的姿勢落座。
梁禎坐直身子受了這兩拜,然後才看著公仇稱的臉道:“長史冒死前來相見,想必不止是為了答謝吧?”
公仇稱令梁禎大失所望,因為他的臉就像一張麵具一般,完全沒有任何表情:“正是,將軍希望能跟校尉達成一項交易。”
梁禎的內心登時“咯噔”一下,因為他完全沒有想到,公仇稱竟會如此直接:“什麼交易?”
“校尉需要魯陽,將軍需要一條路。”公仇稱的臉依舊平靜如水,似乎是在講述彆人的故事。
梁禎看著公仇稱,沒有說話,因為他拿捏不定主意,是威脅公仇稱說,他完全有能力攻陷魯陽,還是像公仇稱一樣,也是實話實說。
威脅,似乎行不通,因為孫堅已經知道,喬蕤的六萬大軍就在離魯陽不遠的地方,隨時可能殺過來。實話實說吧,似乎會讓自己處於更大的劣勢之中。
“校尉可以慢慢想,將軍有的是時間。”
這是一句威脅,儘管公仇稱的語調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
“經過魯陽的道路有十餘條,不知將軍需要的是哪一條?”
“通往宛城的路。”
“不成。”梁禎堅定地搖搖頭,“喬將軍的大軍就在城東,萬一我放開大道,你們前後夾擊,我該怎麼辦?”
公仇稱嘴唇輕動:“將軍有一子,年十五,姓孫名策,乃將軍嫡長,可以為質。”
“我的嫡長子可不在軍中。”梁禎擺擺手,他知道如果想達成交易,自己也必須派一個分量相當的人到孫堅的軍營中去充當人質。
“將軍並不想為難校尉,若校尉有意,隻需讓此人前去為質即可。”
“何人?”一股不祥的感覺,開始纏繞在梁禎的心頭。
果然,公仇稱的下一句,就讓梁禎的內心涼了一截:“校尉帳下,有一名司馬,姓梁名四郎。校尉可以此人為質。”
“我有一事不明。”梁禎並不想掩飾黑齒影寒對他的重
要性,事實上,掩飾也沒有必要,因為公仇稱能提出這一要求,就表明,孫堅已經通過各種渠道確認,黑齒影寒於梁禎的重要性,非同一般。
“校尉但問無妨。”
“四郎不過是我撿來的仆從,何德何能竟入了孫將軍尊耳呢?”
三天前偷襲魯陽的主將是李蒙,因此梁禎並不認為,孫堅會對黑齒影寒有多深刻的印象。
“逝者如斯夫,還記得昨日,將軍與校尉在張太尉帳下,共討邊、韓二賊。不曾想今日,昔日之袍澤竟拔刀相見。”
公仇稱的回答雖看似牛頭不搭馬嘴,但在梁禎心中,卻是激起了另一陣風暴——難道,難道孫堅早在涼州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自己和盈兒了?
“換一個。”
“不成。”公仇稱搖搖頭,語氣非常堅決。
梁禎故作怒容:“如果禎沒糊塗,今日,是你們要見我的吧?”
公仇稱點點頭:“校尉難道真的以為,魯陽城堅持不住了嗎?”
“是。”梁禎的回答簡單乾脆。
“將軍不過是念在袍澤之情的份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