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將董卓身邊諸將做一個信任度排名,那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牛輔。因為牛輔是董卓的女婿,跟董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因此哪怕他吃了再多的敗仗,哪怕他再不受董卓待見,董卓也應該讓他來留守雒陽才對。
兩人正說著,屋子外忽地傳來一陣驚恐的叫聲,叫聲之中,還混雜著毫無章法的腳步聲。梁禎側耳聽了好一會,才終於聽清了三個出現得最為頻繁的字:走水了。
軍營失火,這可不是一個小問題!
梁禎也顧不得披掛,抓起放在桌案上的佩刀就往外跑,然而剛扯開門,就跟迎麵而來的章牛撞了個滿懷。
“阿牛,怎麼回事?”
章牛退後兩步,給梁禎留出一點空間,然而才道:“是馬槽,馬槽走水了!”
“馬槽?”梁禎大驚失色,因為這馬槽中,可住著雲部的全部家當——四五千匹馬,如果它們有失,雲部的騎兵就等於被一網打儘,一旦失去了騎士,雲部的戰鬥力自然是大為下降。
梁禎知道這個道理,因此對馬槽一向是嚴加防衛,但怎知,還是發生了這種事故,而且是在這個如此緊張的關節眼上。
“組織所有弓弩手,全部上寨牆守衛,以防萬一!”梁禎喝道,“其他人,隨我去救火!”
“諾!”兩名傳令兵分彆向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跑去。
“盈兒,帶著熊羆屯巡營,敢有亂動的,殺!”
“諾!”
好在,章牛報告的起火地點並不十分準確,因為著火的是馬槽後的草料堆,而不是馬槽本身,因此,儘管火光熊熊,濃煙衝天,但由於軍士們早在草料堆的四周挖了一圈寬寬的防火帶,因此,火勢並沒有蔓延到一旁的馬槽,而那些受驚的馬兒,也在馬夫們的安撫之下,漸漸恢複了平靜。
大火從一更天一直燒到三更,才被撲滅,大約一半的草料被燒成了黑炭,刺鼻的氣味充斥著整個營地,沒辦法,梁禎隻好吩咐連夜分批移營,以免軍士們繼續“沐浴”在這有害的濃煙之中。
但令梁禎萬萬沒想到的是,今晚著火的地方,並不僅是自己的軍營,就連二十多裡外的段煨的軍營,也是一片火光,而且人馬喧囂之聲,比自己這邊更甚。
“列陣!準備迎敵!準備迎敵!”梁禎不敢怠慢,吩咐麾下的軍士立刻列陣,“李司馬,派斥候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諾!”
斥候去了約一刻鐘的功夫,才傳回了信息:段煨的軍營也走水了,現在正在撲救。
梁禎吩咐緊守陣地,不得亂動,同時向雒陽城的方向派出斥候,已查探城中的動靜。
但奇怪的是,雒陽城中卻是安靜得瘮人,若不是有些宅院中還亮著星星點點的火光,梁禎甚至會懷疑,這雒陽城中,還有沒有人居住。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動靜交融之中,天邊終於露出了魚肚白,同時,一名騎士背著董卓的令旗衝進了梁禎部的陣地,點名道姓要梁禎去城北的顯陽苑去見董卓。
梁禎立刻鬆了口氣,既然董卓回來了,那麼很多昨天看來毫無解決之道的問題,也就隨之不複存在了,當然這代價就是董卓的一頓罵。
“你們幾個吃乾飯的!”董卓毫不客氣地指著台階下的三個校尉,“留你們守雒陽,結果你們倒好!兩個被燒了軍營,一個包成這樣來見我!”
原來,昨天晚上除了梁禎和段煨的軍營被燒之外,張濟部也沒能幸免,不過他的遭遇與另兩人又有所不同,他在返回大帳的時候遭到了刺殺,幸好多年的搏鬥經驗讓他在最後時刻一側身子,從而隻是傷到了肩胛。刺客見一刀不中,也不多留,身形一閃,就隱沒在黑暗之中了。
“幸好李先生機警!要不然,這反賊怕不是連陛下也給劫了去了!”董卓大發雷霆,桌案拍得通響,“你們三個,罰俸半年!”
“諾!”三人得脫,趕緊應道,生怕董卓反應過來,再追加一些彆的責罰。
董卓又罵了許久,才將三人給放了回去。回到軍營,梁禎這才從張郃口中得知,昨晚縱火的疑凶,竟然就是他麾下的軍士,不過這些軍士原本都是北軍的人,是在幾個月前何進、何苗被殺後,才轉而投奔董卓的。
“北軍常年駐紮在雒陽,且多由勳貴子弟充任。因此,跟城中的士人有聯係,也確屬正常。”梁禎喃喃道,“人犯呢?帶上來讓我看看。”
“他們都自殺了。”張郃麵露難色,“服毒的。”
“多少人?”
“十個人,都是同一個什的。”
梁禎沉默了,因為這不僅表明這起縱火案是有組織,有預謀,有指使的,更暗示著,雲部被人摻了沙子,而且這些沙子就隱藏在梁禎麵前形形色色的兵士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起來,給梁禎一個不是是大還是小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