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變亂發生的第二天,董卓便殺掉了越騎校尉伍孚,理由是他試圖刺殺自己以及張濟。但在城外三座大營的兵士們口中,伍孚之所以會是,不是因為他在見董卓的時候試圖行刺,而是因為他就是兩座大營的草料被燒以及張濟遇刺的元凶。
當然,至於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已經無從考證了。畢竟人的一生,總會遇到大大小小的問題,其中一些,有明確的答案,而另一些,則沒有。總之,這件驚天大案,就在它發生的第三天,就以伍孚的伏誅而草草了結。除了伍孚之外,沒有任何人受到牽連。
而董卓也沒有閒下來,他派李傕和郭汜兵分兩路,一路在平陰縣故作渡河的模樣,將王匡的泰山兵吸引到孟津的東邊,另一路則在小平津渡河,從後方襲擊王匡的部隊。與此同時,孟津正麵的董越,也率領大軍渡河猛攻孟津,牽製王匡的從事韓浩所率領的主力。
雙方激戰了兩天一夜,終於董卓軍大獲全勝,韓浩的部隊以及泰山兵幾乎全軍覆沒,董卓軍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沒能在孟津生擒韓浩,反而令他帶著一百多騎兵殺出重圍了。
緊接著,董卓率軍乘大勝之威,返回雒陽,召集一眾公卿,當眾宣布準備遷都長安。
“高祖都關中十有一世,光武宮洛陽,於今亦十世矣。案《石包讖》,宜徙都長安,以應天人之意。”
《《石包讖》》是記載讖緯的書籍之一,讖緯之風,早在西漢年間便已盛行,而到了東漢末年,更是僵化到了凡國之大事,都要有讖緯的預言方可行的地步。當然,這其中也許有世家大族為保護自己的利益,而一致要以此來阻止皇權改革的意思。
但董卓不知是真信了讖緯之說,還是打算以此來堵住士人的口,總之他刻意翻了好一會的書,才終於找到了這句話寶貝似的話語。他本以為,有了這本書的論據作支撐,士人們就會乖乖跟他去長安,怎知,他話音剛落,就有人跳了出來,公開跟他唱反調。
這人不是彆個,正是司空、臨晉侯楊彪。楊彪出身於大名鼎鼎的弘農楊氏,而且在光和二年的時候,他就因收集了權宦王甫唆使賓客敲詐勒索七千餘萬錢的證據,進而將王甫一夥人一網打儘而在士林中聲名大噪。而現在,位列台司的他,更是直接跳出來帶頭反對董卓遷都:
“移都改製,天下大事,故盤庚五遷,殷民胥怨。昔關中遭王莽變亂,宮室焚蕩,民庶塗炭,百不一在。光武受命,更都洛邑。今天下無虞,百姓樂安,明公建立聖主,光隆漢祚,無故捐宗廟,棄園陵,恐百姓驚動,必有糜沸之亂。《石包室讖》,妖邪之書,豈可信用?”
董卓十分忌憚楊彪身後成千上萬的士人,因此儘管他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但還是強壓著火氣,耐著性子跟楊彪解釋道:“關中肥饒,故秦得並吞六國。且隴右材木自出,致之甚易。又杜陵南山下有武帝故瓦陶灶數千所
,並功營之,可使一朝而辨。百姓何足與議!若有前卻,我以大兵驅之,可令詣滄海。”
“天下動之至易,安之甚難,惟明公慮焉。”可董卓沒想到,楊彪卻不依不饒,句句與自己相頂撞。
董卓黑氣臉,左手抓住刀柄,聲音高了個八度喝道:“公欲沮國計邪?”
跟楊彪同列的太尉黃琬似乎完全沒有看到董卓那比墨還要漆黑的臉,竟然也出班附和楊彪道:“此國之大事,楊公之言得無可思?”
董卓一聽,下巴上的胡須一根接一根地豎了起來,儘管他尚未說什麼,但明眼人都知道,一旦董卓開口,這黃琬和楊彪就要大禍臨頭了。
“相國豈樂此邪?山東兵起,非一日可禁,故當遷以圖之,此秦、漢之勢也。”司空荀爽眼看局麵就要失控,於是趕快出來打圓場。
荀爽是當世有名的經學家,“荀氏八龍”之一,在士林中的影響力比起楊彪可是一點也不遜色,因此一旦他明確表態讚同,士子們反對遷都時,聲音中也會缺乏幾分中氣,因此董卓當即轉怒為喜:“哈哈哈!善!善!善!知我者,荀君也!”
散朝後,董卓立刻召來自己的部將們,開始部署遷都的事宜。
“如今關東的叛軍,聲勢浩大,我軍雖在孟津、魯陽取得勝利,但怎奈,一敗於榮陽,二敗於陽人,虎牢關以東,再無立足之地。”董卓一邊在輿圖上比劃著,一邊憂心忡忡地解釋著當前的情況,“西邊呢,雖然皇甫將軍已經同意解兵入朝,但西州的安寧,也隻是暫時的,一旦我們跟叛軍在雒陽戰成一團,西邊必定會有人作亂。所以呢,我思來想去,還是遷都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