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就被儲應珣抱緊碰了碰額頭,摸到禾奚的後背沒有剛才那麼涼才放心,他啞聲:“遲早要用到,奚奚,我的東西全部都是你的,所有東西我都會給你買,不止是車,還會有更多。”
禾奚被摟著動彈不得,他聞言皺了皺眉。
以前儲應珣雖然也會給他買東西,但不會這樣直白說出來,他直覺儲應珣肯定遇到什麼,但儲應珣自己不主動說,禾奚再怎麼旁敲側擊也問不出什麼。
禾奚乾脆不問,他抱著儲應珣的腰,困兮兮地含糊了一聲,“那你給我買了這麼貴的東西,你想要我送回給你什麼?”
儲應珣聲音低沉,“不要什麼,隻要你乖一點就行了……”
禾奚抬眸看了眼儲應珣,歪了下頭,似是不解,“你想要我怎麼乖?”
乖的範圍太廣了,怎麼樣算乖,怎麼算不乖,不同人有不同標準。儲應珣正低頭思索,身上的禾奚忽然下滑栽倒到他腿上,腿在沙發上,臉躺到了他的手掌心裡。
那張臉很軟,覆著點軟綿綿的肉,仔細一摸還有點溫溫的,禾奚用臉蹭了蹭他的手,笑彎了眼睛:“我沒有聽你的話乖乖回家,你不要生氣,求求啦。”
說完,他側了側臉,用眼睛看他:“儲應珣……這樣算乖嗎?”
儲應珣微怔地看著手上的臉,喉嚨驟然一緊。
儲應珣到底見過的東西太多,算是經曆豐富,他一直以為再喜歡一個人也會膩。但對待禾奚,好像怎麼也不會疲倦,反而總感覺得到的愛不夠多,給的愛不夠多。
脖子上的青筋一個勁的跳,儲應珣忍下了那種恐怖的念想,抬手輕輕覆上禾奚的臉,“奚奚,彆鬨了,睡覺。”
禾奚被頭頂傳來的沙啞聲音嚇了一跳。
生理課他是上過的,再遲鈍也知道再不走會有什麼後果,他騰地一下坐起來,趿拉著拖鞋跑回到了床上。
床隻有一張,禾奚先睡了,不知道儲應珣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儲應珣垂眸看了眼睡得歪七扭八的禾奚,無奈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彆看禾奚平時很安靜,睡覺總不老實,而且睡得熟,外麵打雷下雨都不會醒,一晚上小動作很多,總愛滾來滾去不蓋被子。
總之能生生折騰一宿,自己睡一整晚睡得紅光滿麵,和他睡一起的人被擠到隻能睡床邊,稍不注意都能滾到地上去。
儲應珣滿打滿算沒和禾奚睡過超過五次,第一晚就知道了禾奚的這個習慣,不過他被禾奚弄出了賤性,適應很良好。
他掀開被子睡到禾奚身邊,閉上眼睛。
雨聲淅淅瀝瀝地砸在窗戶上,時間悄無聲息過去二十分鐘,通訊器悄然一亮,儲應珣瞬間睜開眼睛往床頭一摸。
迅速瀏覽過上麵的信息,儲應珣又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他慢慢坐起來,打開夜燈,看了一眼身邊的禾奚。
禾奚怕是今天真的很累,睡得很香,小肚子也睡得一鼓一鼓,像隻小香豬似的,腦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床
頭睡到了床尾。
儲應珣抬手拉了下禾奚肚子上的毯子,剛要下床,突然見原本呼吸均勻的禾奚睜開了眼皮,目光沒有焦點朝他這個位置看過來。儲應珣一怔,低聲道:“奚奚?”
禾奚揉了揉眼睛,“你要去哪?”
儲應珣放輕聲音:“今天剿滅了一個地區的感染物種,手底下的人開了慶祝會,就在大廈後麵的海灘邊,奚奚要不要去?”
禾奚似乎還有點沒睡醒,枕著枕頭反應了好一會,沒有說話,好半天他慢吞吞地趴到床邊下了床,穿上鞋子後肚子上滑起的衣服重新掉下來。
他又裹上外套,抬眸看儲應珣:“要去。”
慶祝會開在大廈後麵的海灘上,有人張羅著擺了燒烤攤,點了篝火,燃燒著的火堆映出了每個人臉上的欣喜,就連白天突然被幾個不知死活的人襲擊的不愉快也都消散了。
儲應珣出現的時候篝火邊的幾個人齊聲叫了一聲老大,後一秒,見到儲應珣身邊的禾奚,又都閉上了嘴。看上去不知怎麼稱呼禾奚。
還有人做出了“大嫂”的口型,最後卻惜命地沒叫出口。
這裡的人都是儲應珣派到和水駐紮的小弟,一年沒有回去過,也就蘭玨認識禾奚。
禾奚看了眼蘭玨,又看一眼另一堆篝火,最後選擇坐在遠離人群的桑諾旁邊。
蘭玨挑了一下眉,禾奚不喜歡他經常對他針鋒相對已經是所有人的共識,但蘭玨從這一回裡看出禾奚對他的感覺又多出了一點埋怨。
蘭玨慢慢轉頭看了眼遠處明顯低頭掩飾身子僵硬的桑諾。
——不喜歡他,討厭他,卻對身邊這來曆不明的人格外信任,他難道就不是老大的狗?
怎麼對狗還區彆對待呢……
蘭玨扯動唇角笑了聲。
禾奚不知道蘭玨在看他,他坐在篝火旁邊吃著桑諾遞過來的串,眉頭微微一皺,這和他想象的晚會不太一樣,還以為有節目看,結果隻是坐在一起吃東西聊天。
有些無聊,還不如睡覺。
禾奚從來都是想什麼做什麼,他吃完手裡的一串東西就站起身,想到等下要重新刷牙,唇角不加掩飾地煩躁一抿。
他快速往大廈門口走,殊不知後麵的一眾男人不知不覺停下交流,借著吃東西的動作不動聲色地看著禾奚逐漸遠去的背影。
禾奚不知道從他來到海灘的第一秒起,這場慶祝會的氣氛就變了。
他也不知道,在他走後,人群中有個男人鬼鬼祟祟地站了起來。
而此時在一棵樹下,儲應珣把視線從禾奚身上收回來,垂著眼滑著手中的通訊器。
他旁邊是安全區的第二把手,男人從身上摸出煙,還沒點燃,就被儲應珣打翻掉在了地上。其他人都怕儲應珣,男人倒還好,畢竟他的地位也不算低,他不虞道:“你瘋了嗎?”
儲應珣還是滑著通訊器:“你抽煙我身上會沾上煙味,他不喜歡。”
男人表情微微扭曲,從很早起,他
很看不慣儲應珣栽倒在一個男生身上,隻不過一直沒找到爆發口,現在正好,送上了門。
他咬牙切齒道:“你能不能收收那個樣子,真是蠢透了,像條徹頭徹尾的哈巴狗。”
儲應珣收回通訊器,神色不變,在男人的目光中轉身離開:“那又怎麼樣?”
月亮高升。
禾奚回到了大廈頂層臥室,認認真真刷了牙洗了臉,還對著鏡子照了照有沒有殘留泡沫,這才上了床。
這回他是徹徹底底真的精力耗儘,躺在床上不多時就睡了過去。睡得很熟,臉頰擠著枕頭麵料,睡得彆提有多香,麵頰都紅潤潤的。
直到被門外急促紛雜的腳步吵醒。
“——我怎麼會知道發生那種事?他連架都沒和我吵就走了,我想起還沒問他幾點離開和水,就跑去問,結果就發現他……你們與其在這裡質疑我,不如趕緊去抓人,說不定還能抓到,真是腦子進了水,需要我給你們預約神經科明天去瞧瞧嗎?”
禾奚撐著胳膊坐起來,緊皺眉看向門外,外麵的人聲一道接一道,保守估計有十幾個人。
這很奇怪,儲應珣的臥室應該沒人敢上來才對,可外麵卻確實有人,最要命的是,他擔心儲應珣進不來,就沒有鎖門。
果然下一秒,門砰地被人推開。
門口熙熙攘攘擠進來許多黑衣黑褲的男人,握著門把的那個看了眼床上的禾奚,目光從他紅潤的唇挪到他肩頭逐漸滑落的被子上。
禾奚皺了一下眉,驟然關掉小夜燈,男人回過神,趕緊黑燈瞎火地往前走了兩步,“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是發生了急事……半個小時前,老大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
禾奚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呆呆愣愣地連路都走得不太穩,被人帶著來到一個素白的房間。
大廈被簡單裝飾,到處掛滿了挽聯,連幾處花盆都換上了白色的鮮花。而他被帶到的這間房更是滿堂的白,前不遠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儲應珣的灰白照片。
外人一看便知道這裡正在舉辦什麼。
大廳肅然,有人注意到了禾奚,但都沒有走過來和他說話。
禾奚怔然地看了眼前麵的照片,餘光看到有一男人和自己擦肩而過,冷不丁轉身抓住了那個人的袖子。
晚上慶祝會的時候,禾奚看到這個人一直和儲應珣坐在一起。男人被他一抓,迫不得已停了下來,垂眸看了眼前麵的禾奚。
禾奚睫毛一顫,小片的陰影投在臉上,他抓著男人臉色慢慢發白,一雙眼被反襯得更加漆黑,小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男人原本想拂開禾奚的手,隻是多看了一眼禾奚的眼角,莫名其妙就沒動手,還回答了:“如你所見,儲運氣不好,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狗東西一刀捅了心臟,被發現時已經過了搶救時間,死得透透的了。”
禾奚皺了下眉,不喜歡男人說話的用詞,他抿唇,“為什麼隻有他有事,你們
沒事?”
“哎,注意點說話,”男人慢條斯理地把衣角上的手撥開,“這個問題你得去問那個狗東西了,不過很可惜,我們還沒抓到他。”
禾奚正要再問,遠處走來一個麵無表情的黑衣小弟,他將一張薄紙遞給男人,沉聲道:“老大,對接儀式什麼時候舉辦?”
男人微笑道:“當然是現在。”
那張紙在兩人交接中,上麵的內容被禾奚看到了,禾奚臉色蒼白,顫抖著捏緊手指,顫聲:“儲應珣的喪禮還沒有過,你們這麼快就要新選老大?還是說,根本就是你們做的?”
被當作靈堂的房間人聲闃寂,一眾匆忙換上白衣的男人沉默地站在一旁,沒有人說話,於是,禾奚那細細軟軟像貓叫的聲音也變得無比清晰。
蘭玨一進來就看到了禾奚。
他站在一堆比他高比他壯的男人中間,嘴唇咬得紅潤發腫,無助的樣子讓人想要憐惜,更想為所欲為地把他欺負哭。
蘭玨將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下一秒,他快步走過去攬住禾奚,將人帶走。
沒有人阻止。禾奚屬於上一任老大的人,有這一特殊關係,誰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現在看來帶走讓人冷靜冷靜才是最好選擇。
禾奚比不過蘭玨的力氣,他使勁渾身解數想要推開蘭玨,卻被踉蹌地帶離了好幾步,最後他見靈堂離自己越來越遠,一口咬在了蘭玨的虎口上:“你放開我!”
蘭玨眉頭吃痛一皺,但到底沒鬆手,他一路把禾奚送上電梯,送上頂層,再送回儲應珣的臥室裡。然後反手關上了門,轉身看向禾奚。
“下次再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那種話,就不是被帶走這麼簡單了,”蘭玨盯著禾奚緊咬的嘴唇,表情冷靜,“天一亮我會帶你離開和水,現在先睡吧。”
禾奚聲音顫顫的:“我不要……”
見蘭玨看過來,禾奚把話補充完整:“我不要回去。”
儲應珣不在了,他回去以後不得死嗎?
蘭玨沒聽懂禾奚的言外之意,他似乎隻當禾奚是不能接受儲應珣的突然死亡,所以在無理取鬨,深深地看了禾奚一眼,轉身離開。
關門之前他留下一句:“害怕的話給我打電話,我叫桑諾進來陪你,你不是喜歡他嗎?”
禾奚抿唇走上前,但還是遲了一步,房門被關上了。
禾奚臉色一冷,氣得肩膀微微發抖,走回到床邊,拿起通訊器憤怒地打字。
“惡心人的混蛋”“臭狗”“變態”……等等能想到的都罵了一遍。可惜還是沒能罵動蘭玨給他開門。
禾奚罵到最後手指都打累了,兩條腿站得也有點發酸,甚至營業廳還發來了手機欠費的短信,禾奚實在撐不住,後仰躺到了床上。龐大的困意洶湧襲來,禾奚睡過去的時候腦子還在想。
儲應珣真的死了嗎?怎麼會那麼突然呢,下午不是已經跳車躲過了那些人嗎,晚上還好好的跟他一起參加慶祝會,不可能突然死的啊……
……
深夜三點的時候禾奚呼吸變勻,又過了半小時,房門被輕輕打開,一個黑影竄入。
……
禾奚不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是什麼時間。
他暈暈乎乎地坐起來,還沒有完全清醒,就感覺到一陣反胃。
不是身體不舒服,是純粹的生理反應。
身上沒有蓋被子,禾奚垂眼就看見腳心已經乾涸的一片稠白,甚至稍微動一動還能感覺到灼熱的摩擦感。
禾奚臉色很難看,他一把抓緊被子,右手向後伸去,沒有腫,但摸到了一手的臟東西,還新鮮著,和褲子黏為一體。
手指慢慢顫起來……
禾奚幾欲崩潰,到底是誰做的?!
禾奚看向了四周,想要尋找有沒有留下來的痕跡,但是幾乎把眼睛看酸了,也沒有看出一丁點對方留下來的蛛絲馬跡,那個人很謹慎,讓人惡心的謹慎。
禾奚緊緊抿住唇,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幾道腳步聲,他一咬唇,猛地將手側的被子蓋在身上。
與此同時房門又一次被人打開,先進來的是安全區的二把手,不,現在或許應該叫安全區新上位的威風凜凜的新老大。
在他身後是緊隨其後走進來的蘭玨、桑諾、以及其他小弟……
“哦,你已經醒了,”男人看向床上的禾奚,將手裡的打火機轉了個圈,“我來送你離開和水。”
男人看著禾奚剛睡醒蓬軟的頭發,停止手頭動作,“算了,時間還早,我不介意和你解釋一下昨晚的事,你問我為什麼這麼快舉行對接儀式,理由很簡單,安全區不能無首,曆來都是前一任死,下一任立馬上位……”
禾奚根本沒有聽他在講什麼。
他的目光先在最前麵表情淡淡的蘭玨身上飄過,對方昨晚把他送回房間,之後一直不知去向。是知道他在儲應珣房間的人。
而麵前這個吵來吵去的男人,是儲應珣的二把手,極有可能也知道他在這。
蘭玨身後的桑諾,從慶祝會後就沒有再見到過,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再後麵那一群小弟,禾奚連見都沒見過幾個,根本不知道他們對他的去向了不了解,但是他在儲應珣大廈裡進進出出,肯定會有人看見。
禾奚的腳心還有些痛,他忍著痛,目光一個一個在屋內的人身上滑過。
——那個惡心的變態,到底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