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好好言好語地出聲道:“聊一下?”
禾奚沒有動,我怕走進去弄臟他的地板,停在門口低聲說:“我其實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我這麼說,就看到床上的人一下抿起嘴唇,臉頰鼓著,讓我想起河豚那種生物。我勾了下唇,後又慢慢斂回去:“你應該聽說了我媽是怎麼進這個家的,比起我,你應該更不想被彆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又沒這麼想,”禾奚總算坐了起來,對我主動找上門解釋的態度有些滿意,翹起眼睛看我,一臉認真說,“你能來我很高興。我爸爸很忙,你來了,就能多一個人愛我。”
他說話的表情好可憐,好像得到的愛很少,可我想起生日宴上一堆一堆的禮物,我說:“很多人愛你。”
禾奚搖頭道:“他們不愛我,愛的是我的錢和地位。”
真是難得,他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居然還能知道這些。我看著他亮瑩瑩的黑眼睛,還有隱露在裡麵的期待,彆過頭道:“我問了保姆,你學校的確離我很近,以後我如果能早下課就去接你,留個手機號給我吧。”
我明明
說的是留手機號,床上的人卻一下拿起枕頭從床上下來,很高興的樣子,推擠著我一起上樓。
那晚他既留了手機號,還要跟著我一起睡。我看著他夾住我的雙手雙腿,慢慢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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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命運推著往前走,迫不得已接受我已經進到了禾家的事實。
董事長很忙,一個月一十九天不在家,母親跟著他到處飛,家裡的禾奚好像一下就托付給了我,奇怪的是我沒有覺得多煩,我好像對照顧這個人無師自通——給他買衣服,生病給他買藥,一下課就去他喜歡的蛋糕店。
禾奚很漂亮,這一點我在無數次來自朋友或者同學的驚豔目光中得知。
後來有人問過我,是不是也因為禾奚的外貌才喜歡他。
我說不是。
在我來禾家的第一天,他就怕我不習慣麵對親戚、怕我餓肚子,主動送飯給我,每天晚上睡覺,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告訴我他很高興我的到來。
在一次連軸轉,累得聲音啞了的晚上,我一出門就看見他穿著很薄的一件衣服在路邊等,手裡碰著煨好的暖湯,走上來給我喝。
他總在我不經意的時候,讓我啞然無言。
我不自覺眼神追著他,心情跟著他一上一下,聚會都不參加隻急著回家,怕他生氣。
母親回家的那天,我正抱著在沙發上睡著的禾奚回樓上睡覺,一邊上台階一邊輕聲哄他抬手脫衣服。
女人站在門口用一種新奇的目光看著我,那時我才慢慢地發現,禾奚不知什麼時候越來越依賴我,而我對禾奚也出乎意料地耐心。
母親沒見過我這個樣,我自己也沒見過。
而我和禾奚的相處,一過就是一年。
……
就像當初我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我會慶幸母親再婚,沒有想到有一天我能適應在禾家的生活一樣,我沒有想到,我對禾奚的感情會變質。
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那晚我要上課到八點,提前發過消息讓禾奚自己先回家。
以往禾奚都會在十分鐘內回過消息來說知道了,然後自己乖乖坐車回家,今天我反複看手機,在一小時後才收到禾奚的消息,問我能不能去接他。
我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玻璃窗照出我一秒皺起的眉頭。
我的表情無端變得可怕,第一次逃課的記錄也是在今晚,我出了校門,開車朝禾奚發來的位置開去。
在路上我幾乎要氣笑三四回,禾奚還在上高中的年紀,竟然學會和一幫狐朋狗友去酒吧喝酒。
扶著方向盤的手蹦出可怖的青痕,我閉上眼反複呼吸,剛要抽出車鑰匙,就從車前擋風玻璃處看見慢吞吞走出來的禾奚。
我無法控製心情,也沒有察覺到我在看見有人摟著禾奚時一瞬間極度煩躁的表情,我打開門下車,大步朝那邊走去。那幾人仰頭看向我,哆哆嗦嗦地交出手裡的禾奚。
我沒有耐心等禾奚晃晃悠悠走,我幾乎是強忍
著火氣,伸出手,將人扛起抱在懷裡。
我以為我忍耐力足夠好,抱住禾奚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時,脖子上的筋掙了掙,麵無表情地抬手拍了下禾奚的屁股。
那把有肉的臀肉被拍得晃了下,我收了力氣,大概不疼,可禾奚被嚇到似的睜圓眼睛,雙手搭在我肩膀上朝我看過來,看了好幾眼,認清我是誰,又把腦袋趴回我身上。
回到車上,我把軟得沒有骨頭的禾奚放到副駕駛上拉上安全帶,反複呼吸調整心情,最後終於能用平和的聲音問:“為什麼去這種地方,學壞了嗎?”
“沒有學壞。”
禾奚約莫喝了挺多,眼神瀲灩,歪著頭看我,磕絆吞吐地說:“同學生日,叫,叫我,我不想掃興。”
我險些要把手裡的方向盤擰斷,我扭過頭直視著禾奚,腦子裡想了一句又一句要教訓的話,手卻忽然被捉住,於是我的話被打斷,視線下移。
禾奚的手要比我小兩圈,白皙柔軟,兩手捉著我的手掌往身上貼,我被帶著穿過衣角摸到溫熱的一片皮膚。禾奚帶著哭腔問:“好難受,這裡燒得慌,我好像快壞了,我為什麼會這樣,哥哥?”
我本該說喝太多酒就會這樣,可我感受著指腹上壓住的軟粒,呼吸斷了一下。
我飛速收回手,一字不說,開車回到家,將禾奚交給還沒睡下的保姆,在保姆煮醒酒湯的間隙,我逃回房間,在樓梯牆壁的一麵掛鏡上,我看到了我落荒而逃的背影。
當晚我沒睡著,我看著自己的手思考我是不是天生性子賤,喜歡禁忌,還是因為一十年的個人生活憋壞,人憋瘋了。
思考不出結果,我選擇了逃避。學校通知放寒假的前一晚,我訂機票和朋友一起去了國外。
不得不說人忙起來是最有效的逃避方式,我和朋友每天采集數據,四處走動,沒有閒下來過。
期間我母親發來過幾條消息問我情況,連我那後爸都打過次電話,讓我好好玩,禾奚卻音訊全無。
我忍住不去想,一連兩個月都沒回去。
直到假期快結束,我才不得不訂機票,回去的時候已經快是晚上,下了雨,朋友發來消息讓我多穿件衣服,我低頭回複著。
這個時候,我收到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我的後爸。
我稍微愣神,三秒後才想起來要接,放到耳邊,聽見那位與生俱來仿佛沒有驚慌神經的董事長叫了我一聲,聲音很是焦躁。
男人說:“應珣,剛才保姆打來電話,奚奚非要出去找同學玩,外麵雨大,他身體弱,出去一趟就要生病。我和你媽媽都在其他省回不來,現在你應該下飛機了吧?麻煩你幫我把奚奚帶回家,你是他哥,他會聽你的。”
我臉色變凝重,安撫了幾句掛斷,轉頭就打了另一個電話。
電話幾分鐘後才被接通,我聽見那邊有嘈雜嘩嘩的雨聲,眉頭擰成死結,強忍脾氣耐著性子:“奚奚,現在回家,想玩明天我再送你去。”
那邊沉默了一會,傳來聲音
:“你是誰?”
我頓了下:“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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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奚的聲音還是那麼軟,又軟又乾淨,一聽就能想起那雙毫無雜質的黑眼睛。我咽了下喉嚨,聽見禾奚疑惑道:“哦,我還有一個哥哥?我沒聽說過,再見。”
電話啪地被掛斷。
兩個月的隔離好似一朝就失效,我強壓著的心緒觸底反彈,到達了一個更恐怖的高度,我又打了個電話過去,接通的瞬間就出聲道:“奚奚,現在回家。”
那邊安靜片刻,“聽說你回國了?可惜我今天沒空給你接風洗塵,我要去同學家裡住幾天,玩夠了再回,祝你擁有一個美好的夜晚,我親愛的兩個月沒回家的哥哥。”
“嘟嘟。”
見屏幕再次退回後台,我喉嚨壓抑著滑了兩下,沒白費力氣再打過去。朋友開了車來,我讓他先打車回去,我開著他的車在狂暴的雨天加速回到家。
傾盆大雨,車頂被砸得似是要坍塌,我往家門口走,巧合地撞見收拾好東西的禾奚推開門,兩個月沒見,他又長高了點,裹在衣服裡的手腳纖瘦而細長,讓人挪不開眼。
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麼執著要在這樣的天氣出門,衣服還穿著單薄,完全沒有要憐惜自己的意思,我又感受到了那種心情被輕而易舉拿捏的感覺,甚至有一瞬間想要不要乾脆把禾奚關在家算了。
我咬著牙往過走,禾奚看見了我,漠然地從我身邊經過。
我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冷著臉:“回去。”
禾奚抽回手:“不回。”
我控製不住聲音訓道:“什麼同學重要到你要在大雨天跑去見?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體沒數?”
“吹久點冷風要感冒兩三天,吃錯點東西都要肚子痛,所有人緊盯著你就怕你有一點難受,你倒好,自己找罪受!”
氣火攻心,自從我進禾家以來,是第一次這樣。屋裡的保姆怔愣地看著我,我看見眼前的禾奚抬起了臉,眼中印著我極其難看的神色。
空氣凝固了數分鐘之久,我聽見輕微的抽鼻子聲,渾身氣火頓時一泄,大腦空白地看著麵前人紅著眼眶一臉恨地看著我無聲掉眼淚。
我僵硬在門口,直到禾奚背著書包轉過身,我身體快於意識,上手攏住禾奚的腰。禾奚撲騰得又踢又踹,我全盤接受,將他扣在懷中不放。
大步越過屋內的幾個保姆,我抱著禾奚上到我的臥室,關上門,我抱著人坐到床邊。
手掌扣著禾奚的後脖子輕撫,我不知道我的呼吸在抖,沙啞地道歉:“對不起,我就是太急了,我不是想對你發火。”
我的臉頰碰著禾奚冰涼的側臉,“我剛下飛機就接到爸的電話,說你要出門,我……”
禾奚一個字聽不進去,使勁推著:“你兩個月都不回家你還管我,你憑什麼管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一個人在家,你一去就去兩個月,回來就衝我發脾氣,你以為你是誰,你滾!”
放在禾奚脖子上的手一頓,我的語言係統仿佛報廢,隻會不停低聲說:“我的錯,彆哭了。”
我任由懷裡的人咬著我的脖子,眼淚溪流似的滑進我衣服裡,活到現在,第一次有了挫敗的心情:算了。
他能忍受四年以來十年如一日的泄憤,忍一下對禾奚的感情也不會太難。
……
我沒想過一個人會這麼難哄。
我一晚上地說對不起,翻來覆去哄,並保證以後絕對不會離家超過一個星期,出門前彙報,出門後彙報,發誓隻要還有呼吸,這輩子不會對他大吼大叫。
禾奚三天後才理我。
但也不是太難哄,還在氣頭上的時候,禾奚就哼哧哼哧給我遞台階,叫我晚上去接他放學,晚上照常抱著枕頭扭扭捏捏來我房間睡覺。
家裡的兩個大人忙到天南地北轉,偌大的一個家似乎隻有我們兩個人,但我很少會再覺得孤單。
那時候,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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