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瘋子好多啊嗚嗚 喻狸 16421 字 9個月前

十六歲的時候,我親眼目睹已經結婚的父親和其他男人廝混,母親捉奸在床,一人當晚爆發了史無前例的爭吵,又過兩天後,兩位麵子比天大的成年人以性格不合的理由離婚分家。

婚姻對我而言,是充滿泔水的臭水溝,是蒼蠅滿天飛的垃圾桶,擁有它也就是擁有不幸。

一十歲的時候,母親一個電話打過來,我轉頭從學校打車,連一身衣服都沒換下就去參加我母親的二婚婚禮。

婚禮現場觥籌交錯,富麗堂皇,我邊看邊忍不住想,母親究竟是用什麼樣的手段傍上這樣一個有錢人的家庭。

這次一婚婚禮的主人公是位集團董事長,溫柔儒雅有才學,有錢是他最不起眼的一個優點,他們選在這一天結婚,是因為這天寓意好,還是董事長兒子的生日,能雙喜臨門一起慶祝。

“應珣,你來了,快來見見你一叔。”

我白天要上學,婚禮我沒趕上,晚上場子散了,隻留下一些和董事長關係匪淺的親戚,我一進門,一身溫婉白裙的母親便招手讓我過去。

沒必要在這大喜的日子掃興,我裝作母親的懂事兒子走到她身邊,還沒摸準這現場到底哪個是那位董事長,就見母親旁邊的男人吸著冷氣看了眼我的脖子。

察覺到對方探究的目光,我極力忍住皺眉的動作,狀若平常地拉了拉衣領,扣上扣子的同時,也遮住了胸膛上大片青紫的新鮮疤痕。

不怪母親,一個被騙婚騙感情又自立要強的女人,離婚後要東奔西走到處找錢供養我,沒有人比她更悲哀,而我這個兒子的身份無疑是發泄口的最佳人選。

隻是我覺得無所謂,並不代表我願意被彆人看見,我希望這個什麼所謂的親戚能收回他那仿佛看見了驚天八卦的眼神。

我聽見皮靴噠噠的聲音,轉頭看去,一個氣質比我親爸不知強多少倍的男人含笑走過來,我見我媽溫笑著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就知道這就是我新鮮出爐的後爸,倒是名副其實。

這個時候,母親在旁懟了下我,我一怔,後一秒抬頭冷眼看著第一天見的陌生男人,漠然叫出那聲本該有無數羈絆的溫情稱呼:“爸。”

董事長似乎並不在意我輕視的態度,頷首拍拍我的肩膀,抬頭對我指了下樓上:“剛從學校回來累了吧,上樓去吃點東西,保姆給你留了晚飯,還熱騰著。”

多謝他,我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讓人喘不過氣的現場,我點了下頭,離開眼前的交際現場,轉身徑直走上樓梯,等走上了一樓我才想起我沒問最關鍵的一點,那董事長說的樓上,究竟是哪一樓。

所幸董事長也發現了自己的疏忽,在我環視著這偌大的豪宅時,董事長從樓梯上上來,讓保姆領我去六樓餐廳吃飯。

囑咐完保姆,董事長沒有第一時間下樓。

剛成父子第一天,我對這位後爸的所有行蹤抱有一些興致,恐怕連他都沒發現我目光一直追溯著他,直到他走進一間臥室。

臥室門沒有閉緊,董事

長隻是想抽空見一見誰,並不打算久留,我看見他停在床邊,溫聲絮語一臉柔情摸著誰的腦袋。

在董事長用大掌溫柔撫摸的手掌下,我匆匆看到一張過分白皙的臉。

刹那間我想起母親這些天給我發來的一些情報,那時我沒怎麼看,現在隻模糊記得董事長兒子的名字。

我記憶猶新的是母親說的話,董事長兒子生日的這天,有人送了他私人定製全球獨一無一的珠寶首飾,還有人將自家的幾套房產打包送過來作為他的生日禮。

我聽著這些東西,生出了一種腳不著地的感覺,這世界居然還有人美滿到讓我發笑的地步。

我握著扶梯把手向樓上走,視線收回來了,腦子裡還殘存著那個人的眉眼,這一刻我又對什麼是兩個世界的人有了新的體會。

他會在所有人盈滿的愛意中抵達最完美的未來。我看著他,從他身上得到無比肯定的結論:那是我永遠無法祈求的人生。

吃過飯以後,我應我母親要求,坐車回了趟我在學校附近的出租房收拾行李。

以後我就要和這家人溫馨美滿地生活在一起,我要是在外麵住,是離心和不合群的表現,我母親絕不允許。

我將出租房所剩不多的個人用品全部塞進行李箱裡,忽然覺得很累,我在出租房裡狹窄到伸不開一條腿的沙發裡靜默坐了半小時,眼前是狹小簡單的出租房,腦子裡是禾家奢靡的豪宅,兩者交錯閃在我腦子裡,刺得我頭暈目眩。

出來後,司機沒對我過分久的收拾時間有微詞,他儘職儘責開車帶我回到那個家。

回去的時候宴會剛好散場,我母親和董事長出去送客人,家裡隻剩下攀談後的寂寥,司機提出要幫我把行李箱提上去,我微笑拒絕,自己拎著行李箱準備往上走。

我眯起眼,正從混沌的大腦裡回想著我母親告訴我我的臥室樓層。

突然聽見一聲微弱的、充滿驚慌的呼喊:“爸爸……爸爸!”

我停住腳步,回頭望著空無一人的一樓,循聲望向一間蓋著簾子的房間。

簾子裡正傳來一聲一聲乾淨溫軟的呼喚,隻聽了半秒鐘,我便意識到有人在求助,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我大步朝那邊的房間走過去。

我撩開簾子,還沒向裡麵看,就因為彌漫出來的熱霧被撲得眼睛一眯,有錢人慣會享受,居然在家裡也建了個巨大的溫泉池。

心中雖嘲諷,我還沒忘記剛才聽見的求助聲,我心中一邊想是不是有人腳抽筋無法行動,一邊穿過熱氣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我看見一個湯泉裡麵的人。

乾淨柔軟的一張臉,穿著短袖浴衣,泡在水裡成了透明的乳白色,被水麵升起來的白霧掩去了一點身形線條,他看起來還很小,但已經有了驚心的容貌。

我認出了他是誰。

名義上的弟弟浸泡在水裡,一張臉怕得發白,順著清澈的水波往下看能看到他柔軟得像條蛇的身段,後背倉皇地抵在泉邊,聽見有人進來,他馬上望過來軟軟叫:“爸……

他停了下,改口:“哥哥、哥哥,有蟲子。”

他知道我。我先是一頓,再是被他從善如流的一聲哥哥叫得心情異樣。

我審視地看著他,一時停在門口沒有做出下一步舉動,他見我一動不動,把一條泡得水淋淋的胳膊從水裡伸出來放到湯泉邊,再次說道:“有蟲子,在那裡。”

他指的地方是兩個湯泉中間的一條石子路,有個石頭大的褐色蟲子緩慢地在上麵爬行。我一時說不出心情,他叫那麼害怕,就是因為有個蟲子。

呼了口氣,我走過去若無其事地將那隻蟲子踩死。

於是我看見湯泉裡的人臉上恢複了點血色,他嘟噥著說了句什麼,我沒有聽清,隻見他扶著杆子從湯泉裡走上來,稀裡嘩啦流著水走到我前麵。

他很小,很白,用充斥著好奇的眼神眨巴著眼看我,看了好半天,我以為他要說出個什麼來,或者對我進入這個家門做出主人的下馬威,最後卻隻聽他小聲問了句無關緊要的話:“你吃過飯沒有?”

“吃過。”

他點點頭,又用那小動物一樣的眼神看看我,“你好高啊。”

我頓了下,看著堪堪到我下巴處的人,禮尚往來說:“你也是。”

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對這個人,也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對我沒有敵意,站在他的角度,我是一個耍儘心機攀上豪門的女人的兒子,動機一點也不單純。

我看見他的臉頰一點一點變紅,連耳根和後脖子都變了顏色,心臟莫名其妙的一縮,見他不再說話,我轉身走出這個房間,他沒有在後麵留我。

這個豪宅裡屬於我的臥室在三樓,我把我的行李簡單擺好,躺在床上無法入眠。

心情算不上輕鬆,我被迫麵對突然多出一個後爸的事實,而接下來兩天我都不得安寧,那位董事長的親朋好友遍布五湖四海,有些沒來得及參加婚禮的在這幾天陸陸續續上門拜訪。

學校周六周天不用上課,我沒有能讓我正當逃離這一切的庇護所,我鎖在房間裡聽著下麵的歡聲笑語,沒打算下樓吃飯。

我知道沒有人會來叫我,我母親也不會,她知道我性子裡叛逆尖銳的一麵,我下去隻會讓氣氛變得糟糕,在她眼裡讓我餓幾頓,遠比讓我下去擺冷臉強。

我做好一天不吃飯的準備,拿出書本放在桌子上準備看,耳朵捕捉到鎖簧彈開的聲音,門口開了一條小縫,我被那裡出現的一片白晃了眼。

我想我此時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因為我完全沒想到那位董事長的兒子會主動上門來找我。

再一次看見他,我又生出了那樣的想法,他真的很小一個,不是沒長開的小,他手腳都長,是明明有一定體積卻讓人覺得他很容易會受傷的小。

我看著他,他正低著頭抱怨地板太滑,白皙的一雙手捧著一個裝滿大魚大肉的碗。在他捧住放到我的桌上之前,我沒想過那是給我的。

他把碗放下,用那把嫩嗓音叫我快吃,他吃飽了再給我

拿一點上來。我臉上沒表情,心中卻有些啼笑皆非,他說那番話,讓我看起來像是家裡來了親戚卻不敢下樓,讓他費勁苦心拿飯上來給我吃的自閉孩童。

“不敢”和“不想”在某種程度上也並無太大差彆,我明白我的怯懦,但沒想過洞悉到它、並且願意遷就著我來的,會是剛認識沒到半天的董事長兒子。

第一天仍是如此,第三天我甚至自己都沒察覺到,我在拿著筆等待著他上來。

第四天這種怪事終於被遏止,我和他都需要去上學。也是從這天開始,我知道董事長日理萬機,和他能一年到頭見不上幾次麵。

我母親也忙,我其實也不輕鬆,每天晚上將近九點才能回去,回去以後隻有一樓某個房間還有保姆房亮著燈。

我匆匆擠進這個家,以為生活會翻天覆地發生改變,事實上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平常到似乎我隻是換了個地方住。

說不清是住進來的哪一天,我照常晚上九點回到直到如今我都不能完全融入的豪宅,我按著眉心走上樓梯,聽見啪嗒一道腳步聲,抬頭一看,禾奚穿著睡衣臉色白白地出現在上麵。

我喉嚨有點乾,問:“怎麼了?”

禾奚抓著一個挺長的枕頭,手指深深陷進去,圓潤的肩頭披著一張薄毯,臉上還有惺忪的睡意,他說:“做了噩夢,我能在你房間裡待一會嗎?”

我沉默了下,想起如今的身份,而這要求並不難做到,道:“好。”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那麼小的人,存在感竟然如此高,我垂下眼第三次讀起剛才看的內容。呼了口氣,壓了壓翹起的書角,用餘光去看在我床上夾著毯子早已睡熟的禾奚。

說好的隻待一會,卻是睡熟了,攤著雙手雙腳占據著床的三分之一,連一點邊角料都沒給我留,年紀也不算小了,十點不到就要睡覺。

我一直盯住他,極為難得地犯起難,這個人這麼霸道地霸占著他的床,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去哪裡睡,住進來這麼多天,我還沒有把這裡當作真正的家,做不到去其他地方將就。

於是我就這麼一直盯著床上的人,直到他終於翻身抱著毯子滾到靠牆的位置,我合上書,躺到空出來的位置上。

我想我其實不應該這麼做,因為後半夜我大概被壓了六七回,他兩條小腿夾著我,兩隻手夾著我的胳膊,緊緊靠著我,臉頰也壓成了軟肉,呼吸一直就在我的臉側。

一件衣服四麵八方散發出來沐浴乳香。

我意識到我沒有睡好,第一天起來保姆望過來的驚異眼神也證明的確如此,但禾奚和我相反,他睡得很好,早上吃飽喝好被司機送去上學。

我收拾了下書包,也坐上車去了學校,在教室裡我罕見地在課間趴在桌上休息了會,一天爭分奪秒睡覺,總算把昨天缺的覺補回來一些。

晚上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出校門,我垂著眼和旁邊耷拉著我肩膀的人說著話。臨近畢業,我和他都有創業的打算,這段時間一直在籌劃,正說著,我突然聽見俏生生的一聲呼

喚:“儲應珣。”

身邊的朋友聞言鬆開了手,和我一起朝前看,視野中我隻看見一個身影啪噠啪噠朝我撲過來,身前撞上一股衝力,我向後退一步穩住腳步,下意識伸出手扶住麵前人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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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自己出奇沙啞的聲音:“禾奚?”

禾奚後退一步道:“嗯嗯。”

我看著他,難以置信地開口:“你怎麼會來?”

我對一個人的外貌不怎麼敏感,在看到有眾多視線聚集到這邊,我才進一步認識到被董事長嗬護著長大的人有多吸引人:“我問了保姆,才發現你的學校在我附近,我就想過來看看能不能碰上你。”

胳膊被人碰了碰,我轉過頭對上幾個朋友的視線,停頓片刻後說:“我弟弟。”

我看出他們的眼神很訝然,我知道,他們都在疑惑我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弟弟,我並不想透露我雞飛狗跳一團糟的家庭狀況,裝作沒看見,和他們正常道彆。

在走向車的時候,我和禾奚保持著四五步路的距離,他似乎有點疑惑,往我這邊走近了兩步,我見到後又往前走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於是我看見禾奚臉上的神情驟然冷下來,臉色懨懨冷冷的,嘴唇也抿起來,回到家以後換上拖鞋走回一樓,砰一聲重重關上門,讓我知道他對我的故意疏遠很生氣。

母親出差之前三令五申強調,我要拿命供著我這突然多出來的弟弟,倘若她回來知道禾奚被我惹生氣,恐怕我要先脫一層皮。

可惜她對我的打罵家常便飯一樣多,我已經習慣,我回到自己房間拿出書本。翻了兩頁看不下去,在房間待了一陣,我走出房門下樓。

來到一樓某間房前,我伸出手想敲門,手放上去才發現門沒關,推一下門就開了。

聽到聲音,床上的人動了下,被毯子蓋住的半張臉很白皙,但最後他沒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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