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搖搖頭,看著自己前途無量的嫡子,心中自嘲,她可真是爛透了。
私心要那丫鬟和老五永遠捆綁在一起,最重要、也是最不敢讓人察覺的,便是嫡子對丫鬟的在意。
吳正洹扶著大夫人往外走,“夜深了,要不在府中過夜,明日,兒親送你回彆莊。”
抬頭看暗夜中的尚書府,大夫人拒絕,“居危所,何以安?”
兩人走進燈火通明的長廊,吳正洹忍不住,到底是問了,“娘今日和父親大吵,是兒從未見過的,那玉佩,究竟是什麼來頭?”
“阿洹,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事,本就不該影響到你們,是為娘沒用,給不了你尋常家庭。”
“娘……”
大夫人拍拍吳正洹的肩膀,“我和你父親,自此再無半分恩情,前塵往事,一切隨風,莫要追尋。
夜色中,她站在備好的車馬前,眼中看不到這充滿了大半生歡喜苦樂的府邸,唯有眼前的嫡子,“這尚書府,不會再踏進一步了,阿洹,彆怨娘。”
馬蹄嘀嗒遠去,吳正洹站在長街之上,看著馬車載著他的娘遠去,直到馬車拐進巷子裡,看不見,也聽不見聲響了,吳正洹轉身走進寒涼府邸。
地牢之中,不見天日,不知時辰,送飯時有時無,一切都如苦水一般,耗人心智。
慕蓁熹又做夢了,馮香椋,老大夫,吳尚書,像是走馬燈一般日日巡回。
這一次竟是夢到了平夫人!
纖細的身影躲在青紗帳後麵哭泣,靠近了,那一張烙印著清晰大字的猙獰麵容放大,一側臉頰印著“奴”,一側臉頰印著“賤”,清淚兩行,楚楚可憐,似乎被驚了,平夫人大叫起來,“丟進狗籠!”
掙紮醒來,冷汗滿身,慕蓁熹瞧見欄外放飯的人。
走過去,把飯取進來,也不嫌棄,隻要能活著出去,餿飯算什麼?
那人往燃著的火堆裡放了些柴,慕蓁熹搭話,“今日是幾月初幾?”
因為熟悉了,倒也願回答慕蓁熹,“二月十六。”
恍然過了近一個月,在地牢中,她聽到過無數的慘叫,鈍刀子戳肉聲,距離最近的火堆裡燒過人,她一一目睹,噩夢連連。
便是如此,她竟然還沒瘋,意誌也沒消磨,其中大夫人的那一番話語起了不少作用。
那人在牢門前,“五公子昨日回府,你應該快出去了。”
吳正珩……回來了!
心中湧起大喜大悲的悵惘,慕蓁熹忍住酸澀,“多謝告知,多謝……”
心中有了盼頭,慕蓁熹時時刻刻盯著地牢入口的方向。
可是好久好久,她雖不知時辰,也能算著有兩三日了,期盼的人一直沒來。
慕蓁熹拿起牢房牆壁上掛著的短刀,刀刃發出絲絲涼意。
短刀備在牢房中,慕蓁熹起初不明白,後來日日消耗光陰,才明白這短刀是為經受不住的人自我了結準備的。
她堅持了那麼久,到最後,還是拿起了這把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