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1 / 2)

【第二十章】

日升月起,時光荏苒,轉眼五年過去,雲黛十四歲了。

這一年直至料峭早春,她才收到謝伯縉從北庭送來的、姍姍來遲幾月的生辰禮物,一匹油光透亮、四肢修長的棗騮色汗血寶馬。

“這馬可真好,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馬。”已是亭亭玉立大姑娘的喬玉珠圍著那匹名為“石榴”的駿馬轉了兩圈。

她抬眸看向一旁的雲黛,嬌俏的臉龐寫滿豔羨,“大表哥待你可真好,雖說人沒回來,但每年你的生辰禮物總不會落下。哪像我哥哥,哼,有一回我過生辰,他竟然忘了!我管他要禮物,他直接給我一百兩,叫我自個兒買去,這般敷衍,當我是叫花子不成!”

喬玉珠口中的哥哥,是指她的嫡親兄長,伯府長公子喬文紹,今年二十一,現在刺史府任文職。

“文紹哥哥公務繁忙,你就彆與他計較了。他哪回出遠門不給你帶好吃的,你都不記得了?”雲黛淺笑著,本就精致的眉眼因這幾分笑意更添嬌媚,月華流光般,美得讓人心驚,恨不得將這份美納入掌心,藏匿於懷。

饒是喬玉珠與雲黛相處多年,依舊為她的美貌愣了下神。

等反應過來,她忍不住抬手去掐雲黛嫩生生的臉頰,一臉不服氣的嘟囔著,“真是奇了怪了。我還記得初見你,也沒覺得你多好看,瘦瘦巴巴的,還不如明珠容色好。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麼了,真是越長越出挑了。說,你這小丫頭是不是背著我吃了什麼仙露神丹?”

“姐姐莫不是話本子看多了,我哪有那些東西。”

雲黛啞然笑道,側身躲開玉珠□□的魔爪,嘴裡連連喊著“好姐姐,饒了我罷”,又趁機轉移話題,“仙露神丹我沒有,倒是前幾日夫人分我了一些上好的雲南滇紅,姐姐去我院子裡吃茶吧。你今日來找我,不是要與我說明珠姐姐的事麼?咱們邊吃茶邊聊。”

一提到喬明珠,玉珠也不鬨騰雲黛了,一把挽住她的手,眼睛都發光,“走走走,這可是個大熱鬨,若不是昨晚我母親按著我,我當時就想跑來與你說了。”

雲黛哭笑不得,轉身叮囑馬奴好生伺候這匹汗血寶馬,這才隨玉珠一道回了清夏軒。

正值倒春寒,屋簷上還有些許灰白的殘雪,雜樹枝條光禿禿的,灰色的天色也顯得寂寥。

雲黛自幼怕累,是以雖然入了春,清夏軒裡間依舊燒著炭盆。

臨窗的長榻上,雲黛和玉珠倆人對坐,各自膝上搭著一條厚厚的秋香色底寶瓶刻絲的褡被,中間的紅木炕桌上擺著三樣糕餅,兩碟果脯,兩杯熱氣騰騰、湯色濃鬱的紅茶。

玉珠捧著那青玉菊瓣茶杯嘗了一口,眯起眼睛一臉享受,“真是好茶,這樣的上品,是你家小姑奶奶特地從姚州送來的吧?”

雲黛笑道,“是啊,前年祖母去了長安端王府,去年在家歇了一年,本來說好今年去姚州的,可年前不是說大哥哥要回來,祖母就沒去姚州,想等著大哥哥回來過年。哪知北庭忽然遭了雪災,路上不好走,大哥哥也沒回來……小姑奶奶見不到祖母,心裡又記掛,便派人送來許多年禮,這上品滇紅就是其中一例。”

玉珠又喝了一大口香濃的茶水,咂舌道,“大表哥也是的,自從五年前去了北庭,就一直沒回來過。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模樣,變化大不大?姑母每回提到他,眼圈一準兒變紅,唉,想他想得緊哦。”

雲黛常伴喬氏左右,自然清楚喬氏對謝伯縉的思念。每回喬氏想長子想狠了,必然要跟晉國公冷戰一回——當然,第二天總是能被晉國公哄好,照樣花好月圓。

“大哥哥他也是想回來的,就是……”雲黛歪著腦袋想了想,半晌才尋到一個合適的詞語描述,“總不湊巧。”

玉珠聽到這話,深以為然,“是啊,真就不湊巧。”

第一年謝伯縉準備回來,庭州突然鬨時疫,他自不好再回來,當然也沒染病。倒是喬氏心驚肉跳,日夜憂愁,大病了一場。

第二年謝伯縉行囊都收拾好了,長安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許皇後蓄意謀害麗妃,害得麗妃痛失龍胎,盛安帝勃然大怒,將許皇後打入冷宮,揚言要廢後。太子為許皇後求情,觸怒盛安帝,廢了太子儲君之位,並被貶去北庭。

聽說這件事在長安城裡鬨得沸沸揚揚,可隴西山高皇帝遠,百姓們知道後,倒也不大關心誰當太子,在他們看來,都是皇帝的兒子,都姓裴,誰坐皇位也不是他們小老百姓能左右的。相比於儲君位,他們更好奇後宮那檔子事,紛紛猜測著皇後會不會真被廢了,麗妃會不會當皇後。

當年雲黛聽到這事時,也隻當閒話隨便聽聽,畢竟長安太遠了,皇家的事離她個小小姑娘更遠。不過這件事與晉國公府還是有些牽扯的——由於太子被貶去了北庭,謝伯縉要接應太子,所以回家探親計劃再次擱置。

再之後,便是謝伯縉離家的第三年和第四年,突厥兵聯合烏孫,大舉犯邊,戰線拉得太長,足足打了兩年才消停——謝伯縉雖回不來家,卻在戰場上屢立奇功,官越越做越大,在北庭軍乃至整個北境的威名越來越盛。

且因他容貌俊美,但行事狠厲,殺敵英勇,北境百姓還給他安了個“玉麵戰神”的美稱。

第五年,也就是今年,戰事總算平了,朝堂上也沒什麼事了,整個國公府都以為謝伯縉今年肯定能回來了,誰料到又來了天災,暴雪封山,無法成行。

謝老夫人氣了個後仰,喬氏更是難掩鬱色,私下裡朝晉國公撒氣,都怪他把兒子放在外頭曆練,曆練到如今母子多年不得相見!

且說回來,雲黛和玉珠倆人感歎了一番謝伯縉艱難的回家曆程,總算聊回了喬明珠的事。

前年喬明珠及笄後就許了人家,是五品長史周家的次子。

那年秋日便嫁了過去。按說周家次嫡媳的位份,於她個庶女來說,已是不錯的歸屬。可明珠覺得夫人孫氏有意打壓她,明明可以給她尋到更好的,卻隻給她尋了個憨頭憨腦的書呆子。

她剛嫁過去時,周家二郎待她也是溫情脈脈,可明珠心高氣傲,看不上周二郎,常常頤指氣使,對其呼來喝去。周二郎也是有氣性的男兒,一來二去,待明珠就冷了下來。而明珠的婆母見她對自己兒子各種指使,早有不滿,趁機往兒子房中塞了兩個美貌丫鬟。

夫君不疼,婆母厭棄,可想明珠在婆家是個什麼情境。

偏她常回伯府哭訴,孫氏雖不想管,當作為嫡母,麵上還是勸她兩句,叫她趁早懷個孩子,日後也有倚靠。

明珠自此對子嗣也上起心來,但一年多來,一直沒動靜,聽說肅州內外但凡有點名氣的寺廟都叫她求了一遍,調理身子的藥也一直在吃著。去年年底,周家夫人將娘家侄女接到了家中,好似有意給二兒子做個貴妾……

“前兩日她和她婆家的那位表姑娘也不知是為何吵起來了,兩廂推搡,明珠摔了一跤。也不知道她是真腳滑還是故意摔的,哼,你知道的,她慣愛裝可憐……總之就是摔了,這一摔,肚子見了紅,連忙叫了大夫來瞧,才發現已有月餘的身孕了。”喬玉珠抑揚頓挫的說道。

雲黛驚了一下,也顧不上嘴裡還含著半塊桂花糕,含含糊糊問,“有身孕了?然後呢?”

喬玉珠搖頭歎了聲,“沒保住唄。唉,她姨娘在我母親麵前哭天喊地的,說周家欺人太甚,要我母親給她主持公道……為著這事,我母親連著兩日都沒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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