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你時,你說你不想去秦州,求我幫你,你說你相信我。這些年過去,甚至中了藥,你依舊信我……”
在她驚懼無措的目光中,他的薄唇落在她抹了胭脂的柔軟唇角,喑啞道,“妹妹為何不再信我一回?我不會讓你輸的。”
雲黛震住。
還沒等她反應,他就吻了上來。
比那晚的吻更為繾綣,帶著些懲罰的味道,撬開她的唇瓣與貝齒,不容拒絕的索取著,將她唇上的胭脂吃得乾淨,又打破她的理智與意識,生硬的拽著她,叫她認清他的心,認清他們的本性,拉著她一道沉淪著。
他也是自私的。
自身掉入泥淖,便不許她置身事外,和樂美滿。
過了一段極漫長的時間,這個吻才結束。
雲黛喘息著睜開眼,看到謝伯縉的眼睛格外得黑亮,眼尾染著淡淡的紅,墨黑的瞳孔像是旋渦,要將她給吞噬般,叫她心驚肉跳。
他的態度也變得格外的溫柔,再沒先前的冷臉色,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又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兩人都沒再說話。
隔著衣裳她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還有他夙願得逞的歡喜。
他的懷抱很暖,將她嚴嚴實實罩著,她感到溫暖,一顆心卻依舊在雲端飄著,對這一切感到恍惚與彷徨。
馬車又行了一路,她靠在他的懷中,垂著眼睛喚他,“大哥哥……”
謝伯縉低頭看到她小半邊瑩白染紅的臉,“嗯?”
“怎麼辦呢。”她呢喃,“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將她的手捉入掌心,語調輕緩而磁沉,“崔家好辦,我已寫信給父親,說你和崔儀八字不符,親事作罷。”
雲黛睫毛微不可查地顫,“姑母前些日子卜過我和他的八字,五行中和,陰陽協調。”
“看來姑母尋的卦者卜的不準。”他說的很輕巧,“再過幾日,我會與姑母解釋。”
“怎麼解釋?”
“解釋崔儀非你良配,再與她賠罪,叫她不必再替我尋覓淑女。”
說到這,他抬手捏了捏她頰邊的軟肉,輕哼一聲,“妹妹倒是關心我,催著姑母替我尋妻?”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他。雲黛偏過臉,覺著無力,“大哥哥,你彆跟姑母說……”
感受到他的視線灼灼盯著她,她咬唇,“你可以推掉崔家的婚事,但彆跟姑母說你我之事。如今還在王府屋簷下,你若說了,我沒臉見姑母,也沒臉繼續在王府住著……”
謝伯縉握著的手捏緊了些。
雲黛蹙起眉心,帶著妥協和哀求看他,“大哥哥,給我些時間緩一緩……”
她完全不敢想象,若是端王妃知道她和謝伯縉之間的糾纏,會是個怎樣的反應。
她實在害怕麵對她鄙夷的、懷疑的、厭惡的眼神,光是想想都渾身發冷,無地自容。
“求你了,哥哥……”小拇指尖輕輕勾著他的掌心。
謝伯縉壓低眉眼,無可奈何。
她這模樣可憐得很,柳眉輕蹙,淚光顫顫,嘴角還殘留淡淡的胭脂痕。
他也不忍將她逼得太緊,今日叫她認清她的心意,已是極大的進步。
“好,聽妹妹的。”
他撫過她微垂的眼尾,默了兩息,又冷下語氣道,“不過,你不許再躲著我。”
雲黛抿了下唇,輕輕嗯了一聲。
各讓一步,算是妥協。
……
在這之後,雲黛回到映雪小築,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悶了一整日。
琥珀直覺意識到世子爺和姑娘之間發生了什麼,卻又不敢去問,隻能揣著小心照顧著。
半夜萬籟俱寂時,她隱約聽到裡間傳出啜泣聲,趕緊披衣起身去看,隻見床榻裡,自家姑娘蜷著身子,雙眸緊閉,淚水沾濕了枕頭,嘴裡呢喃著,“爹……哥哥……”
琥珀見狀心裡也泛苦,看來姑娘是夢到她家中親人了。
她蹲坐在床邊,輕輕拍著雲黛的背,低低哄道,“姑娘不哭,安心睡吧。”
雲黛像是醒了,半睜著眼睛懨懨的看了琥珀一眼,也不哭了,隻低低道,“我想回家……”
琥珀一時也不知怎麼接話,姑娘現在說的家是指哪個呢?隴西國公府,還是隻有一個管家空守著的沈家小宅?
又守了半盞茶功夫,雲黛昏昏沉沉睡去,琥珀也鬆了口氣。
翌日一早,雲黛像往日一般起身梳妝,沒事人一般,仿佛已然忘了昨夜的事。
琥珀覷著她的臉色,被雲黛發現了,淺笑著問,“琥珀姐姐這般看我作甚?”
“沒什麼,隻是瞧見姑娘今日臉色不錯。”琥珀擠出一抹笑。
雲黛笑道,“這不是挺好的?”
琥珀忙疊聲說是,心頭也鬆懈下來,她想姑娘大抵睡一覺就把煩心事給忘了吧。
之後的日子,仿佛如常——自家姑娘依舊每日看書繡花,去前院給端王妃請安,偶爾和嘉寧郡主賞花閒聊。
卻又有些不一樣——姑娘與世子爺的關係突然好轉了,世子爺時不時會打發譚信送些吃的玩的來映雪小築,等回了府,還會來探望姑娘,倆人一塊兒閒聊下棋,很是和諧。
眼瞧著天氣逐漸變暖,盛安帝也從驪山行宮搬回來了長安皇宮,端王爺和小郡王也得以回到王府,和家人團聚。
夜裡一起在前院用晚膳時,嘉寧迫不及待地問起三皇子的情況。
端王爺一臉欣慰地說,“三殿下在北庭曆練一番,人也成長了不少,待陛下很是恭敬愛戴,陛下見著三皇子形容憔悴,於心不忍,拉著三皇子的手入席,父子倆飲酒說話,倒也解開了心結。這不一回到長安,還派人送了些貢品去皇後那裡,以示關懷。”
在座之人聽到這話,都覺著盛安帝這行為實在虛情假意虛偽的很,但這份遲來的關懷對三皇子和許皇後來說聊勝於無,起碼是看到一絲曙光了。
嘉寧剛想問端王妃哪日進宮給皇後請安,一扭頭卻見雲黛低著頭,耳尖通紅。
她眨了眨眼,低聲問雲黛,“你怎麼了?不舒服麼,臉怎麼這樣紅。”
雲黛肩膀一僵,趕緊搖頭,小聲道,“我沒事,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
嘉寧知道她酒量很差,也沒多想,繼續去問端王妃入宮之事。
雲黛暗暗鬆了口氣,趁眾人不注意扭頭瞪了眼身旁坐著的男人,用力將手從桌子底下那隻寬大的掌心裡抽出來。
謝伯縉麵不改色,拿起筷子給她夾菜,一本正經,“妹妹吃菜,壓壓酒氣。”
雲黛心頭忿忿,麵上卻維持著客氣的笑,“多謝哥哥。”
她算是看明白了,哥哥不再是哥哥後,大尾巴狼就露出了真麵目。
偏這副兄友妹恭的模樣落在嘉寧眼中,覺著很是不錯——
“哥哥你看,大表兄對雲黛多好,你都沒給我夾過菜。”嘉寧忍不住比較,“你還是我親哥麼?”
“你用著我夾麼,你想吃什麼不就直接夾了?”小郡王不客氣拆台,“你若像雲妹妹這般斯文,我也給你夾。”
嘉寧氣結,哼了一聲,“誰稀罕。”
“是,你自不稀罕我的。”小郡王笑道,“明日二郎和三郎便從考場裡出來了吧?”
嘉寧一聽,氣焰一下滅了,換做一副嬌羞的樣子,“是啊,明日就考完了。”
於是桌上話題順理成章又扯到了考場中的倆人身上。
翌日,春闈結束,學子們烏泱泱地從貢院裡出來,有人麻木有人恍惚,有人歡喜有人愁。
謝仲宣和謝叔南狀態倒還好,一個淡然自若,一個像是從恢複自由的猴兒,拉著雲黛嘰嘰喳喳說著試題如何如何,他答得如何如何。
謝伯縉做東,請他們去第一樓吃頓好的以慰這九日的辛苦。
不曾想有說有笑到達了第一樓,剛下馬車,就在門口遇上了崔儀崔佑兩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 家裡出了些事,來遲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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