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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晉江文學城獨發

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響起悠揚激昂的鼓樂聲,百姓們齊聚這場盛典,摩肩接踵地看著賽場上年輕英俊的兒郎們,興高采烈, 談笑不斷。

高高搭起的看台上, 一襲銀紅色窄袖翻領長袍的雲黛緊握著圈椅扶手, 熱忱的目光落在場上那挺拔頎長的鴉青色身影上。

身旁的賽乃慕瞧見她這緊張的神色,不由笑道, “達曼姐姐惦記情郎,比自己上場比賽還要緊張呢。不過緊張也沒用, 不如喝杯熱奶茶放鬆下吧!”

雲黛不好意思笑了下,接過賽乃慕遞來的熱奶茶,“多謝。”

“咦, 達曼姐姐頭上這支發簪倒是很彆致, 這上頭的胖兔子可真有趣。”賽乃慕盯著雲黛挽起發髻間的牙簪, 清澈的眼裡滿是好奇,“這是在哪買的?我也想買一枚,看這墜子好似是象牙做的?”

“不是象牙, 是狼牙。”

雲黛抬手撫了下鬢間的發簪, 白皙臉頰染上淡淡緋紅, “這是我大哥哥送我的及笄禮, 我也不知在哪買的。不然等他比完,我問問他?”

“哇,是狼牙。”賽乃慕眼睛都亮了, 愈發期待,挽著雲黛的手道,“那你更要幫我問了, 狼牙製成的飾品戴在身上能保平安,我最喜歡了。”

“好。”雲黛笑著應下,台下便傳來一陣激烈的鼓點,比賽開始了。

隻見那五十三位年輕兒郎英姿颯爽跨於馬上,圍觀的百姓們歡呼一片,鼓聲不斷。

雲黛也被這熱烈的氛圍所感染,直起腰身,身子朝前稍頃,一雙秋水剪瞳定定看向排在最左邊的謝伯縉,雙手不由捏緊,心裡默默念著:大哥哥,你可以的,你一定能贏的。

似有所感,黑馬上的男人抬頭朝她這邊看來。

雖隔著一段距離,看不清彼此的模樣,但雲黛知道他在看她。

也不知哪裡生出的勇氣,她抬起手,朝他揮了兩下。

不僅謝伯縉看見了,其他參賽者和百姓們都瞧見了他們的公主在揮手,雖然不知道是向誰,但參賽者們心頭都隻存了一個念頭——今日定要拚儘全力,抱得美人歸!

伴隨著一聲清脆嘹亮的鑼聲,五十三匹馬猶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眾人的目光緊緊跟隨著那些馬匹,賽道除卻一小段較為平坦的跑道,還設置了不少的障礙和陷阱,最後一段還要較量馬上騎射功夫,數百個草靶子高矮遠近的擺放著,在比速度的同時,還要比較誰射的多射的精準。

眼見著一匹匹馬逐漸拉開距離,隻剩為首幾人爭先恐後,在場眾人愈發興奮,紛紛扯起嗓子喊著那些人的名字。

毫不意外的,沒人喊謝伯縉的名字,在烏孫的地盤上,並沒人希望這個大淵人能贏,甚至還有人喝起了倒彩。

雲黛一顆心都捏了起來,尤其看見一個藍色衣袍的身影與謝伯縉不分上下時,更是緊張地連手指都在發顫。

古讚麗太後見她臉色蒼白的模樣,淡聲道,“那個穿藍色袍子的是阿六敦,他是左大將之子,也是我們烏孫年輕一輩裡騎射最好的兒郎!若是他勝了,也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

雲黛轉眼看向古讚麗太後,嗓子發澀,嘴唇無聲翕動。

若是輸了,她真的要嫁給那個阿六敦嗎?

古讚麗太後也看出她的心情,歎了口氣,隻道,“繼續看吧,還沒見分曉呢。”

“是。”雲黛勉強保持著鎮定,一顆心沉甸甸的,如坐針氈地盯著場上。

見到謝伯縉和阿六敦齊頭並進,差距隻有微小一點時,她簡直恨不得飛到謝伯縉身旁給他鼓勁。

一個個草靶子被射倒在地,當最後一支箭射出後,謝伯縉夾緊馬腹,猛地朝前奔去——

阿六敦見狀也緊隨其後,發覺要比謝伯縉晚一步時,他狠了狠心,從靴中拔出匕首,猛地朝身下的馬匹紮去。

刹那間,□□之馬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也因著那疼痛,瘋了一般地朝前跑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衝到了終點!

場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阿六敦的馬匹嘶鳴著瘋跑了好一陣,那場景實在駭人。

好在阿六敦身姿矯健,及時從馬上跳下來,又護住關鍵部位滾落在地,過了好半晌,才從草地裡拍了拍身子站起來。

醫官立刻上前替他檢查,另有馬夫控製住了阿六敦的那匹驚馬,連忙將情況報告給裁判官,“阿六敦並無大礙,它的馬受了傷,流了許多血,獸醫已經在治療。”

場上三名裁判官聞言皆鬆了口氣,又有些為難道,“這謝伯縉與阿六敦同時到達終點,且都射中了五十個靶子,這該如何判定勝負?”

為首的裁判官摸了下大胡子,“還是交給昆莫和相大祿判彆吧。”

……

裁判官領著謝伯縉和阿六敦兩人來到看台之上,如實稟報了賽況,拱手拜道,“還請昆莫宣布勝者。”

烏孫昆莫皺著眉頭,褐色眸子緊盯著台下兩位年輕人,隻見謝伯縉長身玉立,神色淡漠,而那阿六敦則顯得有些狼狽,衣袍上沾著泥土和枯草。

方才場上那一幕,高台上的王公貴族們看得一清二楚,心思各異,不免竊竊私語起來。

沉吟良久,烏孫昆莫看向相大祿,“巴勒潘,你覺著誰勝?”

相大祿幾乎沒有猶豫,施施然道,“以臣之見,此次賽馬大會,大淵謝伯縉勝。”

此言一出,下首眾人靜了兩瞬,旋即又爆發一陣強烈的議論,尤其是左大將為首的達官顯貴們很是不服,那阿六敦也擰起眉頭,揚聲問道,“相大祿,我與謝伯縉同時步入終點,為何判他勝,判我輸?”

台下不少烏孫官員也出聲附和,“是啊,阿六敦可是我們烏孫人,相大祿你怎能偏向外人呢?”

還有人道,“相大祿莫不是去大淵出使一趟,收了大淵人不少好處?”

相大祿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隻淡淡看向阿六敦,“你摔得可疼?”

阿六敦怔了怔,麵上閃過一抹不自在,拱手道,“多謝相大祿關懷,我並無大礙。”

相大祿摸著大胡子道,“你無大礙,可你那匹馬卻是廢了。萬物皆有靈性,它被信任的主人所傷,日後怕是再難為人所用。阿六敦,你既能選擇這匹馬參賽,可見你對它很是愛重的,可你為了勝利,毫不猶豫的拔出匕首刺向它,你可真是狠心。”

烏孫人愛馬,擅長養馬,沙場上的將士更是將戰馬視為同生共死的戰友。如今阿六敦這個行為,的確令人詬病,然而——

“我刺傷馬匹雖有不對,卻並未違反比賽規則,若為著這一條就判我輸,相大祿,我阿六敦不服!”

一部人也附和道,“是啊,一碼歸一碼,沒有違背賽製,就得按照結果來判定!”

相大祿摸了摸胡子,也不爭辯,隻看向烏孫昆莫,“昆莫,還是您來宣布結果吧。”

烏孫昆莫瞥了相大祿一眼,心說這狡詐的老狐狸,又把皮球踢到了他的麵前。他私心也覺得阿六敦這行為不齒,但從目前的結果來看,兩人的確是打了平手,要不然再加試一場?

就在他決定提出加試時,下首的謝伯縉倏然上前一步,朗聲道,“在昆莫宣布結果之前,外臣想請諸位移步,親眼看看比試的草靶,再做判定不遲。”

眾人朝他投去訝異的目光,謝伯縉波瀾不驚,容色肅然而平靜。

雲黛知道謝伯縉不會無的放矢,輕聲道,“外祖母,舅父,不若去看看吧?”

古讚麗太後和烏孫昆莫對視一眼,旋即昆莫出聲道,“好吧,那就過去看一看。”

一大幫人烏泱泱挪步賽場,侍衛們正在搬送清點著那些草靶子,見著昆莫等人過來,忙退至一旁。

還不等謝伯縉開口解釋,賽乃慕公主心直嘴快,指著那些草靶子驚歎道,“哇,紅色羽箭都把藍色羽箭給射劈了,這也太準了吧!”

說著,她還一二三四的數了起來,五十支羽箭裡,四十九支藍色羽箭都被紅色羽箭給射劈了,除卻最後一支——

為了趕超衝線的速度,他沒有等藍色羽箭射出,而是直接射向草靶,奔向終點。

一時間,在場眾人的神色都變得微妙起來。

阿六敦也沒想到謝伯縉還留了這麼一手,一開始他還沾沾自喜自己每次出箭都比那個大淵人快一步,沒想到竟是他有意慢下來,專門等著射劈他的羽箭!

他一張臉登時漲的通紅,深藍色的眼珠子死死瞪向謝伯縉,這個大淵人實在太狂悖了!這擺明是在羞辱他!

謝伯縉無視對手的惱羞成怒,神色淡然對昆莫道,“還請昆莫宣布比賽結果。”

烏孫昆莫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既感慨外甥女眼光不錯,挑了個能力出眾的夫婿,又遺憾這樣厲害的人物不是他們烏孫人,若他們烏孫有這樣出眾的將軍,沒準能與大淵抗衡,肆意擴張地盤了。

沉吟良久,他正經容色,麵向眾人道,“本王宣布,此次賽馬大會最終勝者為大淵謝伯縉。按照賽前的約定,本王將會給他賜婚,封他為達曼公主的駙馬。”

他這話擲地有聲,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不少烏孫官員都變了臉色,出言勸道,“昆莫,他可是大淵謝家的人啊,怎可將我們的公主嫁去謝家!”

昆莫歎了口氣,一副為難的模樣,“可這有什麼辦法,君無戲言,咱們的兒郎比不過人家,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贏了比賽,本王總不能耍賴說話不算數吧?這要傳揚出去,我烏孫王豈不是成了言而無信之輩,日後還怎麼在西域諸國間立足?”

烏孫官員們啞口無言,他們全程觀賽,親眼看著這個謝伯縉贏過一眾人,的確是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見官員們一個個心有不甘的噤了聲,烏孫昆莫又看向阿六敦,問道,“阿六敦,本王這樣判定,你可服氣?”

阿六敦一張臉漲得通紅,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就是技不如人,磨了磨後槽牙,他低下頭悶聲道,“昆莫英明,阿六敦輸得心服口服。”

昆莫挑挑眉,語帶欣慰,“嗯,肯承認對手的優秀,是個心胸豁達的漢子。隻是以後千萬不要再做出殘害馬匹之事,馬是我們烏孫人的好夥伴,一匹好馬關鍵時刻是能救你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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