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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敦的頭垂得更低了,慚愧道,“是,臣謹遵昆莫的教誨。”

一旁的謝伯縉緊握的拳也放鬆下來,態度恭敬地朝昆莫深深一拜,“叩謝昆莫賜婚,外臣定會待公主一心一意,絕不辜負昆莫與公主的重望。”

“起來吧。”烏孫昆莫不冷不淡的哼了一聲,心說若不是外甥女喜歡,他才不想答應這門婚事,嫁到大淵那麼遠,日後想見上一麵都難,遠不比嫁在身旁安心。待謝伯縉起身,他又道,“你最好記住你今日說的話,若是以後你敢負了達曼,彆怪本王帶兵燒了你晉國公府。”

謝伯縉頷首,“昆莫放心,若真有那一日,不勞您動手,外臣會自我了斷。”

烏孫昆莫嗤道,“花言巧語。”

古讚麗太後輕咳一聲,“蘇恰克。”

烏孫昆莫這才斂了諷意,轉而看向自家外甥女,見她姣美的眉眼間難掩歡喜,心頭的鬱氣也散了幾分,唉,隻要這孩子喜歡,遠嫁就遠嫁吧。他清了清嗓子,“達曼,我給你和謝將軍賜婚,你可願意?”

雲黛自是願意的,但麵上還是要保持矜持,羞赧的低下眉眼,細聲細語道,“全憑舅父做主。”

烏孫昆莫頷首,慢悠悠收回目光,吩咐著相大祿,“巴勒潘,達曼公主與謝將軍的婚事便由你擬旨吧,彆忘了將這事呈交給大淵皇帝,說起來這也是兩國之間的喜事。”

相大祿笑吟吟道,“昆莫放心,臣一定辦妥。”

結果既見分曉,烏孫昆莫雙手背在身後,麵向百姓們發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場麵話,便帶著王族一乾人等回了王帳。

***

達曼公主要嫁給有烏孫克星之稱謝將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烏孫上下,百姓們議論不斷,都覺著這門婚事很是不妥,可這婚事是由比賽結果定下的,比賽那日,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總不能認賭不服輸,耍無賴吧?

“聽說咱們昆莫也是不願意,唉,可那個謝將軍實在太厲害了,那麼多人都比不過他!”

“對對對,我就在現場,我親眼看到那謝將軍和阿六敦一起到達終點,可阿六敦是拔了匕首傷了馬才追上的,不然肯定沒有那個謝伯縉快!”

“好像阿六敦射箭也沒比過那個大淵人!哎,真是丟死人了!”

“你不丟人,那你怎麼不報名參賽?現在說些風涼話!”

不管百姓如何議論,如今木已成舟,相大祿業已將達曼公主與謝伯縉的婚事擬為國書,烏孫昆莫加蓋國印,發往長安皇宮。

謝伯縉在烏孫逗留多日,如今婚事既定,也該回北庭複命,並準備聘禮,籌辦婚禮等事。

分彆前一日,烏孫昆莫特許他們見上一麵,叫這對年輕情人好好說說話。

雲黛依舊是一身胡女裝束,雪青色金線繡花長袍配著牙白色長褲,腳下是一雙鑲嵌著珠寶的羊皮靴子,頭發挽成個利落的發髻,隻用謝伯縉送的那根牙簪固定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裝飾,然而她眉眼彎彎,明媚的笑容叫那張美麗的臉龐越發明豔奪目。

自從上回問過謝伯縉,得知這枚兔子雲朵的牙簪是他親手做的,雲黛愈發的珍惜,戴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就是賽乃慕知道這簪子無處可買,失落了好一陣,又羨慕的不得了,直呼日後也要找個拿狼牙給她做簪子的夫婿。

潔白的雲朵棉花般綴在湛藍的天空,秋風輕柔吹拂著綠草,成群的牛羊悠閒地吃著草,跑馬跑累了的倆人坐在草地上,眺望著遠處連綿的雪山,午後的時光寧靜又愜意。

“我已寫信回家,再過不久父親母親就能知道昆莫同意了我們的婚事。”謝伯縉手中捏著根纖長的芨芨草,側眸看向身旁的小姑娘,語調溫和,“最多兩個月,聘禮便能送至烏孫。”

雲黛臉頰微紅,“嗯。”

謝伯縉又道,“我也與舅父商議過,因著隴西和烏孫兩地相隔太遠,待聘禮送來,定下婚期,我們先在烏孫王庭成親,等回了隴西,再在隴西廣宴親朋。妹妹覺著如何?”

這事昆莫也與雲黛說過,古讚麗太後年事已高,所以希望雲黛在烏孫成婚,親眼看著唯一的外孫女出嫁。

雲黛對此並無異議,如今見謝伯縉也讚同,她自是答應,隻是,“國公爺和夫人那邊,還需大哥哥與他們解釋清楚。”

“這是自然,妹妹放心,父親母親定會同意的。”

謝伯縉頷首,手中的芨芨草編成了個小兔子,遞給雲黛,“明日離開烏孫後,下次再見妹妹,得兩月了。”

雲黛接過那草編的小兔子,心裡也是不舍得的,嘴上卻安慰道,“兩月過得很快的,哥哥就安心在北庭當差,我也好趁著這機會多陪陪外祖母他們……”

謝伯縉看著她的笑顏,默了兩息,輕聲道,“真想將你一起帶回北庭。”

雲黛迎上他幽深的眸子,望著眸底那濃鬱而熱烈的愛意,心跳不禁加快,腦子也有些放空,嗓音發緊的重複道,“兩個月很快的……”

她喃喃說著,身旁的男人緩緩朝她俯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彼此的鼻息交融著,輕柔的撲在麵頰之上。

雲黛一隻手撐著草地,隱約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心頭一慌,磕磕巴巴道,“大哥哥,有人……會被看到的。”

雖然舅父讓他們見麵,但倆人身旁都跟著婢女和侍衛,此刻就站在他們身後,僅隔著百步距離。

謝伯縉稍稍偏過頭,看向那一行婢女侍衛,眼眸輕眯了下,有些不悅。

驀得,他抬起手,以袖遮住雲黛的臉龐,迅速的吻了下她的唇瓣。

“唔……”

雲黛嚇了一跳,捂著唇,又羞又惱地看他。

謝伯縉仿若無事,一本正經將她耳側的碎發撩到耳後,淡淡笑道,“妹妹頭發被風吹亂了。”

雲黛輕咬著下唇,連忙看向身後,見並無人發現,暗暗鬆了口氣,但瓷白的臉頰還是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她忿忿聲討著眼前之人,“你怎麼這樣!”

“要分開那麼久,總得討些好處,省得妹妹忘了我。”

“我……我才不會。”她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麼?

“嗯,那我也放心了。”謝伯縉頷首。

雲黛見他明明乾了壞事還毫無羞愧,忍不住嘟囔道,“從前我一直以為哥哥是個端方持重的君子,現在才知道,哼,都是裝出來的……你一點都不正經,跟外頭登徒子並無二樣。”

“妹妹這話說的不對。”謝伯縉搖頭,將她的手捉在掌心,耐心與她道,“我與登徒子還是有區彆的。登徒子見著貌美之人就輕佻調戲,我卻隻對妹妹這般。”

雲黛,“……”

闃黑的眼眸定定看著她,他用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道,“心儀之人在眼前,自然想要與她親近,這是人之本能。我不是什麼柳下惠,在妹妹麵前,也從不想做什麼正人君子。妹妹彆把我想的太好,在男女之事上,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也不例外。”

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細嫩的掌心,他眸色深了幾分,嗓音沉啞,“從對你心動那一刻,便想著對妹妹做些更惡劣、更不正經的事。”

小姑娘臉皮薄,哪禁得起這樣直白露骨的話撩撥。

雲黛的耳根頓時緋紅一片,明明他隻是握著她的手,卻叫她有一種被看得清清楚楚的羞恥感。

她忙將手抽回來,心如擂鼓,慌的不得了,“那個天色也不早了……大哥哥,我們該回去了。”

也不等他回應,她忙不迭從草地起身,慌不擇路地朝侍女那邊跑去。

望著那落荒而逃的嬌小背影,謝伯縉失笑。

隻不過兩句話而已,就叫她慌成這樣,若是等到新婚夜……

他閉了閉眼,打住旖旎思緒。

再想下去,遭罪的是他。

還是趕快回到北庭,帶著聘禮將這害羞的小兔子娶回家,到時候有大把的時間,他可以慢慢教她……

***

翌日一早謝伯縉帶著大淵兵將趕回北庭,雲黛送走了他,便安安心心在烏孫住下。

她很快適應在烏孫的生活,日子過得逐漸規律。白日裡陪著古讚麗太後和幾位舅母說說話,或者是跟賽乃慕去跑馬、打秋千、玩馬球。

她還開了個小醫廬,每日義診,給百姓們瞧些小病症。發現身旁的侍女對醫術感興趣,她也毫不藏私,耐心教授她們一些基礎的治病法子。

每隔半月,雲黛都能收到謝伯縉的來信,還有許多禮物和她所需的中草藥材。

日子無憂無慮的過去,最近的一封信裡,謝伯縉提及國公府已知曉他們的婚事,深感歡喜,聘禮將至北庭,不日他便能與她重逢。

雲黛將這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嘴角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這日清晨,她照例在醫廬義診,卻見一支異族服飾的隊伍從大街走過,而那為首之人往她這邊看了許久。

等她抬眼望去,那隊人已然走遠,看那前往的方向,似是烏孫王帳。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國慶節快樂!其實我也好想讓他們倆快點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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