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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太上皇病著,本就被大臣們催著立儲君煩都煩死了,又得知大表兄私自領兵的消息,當朝勃然大怒。禦史台那些老臣們也都卑鄙得很,直接將此事作為例子,勸諫陛下若再不立下儲君,國本不穩,像大表兄這樣膽大妄為的將領便會越發猖獗。”

嘉寧說到這,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懣模樣,“大表兄這回也是倒黴,在這節骨眼上出這事,真是上趕子給人送把柄。裴叢煥和丹陽一向與你們有仇,可不就逮著這機會狂踩大表兄和晉國公府。”

雲黛瞠目結舌,沒想到這事在長安朝堂上竟是這般發展。

嘉寧見她驚愕,揚了揚眉頭,“不過或許是報應,裴叢煥封掉將軍府的第二天,他有隱疾的事就傳了出來。”

說到這事,嘉寧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渾身上下都透著幸災樂禍,“這事你還不知道吧?哈哈剛傳出來的時候我也嚇了一大跳,真是沒想到啊,他瞧著人模狗樣的,竟是個銀樣鑞槍頭。”

雲黛,“……”

上回離開長安,她之所以將這事告知給三皇子,隻是想讓他多一份絆倒五皇子的把柄,也沒指望真能派上什麼用場。誰曾想到三皇子將這把柄利用得這麼徹底,竟直接將五皇子逼得狗急跳牆……

她心頭五味雜陳,並不想再多談論這檔子事,忙岔開話,“你還沒說二哥哥在哪呢。”

談起謝仲宣,嘉寧臉上的笑容就斂了些許,換做一副傲嬌幽怨的小表情,“你不必擔心二表兄,他運氣好著呢,回長安時正趕上洛陽水災,他留在那籌謀獻計,修壩賑災,不但免了長安宮變的災禍,還賺了波美名。我父王昨日還在飯桌上說起,如今新帝登基,正是聚賢納才之際,二表兄年輕有為,又勤政愛民,今年定然又要往上升了。”

雲黛認真聽罷,也由衷感歎著,“這樣說來,二哥哥的確好運。”

“是了,所以你也不必擔心他了,他在洛陽好好的呢,不過月底應該也快回來了吧。”

“那你……”雲黛意味深長地望向嘉寧,欲言又止。

嘉寧怎會不明白她這目光的含義,臉上神色變了兩變,傲嬌哼了聲,麵向著前方道,“我什麼我,母親年前已經給我定親了。”

在雲黛驚詫的目光裡,嘉寧腳尖朝地上踢了踢,悶聲道,“是李太傅家的嫡次子,唔,其實這門婚事,也算不錯了。尤其三堂兄坐上了皇位,李太傅是三堂兄的老師,情誼深厚,算是長安城裡難得的清貴人家。那李成遠我也見過,雖模樣沒有二表兄生得俊秀,但性情溫和,斯文有禮,也算個翩翩君子。”

“那我先在這與你道一聲恭喜了。”雲黛拱了拱手。

“嗐,彆整這些虛的,怎麼說你現在也是烏孫的公主,你要真有心,給我準備一份豐厚添妝,也不算壓榨你吧?”

雲黛笑著應了聲好,倆人也走至後院。

院前的一株金桂開得正燦爛,沐浴在秋日暖陽裡,細碎如金。

端王妃那邊早收到奴仆報信,一見到雲黛和嘉寧兩人攜手進屋,很是親熱的招呼她們坐下。

聊過幾句家常過後,端王妃理了理紫金色織錦緞寬袖,開門見山道,“你此趟來長安的目的,我兄嫂在信中說過了。這兒也沒外人,我不與你說那些彎彎繞繞的,阿縉他現下在刑部大牢裡。”

“怎會如此!?”雲黛大驚失色,險些沒把桌邊的茶碗打翻,然袖擺還是被茶水濡濕些許。

就連嘉寧也驚得坐不住,“母親,你這從哪裡打聽到的?前些日子我問你,你不是還說你不知道麼。”

端王妃淡淡睃了她一眼,“這些事我與你說什麼。”

嘉寧,“……”

雲黛心都揪緊了,身子不自覺往前傾,眼巴巴看向端王妃,“姑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私自領兵之事?可那也是情況緊急,情有可原,陛下他與大哥哥是好友,難道半點都不顧念從前的情分麼?”

端王妃靜靜靠著椅背,那雙精明的鳳眼微眯,她未嘗沒這般想過,甚至宮變時,三皇子的兵力險些不敵五皇子,還是阿縉帶著精兵及時趕到,給五皇子致命打擊,這才穩住了局勢。

不說論功行賞吧,功過相抵,也不至於將人關在牢中這麼久,除非——新帝心黑手辣,打算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端王妃嫁來長安這些年,見慣了皇家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也深知皇宮裡沒幾個善類,尤其是三皇子這個人,或許太子時期還算忠厚仁善,可從北庭回來後,整個人就變了許多。

雖然外表溫潤和善,淡泊權勢,可真正看淡一切的善人,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呢?

她不敢再往深處想下去,斂了神色,平靜與雲黛道,“帝心難測。從前他是失意皇子,有一兩個推心置腹的摯友不足為奇。可現在他是皇帝,為帝王者,無不是孤家寡人,哪有什麼親人、愛人、友人。”

雲黛聽出端王妃話裡的深意,細眉微攏,目光虛浮地輕喃道,“那該怎麼辦。”

嘉寧也著急,雖說她一直挺害怕舅家這位大表兄,但也打心眼裡敬佩他,再說了,到底是親戚一場,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受難吧。她仰臉看向上座,建議道,“母妃,要不讓父王進宮給大表兄求求情吧。”

“你以為沒求?你父王在陛下麵前一提起這茬,陛下就避而不談。我也想儘辦法,盼著能見你表兄一麵,可刑部那邊嚴防死守,見都不讓見。”端王妃歎息著,撥動腕上紅珊瑚珠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頗為不耐地反手拍了下桌子,咬牙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當今陛下。

雲黛靜了許久,抬眼看向端王妃,懇求道,“姑母,那您能想辦法讓我進宮見陛下一麵麼?我當麵求他,與他解釋私自帶兵的事。”

端王妃麵露為難之色,“我也不瞞你,七日前我入宮給太後請安,想求太後出手相助。回來沒多久,就收到宮裡太監傳話,說是太後需靜心修養,誥命女眷無詔不必入宮。”

話音落下,屋內陷入一片壓抑的沉寂。

雲黛削瘦的肩背像是被千鈞巨石壓著,背脊稍彎,麵如金紙,嫣色嘴唇也失了血色,好半晌才尋到自己的聲音,嗓音透著難抑驚惶悲傷的顫抖,“就半點辦法沒有了麼?”

就算要定罪,起碼也讓她見見他,哪怕一麵也好。

倦鳥西歸,秋陽斜照,就在屋內幽寂無聲時,嘉寧倏地拍了下手掌,“對了!”

她扭頭看向雲黛,黑眸錚亮發光,“還有許意晴啊,她是太後親侄女,從前就常常入宮陪伴太後,沒準她有辦法帶你入宮!”

作者有話要說:  還剩兩章,後天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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