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暴雨
因為舉辦慈善慶典的緣故,偏僻的DZ31星空前熱鬨,整個慶典場地擠滿了民眾,等待著晚上閉幕式的煙花秀。
專供接待政府官員的卡斯羅宮守衛森嚴,克裡斯指揮官與隨侍的軍官剛像亨利議員彙報完選舉進度,此時心情正好。
隻要慶典圓滿結束,那麼這個片區的支持率就沒有問題了。
他調出所有的候選人名單,看著鐘家支持的政客依舊不溫不火,有些沒由來的擔憂。
“自從黑塔變革以後,由他們支持的奧斯格已經連任過了,想再重新扶持一位新人怎麼可能來得及。”軍官看著克裡斯的臉色,諂媚地說道,“您大可放心,他們這次輸定了。”
“但願如此。”
克裡斯沉默半晌,淡聲說道。
他走出幾步,頭頂落下一片陰影,他抬頭,發現一架碩大的A級星艦正浮在上空。
“是今年新建的神音號,現在由聞人兄弟指揮。”軍官陪笑道,“您也知道這裡比較偏僻,他們隻是按照總統閣下的要求保護民眾的安全。”
即便克裡斯是總指揮官,但聞人家在軍部的勢力根深蒂固已久,更不用說這家星艦具有獨立管轄權,他壓根管不到。
權力的空白缺口讓克裡斯冷哼一聲,不悅地收回視線。
這次選舉出於意料地過於順暢,克裡斯的手摩挲著腰間的光束槍,冷聲交代:“不要放鬆警惕,無比保護好亨利閣下。”
軍官點頭:“是!”
克裡斯想,不管是鐘家放棄還是留有後手,他絕不允許今天出現任何狀況!
“DZ31星的慶典辦得不錯啊!頭一次有政客那麼重視!”
“得了吧,還不是為了選舉拉票!”
“沒有吧,人家亨利先生每年都在參與慈善的,比起某些斂財的財閥,不知道靠譜到哪兒去了。”
“哦喲你又知道了,每年傷殘軍士的捐贈記錄選擇性眼瞎是吧?”
“我說什麼了嗎就這麼急著對號入座!”
“彆吵啦!來看看我發現了什麼![圖片][圖片]”
“我靠!星星崽越來越好看了!他居然也去慶典了嗎!後悔啊如果不是太偏遠,我也要去!”
“嘎嘎嘎賺到了,還有巴漢德家的那位小狼也在![圖片]帥氣吧?簡直是養眼局,去DZ31星的姐妹賺大了!”
“不管怎麼說,領養之後鐘家從來沒有把這孩子拿出來高調炒作過,這點我是真佩服鐘牧,瞧瞧這孩子清澈的大眼睛就知道保護得有多好啦!”
“笑死,合理懷疑說內涵我們崽崽是笨笨貓[小貓臉著地.jpg]”
“哈哈哈哈這個表情包居然還在用!姨姨們好壞!我們星星就是天真小貓!”
“淦,居然有星星在,我現在買星際列車的票去DZ31星!”
“晚了晚了,突然沒票了,不知道交通管理局在搞些什麼!”
此時,DZ31星到處都飄揚著慶典標誌的淡藍色旗幟,歡聲笑語充斥著大街小巷,來往的遊客挑選著紀念品,時不時地在義演的攤位駐足停留,為精彩紛呈的表演獻上歡呼喝彩。
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
餘千星站在許願池邊看噴泉,忽然聽見耳邊響起一聲不確定的聲音——
“星星?真的是你!”
他轉過頭來,發現是柯林,笑著和他打招呼:“哈嘍呀!”
“我看見星網上的消息還不相信……”柯林有些訝異地小聲嘀咕著,隨即搖著尾巴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叔叔他們有事要忙,我想一個人逛逛,旁邊有保鏢叔叔跟著的,不用擔心。”餘千星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個黑衣人,背著手笑起來,提了下石磚路的小石子繼續說——
“我本來想約阿尼他們,不過他們有彆的事來不了,不過沒關係,我會多買點紀念品回去。”
“啊……這樣啊……”柯林摳了摳臉,垂眼不知在想什麼,他正要開口,又聽餘千星問道——
“柯林,你知道阿爾伯特去哪兒了嗎?”
“他啊……”柯林開口,忽然聲音頓住,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今天的小貓沒有黏黏糊糊地叫那聲親昵的“阿爾”。
柯林看向旁邊的許願池,掏出一枚古銀幣在手指間把玩:“他今天有事要做,你知道的,巴漢德家也是受邀過來,估計被西格莉亞押去應酬了。”
“好吧,沒關係,等他忙完了再聯係吧!”餘千星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眯著眼笑嘻嘻地說道。
銀幣被手指夾住,柯林收起了不著調的模樣,他定定地看著麵前的好朋友,過了許久將手裡的銀幣拋入池中。
“噗通。”
池麵濺起小小的水花,銀幣慢慢悠悠地飄落池底。
“我家裡人要來了……所以……”柯林張了張嘴,聲音有些艱澀。
“那你快去吧!”餘千星眨眨眼,“我還沒有見過你的父母,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好……”柯林點頭,臉上重新揚起紅狐狸招牌式的優雅笑意,“這裡的許願池太小了沒意思,你到主街儘頭去看,那個更漂亮。”
“嗯嗯!”
聽見少年答應,柯林笑了笑,傾身抱了下餘千星,偏頭小聲說道:“那麼……星星,再見。”
餘千星也跟著說道:“嗯!再見!”
……
“卡斯羅宮守衛等級為S級,左宮室側門已經開啟,高階守衛十六人,目標身邊另有A級異能者六人,能力分彆是……”
“監控乾擾器已啟動,地圖已啟動,外圍守衛共計五十人……炸彈已安置完畢……預計吸引40%的戰力……”
“請立即開始潛入,炸彈三分鐘倒計時已開啟——”
冰冷的電子音女聲從耳麥傳來,穿著黑色作戰服的少年利索地折斷高階守衛的喉嚨,將屍體藏入走廊的裝飾櫃裡。
“收到。”
他扶著耳麥冷聲回應,朝著地圖規劃的路線繼續潛行。
“轟隆——”
熱鬨和平的景象隨著街道中央爆炸的許願池宣告結束。
人們在原地僵硬了幾秒,隨即驚恐地朝著各處奔走,飄揚的旗幟被踩得破碎,焦急萬分的黑衣人搜尋著小主人的身影,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得那般慌亂……
此刻,比夜幕先一步降臨的,是恐懼的尖叫。
柯林慢慢悠悠地朝著與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輕盈地躍到高處的屋頂,在夜色中發送了一枚信號彈。
“所有民眾請來這邊!”
神音號派出的救生飛船降落在不遠處的空曠草地,穿著星艦戰隊黑色製服的士兵舉起顯目的指示燈棒揮舞。
柯林順著那個方向稍稍抬頭,看見壓頂的烏雲逼近,隨即轉身,很快消失在街道之間。
與此同時——
純白的卡斯羅宮屍橫遍地,滿牆都是綻開的血花。
黑色的皮靴惡劣地踩在A級異能者的頭上碾磨,毫不留情地把紮在他脖頸的三棱匕首拔出來。
暗紅的血液在腳邊漫延,一抹血液飛濺染上顴骨,阿爾伯特淩厲的眉眼間也被濺得臟汙駭人。
“瘋子……瘋子……”
狼狽的政客躲在兩位僅存的兩名異能者身後,聲嘶力竭地吼道:“阿爾伯特你在做什麼!快給停下!”
然而,對麵的少年似乎已經殺紅了眼,毫不節製地釋放異能,右臂完全獸化的利爪穿透保護光罩,興奮肆意地享受血肉橫飛的殺戮。
沒有人可以抵擋【暴君】的恐懼震懾,在那雙深藍瞳孔的視野之下,就連抬手還擊都要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
“帶議員先——”
淩厲剛猛的獸爪揮下,裝潢華麗的貴賓室裡又多了具身首分離的殘屍。
亨利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得隻能聽見胸腔快速跳動的心跳。
這座宮殿的安保係統已經是聯邦的最高級彆,然而從外麵的爆炸聲起,除了原本的守衛,沒有任何援兵,甚至連房間的保護係統全部都如出現故障般紋絲不動,讓這個瘋子一路暢通無阻地殺到他麵前。
亨利的腦中高速運轉,忽然間想到什麼,他一把推開已經快軟掉身子的異能者,雙手撐在桌麵急促地說道,“是鐘牧?還是聞人修!他們派你來的對不對?”
他瘋狂地咆哮:“你知不知道殺了我意味著什麼?用你的野獸腦袋想清楚!鐘牧他們與我有什麼不同,如今我的贏麵更大,你他媽的該上哪條船都分不清了嗎?!”
“哢——”
最後一名異能者的脖子被擰斷,將亨利嚇地癱倒在地,不斷地後退。
黑發少年屈膝蹲下,手臂搭在膝頭,如同出籠的修羅饒有興致地問,“我為什麼不能是為了彆的?”
“彆的……”亨利喃喃自語,猛得抬頭,看見對方眼裡藏不住的殺意,喉嚨艱澀地說,“你查到了什麼……”
“很多。”
阿爾伯特笑容駭人,“比如當年蟲族為什麼突然進攻格蘭頓,比如駐守在綠翡翠的軍隊全軍覆沒,還比如作為聯邦援軍的神音號突然被派往彆處而換成克裡斯的軍隊姍姍來遲……”
“哈,原來是這些……”亨利抹了把臉,“我就知道巴漢德為什麼會樂意你們姐弟來聯邦,原來是暗地當間諜竊聽……”
他心虛地垂下眼,但很快又笑起來,“我高估你們了,說了這麼多,小子,你的證據呢?如果你有,壓根就不會出現在這裡像個瘋子似的襲擊我!”
“對對……襲擊!”亨利想要撐起身,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巴漢德家族與鐘家聞人家互相勾結,妄圖對聯邦議員痛下殺手!一旦我死了,你們就是恩將仇報的狼崽子!一群雜碎……”
他笑得癲狂,覺得活下去的幾率又大了幾分,到底是群沒腦子的粗鄙野獸,即便是自詡貴族,也不過是群披著衣服的狗。
隻要再撐幾分鐘,克裡斯就會很快趕到,亨利想看一眼腕表的時間,然而眼前白光閃過,鋒利的匕首紮穿他的手臂——
“啊——”
慘叫聲中,阿爾伯特抽出匕首,欣賞著他扭曲的麵容。
這點痛楚,怎麼比得上因他慘死的同胞所遭受的萬分之一。
阿爾伯特淡淡地說道:“我們有聽到的錄音。”
“白癡!”亨利罵了一聲。
“那有如何,錄音可以偽造,況且軍事法庭需要人證物證,缺一不可,否則你根本不能提出訴訟!”他躬身捂著血流如注的手臂,陰測測地嘲笑,“你指望誰?那些什麼都不知道幸存者還是與你們合作的鐘牧?”
“軍事法庭?”
阿爾伯特丟開匕首,拉出他的領口將他一把扯到自己麵前,“那太便宜你了。”
亨利驚懼得瞳孔緊縮:“你什麼意思?你打算做什麼!”
“當然是一開始就沒打算用正經途徑解決你。”阿爾伯特掐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開始折斷他的指骨。
“嗬——嗬——”
巨大的痛楚中,亨利連掙紮都做不到,牙關將下唇咬得慘白,依稀聽見麵前可怖的瘋子低低說道——
“對你與克裡斯而言,法律過於體麵,格蘭頓和綠翡翠的亡靈不會允許的,垃圾就該有垃圾懺悔贖罪的方式。”
“瘋了……你們都瘋了……”
亨利不停地咳血,瞳孔開始不正常地放大,一切都是那麼的無助,所擁有的權力才此刻竟然換不了一秒鐘的喘息。
他仿佛聽見了轟鳴的爆炸,聽見了無數平民的慘叫,聽見了蟲子的大顎覆在活生生血肉上啃食的聲音……以及,那如同死神降臨的宣告——
“巴漢德黑狼本來就是瘋子,這點你倒是認知得很清楚。”
空蕩蕩的房間中,阿爾伯特從一地屍首中站起來轉過身。
大門口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以及克裡斯部下的怒吼——“抓住入侵者!”
屋外悶雷滾滾,似有一場暴雨即將落下,隻是再大的雨,都不足以洗清這些人的罪惡。
“轟隆——”
分不清是雷聲還是爆炸聲,全副武裝衝進貴賓室的士兵瞧見屋內的慘景悚然一驚,渾身汗毛倒豎,對上一雙儘是痛快殺意的深藍瞳孔……
原該熱鬨舉行的閉幕式傾盆大雨中慘淡收場,空無一人的街道隻餘下淩亂殘破的旗幟彩帶。
灼熱的熱浪如潮水般向四周湧去,華麗莊嚴的卡斯羅宮隨著轟隆不斷的炮響分崩離析,破碎倒塌。
如瀑的雨幕之下,阿爾伯特從熊熊燃燒的大火中踏著熱浪走出。
黑色的作戰服被染得顏色更深,腰腹橫劈而下的傷口血流不止,滴濺在地麵又很快被火星吞噬。
他如同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邁著沉重的步子乾咳幾聲,咧開嘴笑得相當愉悅……
阿爾伯特記不清自己今晚殺了多少人,他隻知道,當那些人跪在麵前像隻狗般搖尾乞憐,他的心裡簡直是痛快,太痛快了……
冰冷的雨水落在肩頭,他暢快地邊笑邊走,任由血液淌了一路,直到——
在接應的飛行器麵前,他看見了一個最不該看見的人。
眼中凶狠的殺意儘數收斂,所有瘋狂的念頭都煙消雲散,年輕的黑狼隻像個迷茫的傻子呆站在原地。
他聽見那個乾淨漂亮的貓耳少年,睜著他那雙圓溜溜的金綠色眼睛,如同往常那般對他輕輕喚道——
“阿爾,我來接你啦!”
第62章 落幕
“小貓……”
阿爾伯特眨了眨眼,雨水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滾落,他如夢初醒般上前,皺眉問道,“等等,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他抬手想貼上少年的臉頰,隻是滿手血汙太過肮臟,修長的手指微屈就想放下——
“嗒。”
溫暖的手忽然伸出來將他的手握住,餘千星的眼裡仿佛望得見倒映的天光。
他說,“我說了呀,我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阿爾伯特張了張嘴,心裡酸漲得難受,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一時間恍然大悟,小貓什麼都知道,也什麼都沒問。
發頂的耳朵微動,聽見身邊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彆看我啊,不關我的事。”
柯林踩著滿地水窪過來,心虛地揉揉鼻子,沒好氣地嘟囔,“他甩掉了鐘先生派的保鏢,還一路跟蹤我,我是真的沒有發覺嘛……”
狐狸的聲音越說越小,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認識了這麼久,居然小看了這隻貓崽。
“嘿嘿……”
餘千星笑了笑,他的臉色有點蒼白,不知道是被雨淋得還是因為彆的。
“我知道你們還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再不走要來不及了啊!克裡斯那家夥陰得很,藏得很深,你姐姐沒能弄死他,現在很快就會帶人趕過來!”
柯林看了眼光腦,他不知道餘千星猜到了多少,但是想著來都來了,有什麼上了飛行器再說。
“……走吧。”
阿爾伯特捂著傷口喘氣,實在舍不得放開與之相握的小手,帶著餘千星坐進了飛行器。
柯林負責駕駛,朝身後丟了個治療儀:“西格莉亞那邊準備了治愈係的異能者,你先拿這個應應急。”
他聞著嗆人的血腥味,強迫自己穩住微微發顫的手,扯出個難看的笑容,“你可千萬彆死在路上,不然你那些高定設計師可全歸我了啊……”
“他不會。”
回答他的,是一直掛著傻兮兮笑容的貓耳少年。
柯林一愣,略微詫異地側目,餘光瞧見餘千星抿著嘴,將重傷的阿爾伯特扶在後座平躺,金綠色的眼裡湧起一點點霧氣又很快被手背抹去。
“他也不需要彆的治愈者……”
餘千星深吸一口氣,盯著阿爾伯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比從容地說道,“隻要有我在,阿爾伯特永遠都會安然無恙。”
“你——”
柯林驚疑不定,正要開口,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
瑩瑩綠光從他手底探出,將血肉翻卷的傷口包裹,就連折射到冰冷金屬艙壁的光彩都帶上了溫度。
如果說阿爾伯特的爪牙是破開烏雲的鋒刃,那麼餘千星的存在就是令人心安的明豔彩霞。
破開的皮肉飛速愈合,折斷的肋骨也恢複如初,甚至就連過度使用【暴君】的精神力後遺症也被源源不斷的綠光安撫平息。
他是異能者!
還是治愈係異能!
柯林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天大的驚喜將腦袋砸暈,他不停地眨巴著眼擔心這隻是一場幻覺。
事實上,他猜測過餘千星的精神力不止公開的B級,也許會有比較敏感的異能,所以鐘牧那邊的口風才會如此之緊。
從現在的情形來看,餘千星的等級是多少?
B?A?
或者說——
“靠……”
柯林收回視線,緩緩吐出一口氣,腦中亂成一團漿糊……這已經不是等級不等級的事了,治愈係方向雜多,就憑他這份起死回生的架勢,簡直就相當於遊戲中移動重生點的存在!
阿爾伯特急促地喘息幾口,一把握住放在心口的手坐起來,靠在椅背上瞧著麵前的少年。
“阿爾你還好嗎?”餘千星戳戳他的臉,關切地問道。
“還好……已經夠了……”阿爾伯特覺得自己快要分不清夢和現實,光是這樣看著他就腦袋發暈,骨頭發軟,飄飄浮浮像是喝醉了酒踩在雲端。
他的視線在餘千星的麵上遊移,目光觸及到他抿著淺笑的唇角時,忽而一頓。
阿爾伯特按開頭頂的燈光,這才看清餘千星嘴唇無比蒼白,臉頰通紅發燙冒著熱汗。
【涅槃】沒有反噬,如今出現這樣的情況,隻有一個可能——
“你的精神力馬上要突破了!”
阿爾伯特馬上清醒過來,臉色難看得要死,抱著他想讓柯林馬上降落。
餘千星的腦袋疼得厲害,暗道倒黴偏偏碰上這種時候,他硬撐著抬頭:“沒關係哦,我睡一覺就好,我還有好多事沒問你呢!”
“你也知道啊!”
阿爾伯特捏住他的臉,眼眶微紅咬牙說道,“什麼都不問還巴巴地跑來!”
“可是如果我不來,阿爾受傷了怎麼辦呢?”
餘千星難受得耳朵都立不起來,眼裡卻滿是開心,還樂顛顛地和麵前炸毛的少年講道理,“我痛的話哭哭鼻子就好啦,但是阿爾你愛麵子,受了傷一定是自己縮成一團強忍著。”
“我一想到會這樣,心口就好酸好痛,所以我一定要來呀!”
蠢貓!
阿爾伯特快要難受死了,他張了張嘴,未等他開口,這架小型輕便的飛行器被無數戰鬥型航艦攔截。
浩瀚無垠的宇宙中,一艘氣勢恢宏的巨大星艦橫貫在前方。
柯林心口一滯,艱澀出聲:“是……神音號……”
目前的指揮官是聞人玉,但最高管轄權限,隸屬於那位向來態度中立的少將——
聞人修。
它為什麼會在此刻出現在這裡?
西格莉亞連鐘牧都不能百分百信任,在聯邦各處都留了後手,更不用說從來沒有直接接觸過的聞人修,鬼知道他出現在這裡是不是來抓人掙軍功的?
柯林咬緊後槽牙,渾身都繃緊了,結果聽阿爾伯特冷靜說道——
“靠近它。”
“喂!”
柯林回頭,眼中不可置信地喊道,“你瘋了,他隻答應鐘先生說不插手,現在這樣子萬一他反悔呢?你是不是忘了等過了今晚,B派就和聯邦撕破臉,我現在準備躍遷還逃得掉!”
“靠近它。”阿爾伯特抱著懷裡的人,捂著他頭頂那對軟噠噠的貓耳朵,“他在突破,隻有交給聞人修我才放心。”
“那我們也有可能直接被抓回去……”柯林嘟囔一聲,動作倒是很快地朝神音號衝去,心裡小聲嗶嗶著要是真被抓了,希望西格莉亞撈人的速度麻利一點。
……
殘破的卡斯羅宮黑煙不斷,現場亂作一團,狼狽的軍官統計著存活的守衛,然而下屬尷尬地報告所有人已經被神音號的指揮官接管。
“誰?聞人玉?”
軍官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擦了把臉上的血汙怒氣衝衝地奔向那位青年,“閣下!你是否有些僭越了,我們可是克裡斯指揮官的部下,這裡沒你們插手的份兒!”
“我當是誰呢?”
聞人玉正和鐘牧說話,聞言轉過身來,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掃過那人胸前的銘牌,聲音冷淡地笑了下,“原來是克裡斯的狗啊……
“你怎麼敢如此無禮!”軍官往四周看了一圈,還有不少下屬在,強撐著衝他吼道,“我要去舉報你們神音號暗中和——”
“哢。”
黑洞洞的槍口抵住那人的額頭,聞人玉握著小巧的量子手槍,略微歪頭,朝著身旁的鐘牧問道,“你猜猜,這裡麵還有能量彈嗎?”
軍官聞言,眼睛瞪大,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即便是聞人玉一副玩笑的語氣,他也本能地感受到瀕死的恐懼。
鐘牧抬手握著他的手,毫不猶豫地扣壓扳機——
“砰!”
血花綻放,先才還氣勢囂張的軍官應聲倒下,掀起一層塵煙。
“看來還有。”
鐘牧垂眼注視著屍體,眉間沒有一絲波瀾地淡聲說道。
“啊……你這可不叫猜。”聞人玉小聲嘟囔起來。
鐘牧不在意地挑眉:“抱歉,我比較喜歡直接找答案。”
“好吧。”
聞人玉無奈地聳聳肩,踢開腳邊的屍體,對周圍的人揚聲問道:“現在,所有人聽從我的指揮,還有誰有意見嗎?”
周圍一片死寂。
“沒有人?那可太好了!”聞人玉笑眯眯地喚來嚇呆的下屬,讓他繼續去統計名單。
暴雨磅礴,而眼前宮室燃燒的火焰沒有減弱分毫,記者被攔在警戒線外瘋狂拍照,而恐慌的民眾如同驚弓之鳥毫無方向地縮在飛船中隔窗遠望。
“他們還真是選擇了最暴力的方式……”聞人玉接到了亨利的死亡信息,低聲感慨了一句。
“但確實是最有效的一種。”鐘牧接過下屬手中的黑傘撐在聞人玉頭頂。
視線投去,他們麵前降臨下一架飛行器,鐘議長和一位風塵仆仆的政客趕到現場,接替了所有後續與安撫工作,所有人仿佛都有了主心骨般,堆起笑意鼓掌。
一切都是那麼和諧,就如同反叛者的戲份落幕,緊接著就是救世主登場。
“走吧。”
鐘牧覺得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和聞人玉一起離開了這裡。
畢竟克裡斯還活著,他們恐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
如同宇宙中一粒灰塵的飛行器就這麼暢通無阻地晃進了那架戰力驚人的星艦。
聞人修一如既往地穿著筆挺的製服,在艙門前等待著那幾位少年過來。
“好久不見。”聞人修注視著麵前渾身血汙的少年,眼中不再是將他看作孩童般的不在意。
就憑他今晚所展現的力量,就值得自己與之平等的對話。
阿爾伯特將懷裡昏迷的餘千星交給他,聞人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舍得?”
“小貓正在精神力突破中……”阿爾伯特的視線不曾從少年的臉上移開,拳頭握得死緊,艱澀地回答,“安穩的環境更適合他現在的情況。”
“阿爾……阿爾……”
不安的睡夢中,餘千星嗚咽地含糊叫喚,讓一旁的柯林都有些不忍。
但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彆說要帶上他,餘千星現在最好和他們兩個一點關係都彆沾上。
“我知道了,我會把他帶給鐘牧的。”聞人修朝他們抬了抬下巴,淡聲道,“飛行器換個能量核心,按照這條航線進行兩次躍遷,西格莉亞的星艦在躍遷點等你們。”
他低聲說完,抱著餘千星轉身就要離開。
柯林一愣:“你不是抓我們回去的啊……”
“我的任務是保護DZ31星的聯邦民眾。”他顛了顛懷裡的少年示意,看著懵圈的柯林,嘴角的笑意擴大,很快又被帽簷的陰影掩去——
“抓捕犯人不是我的工作範圍,去你們該去的地方。”
半小時後,重新換好能源核心的飛行器再一次出發,很快消失在神音號的攻擊範圍。
聞人修下令發射了一陣能量光炮,如同詭秘星雲中的盛大煙火,然後才吩咐屬下進行返航。
鐘牧與聞人玉在約定的地點站了許久,總算等到了姍姍來遲的神音號。
“造價那麼貴還開得慢慢悠悠,這是什麼古董老爺車嗎!”
星艦艙門剛一打開,聞人玉就沒好氣地抱怨。
“是你家的貓崽跑得太遠。”聞人修抱著被汗浸濕的少年走出來。
“千星!”
聞人玉心都快跳停了,捧著他的臉焦急地喊著。
“老師……”
餘千星艱難地掀開眼皮,又閉上眼睛靠了過去,嘟囔著滑跪道歉,“對不起我亂跑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哦……”
“不生氣不生氣……”聞人玉抱著他就急著去找治療師,路過鐘牧身邊時,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他現在倒是看出來了,怪不得保鏢來彙報說跟丟了千星也不著急,原來是一早就和聞人修串通好了的。
鐘牧了然,這人嘴上說不生氣,倒是全撒他頭上了。
他隻能說道:“琳娜在醫院等著了,現在過去不會有事的。”
“最好是這樣。”
聞人玉冷哼一聲,帶著人快步離開。
這場雨下個不停,DZ31星的醫療條件一般,但鐘牧為了以防萬一,提前運來了大量設備和醫生,讓聞人修有些吃驚,暗道養個孩子還挺費事。
“精神力目前已突破A級臨界點,正在上升……”
“身體機能虛弱,檢測到不久前剛長時間運用異能,需要補充c-23型營養藥劑……”
“啊,彆選橘子味,這孩子能直接吐出來……”
琳娜和護士們有條不絮地將開啟治療儀器,對病床上的少年進行檢測。
越高級彆的精神力突破越是危險,但她們隻能起到一定程度的輔助作用,換句話來說,有幾分聽天由命的意味。
“阿爾……”
“叔叔……老師……”
餘千星又乾又渴,仿佛有熊熊烈火灼燒著他的骨骼……
破損,斷裂,重組,愈合……不停地重複,循環往複……
他痛苦地呼喊出聲,周圍又吵又鬨,白茫茫的一片,到處都是機器滴滴答答的聲音,就好像……
不同的景象在腦子裡飛速滑過,他見到了許多人,直到最後的畫麵中,出現了他熟悉思念的雙親。
滴答——
滴答——
滴答——
薄霧散開,冰冷的電子音在此刻重合,餘千星看見了在破損的星艦中,父親對著麵前的光屏憤怒咆哮……
“嘖……怎麼會這麼久……”
聞人玉在診療室門口走來走去,將製服領帶摳住往下扯了扯,扭頭問鐘牧和聞人修,“你們當時突破到S級有這麼久嗎?”
聞人修:“我當時在黑塔。”
鐘牧:“我也在。”
聞人玉一愣,垂下眼睫,小聲說:“……抱歉。”
“沒事,已經過去了。”鐘牧把手搭在他肩膀,將他攬進懷裡輕拍,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另外,我是雙S級。”
聞人修:“……”嘖。
三個男人瞎幾把聊天的後果就是徹底聊崩,最後都一聲不吭地在門外等消息。
鐘牧轉動著手指間那枚權戒,他猶記得第一次見麵時,把戒指取下來套在貓崽的尾巴上讓他自己玩的場麵。
如今才發覺,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當初的小貓已經快要長大成人了。
“鐘先生!”
診療室的門被琳娜推開,聞人玉緊張地問她:“千星怎麼樣了?”
“千星突破成功,現在睡過去了。”
琳娜喘了口氣,對他們神色認真地說道,“另外,他在睡過去前讓我轉告鐘先生,請你務必拿到他房間裡的綠寶石項鏈。”
“他的綠寶石……”
鐘牧垂眼似乎是思索什麼。
我要做一隻厲害的大貓貓!
耳邊仿佛浮現出那孩子笑嘻嘻的話,鐘牧點頭對琳娜說了聲:“知道了。”
他朝著病床上的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
或許你從來都是一隻厲害的貓咪。
很厲害的那種。
第63章 扭轉
鐘牧與聞人玉帶著昏睡的餘千星踏上回往主星的飛行器。
“哥,這邊就交給你了。”聞人玉有些歉意,他知道這樣的事太過冒險,很可能牽連到他。
聽見久違的稱呼,聞人修那張死人臉上難得多了些表情,微微頷首:“早就被拉上船了,我心裡有數。快去吧,這裡有我。”
“嗯。”
飛行器很快啟動,消失在視野之中。
聞人修抬手揮開軍銜上的塵灰,受了一晚上的冷風冷雨,他打算回神音號去喝杯熱茶,隻是在星艦門口,撞見了一位不速之客。
聞人修停下腳步,如同屹立的鬆柏,神色淡淡地點頭示意:“晚上好,克裡斯閣下。”
“晚上好?”
與乾淨體麵的年輕少將截然不同,麵前的克裡斯捂著還在淌血的斷臂,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少將,你以為你在赴宴嗎?怎麼還能如此雲淡風輕的問好?”
“禮節而已。”聞人修掀起眼簾,視線在他的傷口上轉了幾秒,“如果可以,我想壓根沒有停下來的必要。”
說罷,徑直就要離開。
“站住!”
克裡斯身後的下屬擋在了聞人修麵前。
聞人修這才有些訝異地挑眉,向他們這群狼狽的喪家之犬施舍了一個眼神:“?”
“你大可不必裝無辜!”克裡斯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吼道,“這次襲擊B派預謀已久,最終受益者是誰你自己心裡清楚!聞人修,你私自放跑反叛者是失職……不,你們壓根就是一夥的!”
“閣下,慎言。”
聽著他不留餘地的控訴,聞人修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揮開揪在衣領的臟手。
“神音號的任務是疏散和保護民眾,而整個艦隊已經圓滿完成。”
聞人修喉嚨裡溢出低沉的笑意,伸手按住克裡斯的肩膀,“不過說起來,DZ31星是您的管轄範圍,卡斯羅宮的安保也由您的保衛隊負責,如今出現這種情況,還需要您給民眾們一個交代。”
“聞人修……”克裡斯像是淬了毒的蛇,恨不得給麵前的人來上一口。
“天快亮了,再見。”
聞人修朝他頷首,擦著他的肩膀邁上了艙門前的台階。
直到金屬艙門隔絕了那道怨毒的視線,聞人修嘲諷地笑意儘數收斂,低聲對副官吩咐:“讓鐘議長那邊做好應對策略,克裡斯會咬住獸人星係那邊不放,無論如何,阻止開戰。”
“是。”
副官壓下心中惶恐,立即去執行上司下達的指令。
急切的腳步聲逐漸遠離,聞人修抬眼,透過艙壁的小窗看向那片瑰麗的星雲,千萬顆星星閃爍,可惜這份美麗在今夜注定無人會靜下心來欣賞。
……
“千星?”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一聲聲呼喚,餘千星像是做了一場滿場的夢,全身都被汗水打濕,黏黏糊糊的難受急了。
他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身下的床單黑乎乎的一片,當即惡心得偏頭——
“口區——”
坐在床邊的聞人玉:“……”
鐘牧拍了拍他的背,將他抱起來放進盛滿熱水的浴缸,無奈地解釋:“你剛突破完畢,因為【涅槃】的特性會將自身的雜質全部排出,洗乾淨就好了。”
“唔……”
餘千星趴在浴缸邊緣,小雞嘬米般點點頭,發現皮膚滑溜溜的,確實比之前還要白嫩。
哇哦,這個異能自帶美容功效嗎?
他好奇地在手臂上戳戳碰碰,忽然記憶回籠,想起來正事,焦急地喊道:“叔叔,我的那枚綠……”
“在這裡。”
聞人玉把項鏈拿出來,摸著他的腦袋說,“裡麵藏著枚芯片,我們都知道了。”
“啊……”餘千星點點頭,看出他們神色間都彌漫著淡淡的悲傷,拉住聞人玉的手在他的手背蹭蹭,小聲地說,“那就好那就好……”
“爸爸給我喝下甜甜的飲料之前,說過要保管好項鏈,裡麵有重要的東西……現在交給你們正是好時候呀!”
他歪著腦袋語氣無比輕鬆,但聞人玉心頭酸澀得厲害。
鐘牧按在聞人玉肩頭拍了拍,聞人玉偏過臉,就著鐘牧的袖口胡亂擦擦眼淚,緩和了情緒,將那顆還在自說自話的小腦袋按在胸口一通亂揉。
餘千星被揉得咯咯直笑,又不放心地抬眼,擔憂地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呢……”
“你好好休息,交給我們吧。”鐘牧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安,“你和這枚寶石的存在,足夠將克裡斯送去審判。”
餘千星問:“那阿爾呢?”
“他不會有事的。”
聞人玉輕笑起來,捏著他的臉蛋,放輕了聲音說道,“因為我們都有你這隻了不起的小貓保護啊!”
餘千星耷拉著的耳朵總算立起來,笑嘻嘻地強調:“是大貓貓!”
“嗯,大貓貓。”
……
【昨晚21點36分,亨利議員在卡斯羅宮確認死亡,據克裡斯指揮官稱,本次襲擊由以巴漢德家族為首的B派造成,雖無民眾傷亡,但造成嚴重恐慌,社會影響惡劣……】
“靠,獸人真的恩將仇報好嗎?當年自家被蟲族襲擊的時候宣布加入聯邦,現在又整這一出!”
“絕對不能放過他們,直接宣布開戰殺到格蘭頓去!”
“老子最看不慣B派了,一天天的傲什麼呀,自家老巢破破爛爛還要在聯邦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
“亨利議員多好的人啊,從前讓克裡斯指揮官援助獸人星係不說,最近一直在低調搞慈善……”
“哦喲,低調搞慈善,低調得眾人皆知,嘻嘻!”
“樓上到底是哪邊的?亨利議員被刺殺還有心情說風涼話,就算是支持其他選舉者也不用那麼惡毒吧?!”
“為什麼不能說啊,反正當天發現□□的時候是神音號的軍士在疏散群眾,克裡斯那群人一窩蜂地保護高官政客,哪裡管過我們平民的死活!”
“就是誒……況且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巴漢德家隻襲擊亨利,我看不是對聯邦不滿,人家就是來尋仇而已……”
“臥槽多少錢一條啊拉我進群啊!都到這地步了還洗呢?”
“克裡斯已經提起指控,不僅是鐘牧還有你們軍事粉最愛的神音號哦!”
“明明就是養不熟的狼崽子,真是把獸人的臉都丟儘了!”
因為亨利的死訊與克裡斯的推波助瀾,星網炸開了鍋,誰也不曾想到好好的一場閉幕式搞成了政治暴亂。
輿論趨勢在不斷地偏向克裡斯,而他在此時提出了數條指控希望民眾投票請願,如果不抓緊遏止,就算是奧斯格總統也無法阻止,甚至會麵臨與格蘭頓開戰的結果。
就在鐘議長思索對策計劃壓下輿論時,風頭浪尖的聞人玉卻發布出一條視頻,並直接向總統閣下提出了對克裡斯指揮官與亨利議員的指控,指控罪名卻是——
【反叛】
這一條消息再一次引起了軒然大波,無數人議論紛紛,暗嘲聞人家的人得了失心瘋,就連鐘議長等人也心口一緊,害怕這些晚輩收不了場。
然而在所有人看完視頻後,星網竟然出奇地沉默。
並非大失所望,而是視頻裡的畫麵過於震撼人心,讓所有人的大腦陷入宕機——
畫麵中,是轟鳴聲不斷的星艦內部。
坐於駕駛位的貴族女士臉色蒼白,操作著麵前的駕駛台,如同靈巧迅捷的軍艦鳥,在無數布滿粘液的觸手中遊刃有餘地穿梭,甚至還有餘力展開瘋狂的火力壓製。
“這裡是綠翡翠星LC—003號星艦,呼叫聯邦軍部——”
焦急的聲音重複響起數次,在青年逐漸壓低的眉眼中,通訊器總算彈出了一道光屏。
然而光屏裡的人似乎並不是青年呼叫的對象。
“你好,餘澈先生。”
“亨利委員長?”餘澈蹙眉,淡聲道,“請聯係軍部,立即派遣神音號前往綠翡翠星支援,躍遷點暴露,蟲族在不斷進攻獸人星係。”
“我知道。”
亨利悠閒地端著杯熱茶抿了一口,對於緊張的局勢漠不關心,他溫和地微笑,“所以我才接通你的通訊請求。”
餘澈冷靜下來,意識到了局勢的不對,打量著麵前的政客問道:“你什麼意思?”
“蟲族突襲,神音號已經被派往了彆處,畢竟我們先得保證聯邦的安全。”亨利嘴邊溢出一聲哼笑。
莉莉雅操作著星艦擊退一批蟲族,抬眼強壓怒意說道,“去年格蘭頓與聯邦簽署了同盟協議,我們都有義務在對方遭受蟲族進攻時進行軍事援助,你是想毀約嗎?”
“不不不……我們當然會援助。”亨利的笑意淡去,“不過,不是現在。”
“你想拖延時間?”
餘澈腦中思緒翻滾,隨即反應過來,冷笑道,“一個委員長滿足不了你的政治野心,援助的功績恐怕不足夠你進入議會,你是想做什麼?讓變得千瘡百孔的獸人星係加入聯邦?”
“聰明的先生。”亨利鼓掌讚歎,“克裡斯已經在躍遷點外的DZ31星等候,你們可以隨時撤離。”
“畢竟,我實在不忍心失去像您這麼優秀的治愈者。”
亨利雙手交握,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說出來的話仿佛是對他們的恩賜。
餘澈:“躍遷點坐標也是你故意暴露給蟲族的吧。”
“……”亨利笑而不語,但意思相當明顯。
這場對話不歡而散,餘澈關閉了光屏,讓莉莉雅準備降落。
“爸爸?”
駕駛艙裡,跌跌撞撞走進來一個可愛的貓耳幼崽,他揉揉哭紅的眼睛,有點害怕地看了眼凹凸不平的艙壁,撲進了餘澈的懷裡。
“我不會拋下他們離開綠翡翠。”莉莉雅含著淚,望著地麵苦苦抵禦蟲族的平民,咬著下唇倔強地說道,“死也不會。”
餘澈抱住懷裡的幼崽,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妻子的臉龐,指腹將她臉上的淚水抹去。
青年的笑得很溫柔,他說道——
“那麼,我也不會離開你。”
視頻在這裡結束,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鐘牧發布消息進行了說明——
【以上內容是LC—003號星艦的駕駛艙錄像,由餘澈先生進行壓縮藏於留給餘千星的綠寶石項鏈中,並用藥劑對千星的精神力進行壓製……】
【現公布餘千星的精神力與異能報告[圖片],並由他作為綠翡翠星的唯一幸存者,對亨利議員與克裡斯指揮官提出反叛指控,由於目前是未成年人,所有事項與後果由作為監護人的我一力承擔。】
鐘牧發布完所有的消息,留給全星際的民眾自行消化。
他與聞人玉現在,隻想安靜地陪著麵前這位令人心疼的孩子。
在那短短的幾小時裡,餘澈夫婦儘全力去拯救綠翡翠星,連鐘牧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算得很長遠,甚至提前預測到在他們死後,這孩子會被自己收養。
——真是對可怕的夫婦。
窩在病床裡目不轉睛翻看星網評論的少年,那根細長的尾巴扭來扭去,足以表現他此時的愉悅。
鐘牧收回視線,垂眼看向那枚綠寶石,無奈地哼笑一聲。
——但很感謝,你們願意把他送來我的身邊。
……
遙遠的格蘭頓星,西格莉亞停下作戰布置,安靜地看著下屬發來的視頻。
她雖然與鐘牧他們合作,不過也得做好他們控製不了局麵的準備,不過如今看來,是她賺大了。
“呼……雙贏的合作。”
西格莉亞鬆了口氣,恍然大悟般搖頭笑道,“怪不得那麼痛快地答應合作,原來手裡還有這樣扭轉乾坤的證據。”
與眉開眼笑的親姐不同,房間靠窗的角落,阿爾伯特垂眼,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光腦裡的視頻。
良久之後,抬手捂著酸澀的眼睛,透明的水珠不斷地砸在屏幕暈開。
他現在,很想抱一抱他的小貓。
第64章 出逃
“天呐……怎麼會是這樣……”
“不會是偽造的視頻吧,現在的科技也不是做不到……”
“偽造?!你們怎麼還說得出這種話!那是誰?那是餘澈和莉莉雅啊!星際的頂級天才,天知道我們全家知道他們亡故的消息時落寞了多久!”
“當時救援隊尋找到LC—003號星艦時不是有公布星艦受損情況嗎?!除了救生艙能源全部耗竭,我當時就奇怪,憑他們兩人的能力完全可以脫險,怎麼可能就這樣……”
“嗚嗚嗚太難受了……原本駐紮的軍營被突襲整得全軍覆沒,如果不是LC—003號的拖延,綠翡翠星的平民哪裡有時間撤離!”
“太讓人震驚了……質疑一下真實性也很正常吧……”
“視頻還有星星的供詞已經被議會受理了,所有審理流程將全程公開!”
“老天……才看完所有資料……我腦子得緩緩……”
“星星居然有異能啊!還是治愈係!有沒有人解釋一下【涅槃】到底算是什麼概念,數值說明好複雜我這個豬腦子完全看不懂,不過聽名字應該不雞肋吧?”
“打個比方吧,他父親餘澈先生的【複蘇】能保證B級星艦去攻打蟲巢的死亡率降到20%,那麼【涅槃】就相當於讓人去蟲巢突突突輸出,隻要留一口氣,都能全須全尾地活下來!”
“順便一提,成長期精神力和異能突破的副作用也能進行抹除,並會出現一定程度的強化,資料裡有聞人玉的檢測報告可以證明!”
“等等,不隻是我們阿玉的,圖斯坦家族也出來作證了!他們家可是A派的中立家族,從來不參與政鬥的呀!”
“克裡斯呢!要是真的能反駁早就開始直播反擊了吧!現在這樣子,估計心虛得發抖吧?”
“說起來是亨利為了擁有讓獸人星係加入聯邦這種政績故意為之,他的榮耀建立在無數屍骨之上,太冷血太可怕了……”
“好吧……這樣看的,人家巴漢德家族就是目標明確地有仇報仇,換成是我,說不定會怨恨整個聯邦……”
“他媽的快點把亨利弄出來鞭屍,老子恨不得把他和克裡斯丟進蟲子的巢穴裡讓他們嘗嘗被蟲子啃食的滋味!”
“咳咳,據說亨利全身的骨頭都被折得斷,不過罪有應得,現在該輪到克裡斯了!”
……
“看得開心嗎?”
聞人玉削好了水果切塊擺盤,放上小銀叉端到橫在病床前的小桌上。
他嘴角噙著笑意,看向那隻不停翻看星網評論的貓耳少年。
“開心!”
餘千星樂此不疲地截圖下來,通通發給阿爾伯特,雖然對方沒有回複,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分享欲。
到了突破那日,才想起自己一直保管著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張開手臂要聞人玉抱抱,窩進青年的懷裡,小聲問:“老師,爸爸給我的任務,我有好好完成的,對吧?”
“對。”
少年的眼裡盛著清澈的水光,那雙眼睛比如同漫天繁星般美麗。
聞人玉的下巴抵在他發頂蹭蹭,“你做得很好,星星相當了不起!”
作惡的人即將得到懲罰,枉死的亡靈息怒安睡,留存下來的人總算能放下心石得以慰藉。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所以你要好好休息,暫時不能使用異能,等身體恢複些我再帶你出院。”聞人玉彈了下那隻貓耳朵,低笑道說,“羅莎夫人很擔心你,連大摩托都沒心情保養了。”
“嘿嘿……”餘千星乖乖地點頭,“我知道啦!”
聞人玉見他乖巧懂事的模樣,逐漸放下心來。
這孩子才剛剛突破,精神力和異能都不算穩定,甚至還在突破的臨界點為了阿爾伯特不管不顧地使用異能,實在是快把他嚇壞了。
他最怕的就是餘千星醒來要鬨著去找阿爾伯特,不過看樣子省了他哄人的功夫。
這家療養院偏僻清靜,足夠他好好修養……聞人玉垂眼,看著少年在床上吧唧吧唧地吃水果,稍稍鬆了口氣。
“我還有點事要出去,晚上再來看你,有什麼需要和琳娜說。”聞人玉看了眼時間,站起身穿上外套,“另外,阿尼他們也很擔心你,可能明天回來看你。”
“好哦!”
餘千星一聽,立馬歡喜起來,“要是他們不來,隻有我一個人可要悶壞啦!”
聞人玉忍不住笑笑,又想到他們幾個都是愛折騰的崽,當即板著臉警告,“玩歸玩,不許太過頭!”
“有顏色的藥劑不是果汁,不要讓索亞隨便試味道!”
“也不要借口太無聊讓阿尼給你們畫奇怪的圖!”
“更不許讓他們變獸型讓你擼毛!”
聞人玉把他們乾得出的蠢事全部說了一遍,得到了癟噠噠的小貓不情不願回答——
“好吧……”
“這還差不多。”
聞人玉預判結束,拉開房間門瀟灑走人。
身後的餘千星眯著眼,笑嘻嘻地對著他的背影揮手——
老師再見哦!
……
綠寶石裡的證據和餘千星的證詞被議會飛快受理,克裡斯被卸去一切職務,由聞人修從DZ31星押送至主星的軍事法庭接受調查與審判。
然而,就在路程途中的第二天,神音號突然遭到不明勢力襲擊,克裡斯趁機出逃。
好在這一行為算是坐實了他的罪名,又加上聞人修向來公正優良的口碑,這才隻是簡單接受調查後洗脫了私放戰犯的嫌疑。
陰溝裡翻船還惹一身騷,聞人修麵色不悅地離開主星,當即下令對克裡斯進行搜捕,這樣大的陣仗,讓鐘牧悠閒地發去一封問候信,詢問是否需要雇傭軍的幫助。
當然,得到的回複,是相當簡短的一個字——
滾。
聞人玉歪頭:“我怎麼覺得你在幸災樂禍?”
“沒有。”鐘牧說,“調侃而已。”
“哼哼,鬼才信。”
不過,外麵兵荒馬亂的大人世界與堪稱世外桃源的療養院毫無關聯。
“星星!”
索羅索亞推開門,一人抱花束一人抱果籃,超大聲地說,“我們來看你啦!”
“瞎叫什麼。”
兩顆腦袋被人從中間扒拉開,阿尼很無奈地吐槽,“這裡是病房不是K歌廳。”
“沒關係,反正叔叔把這層都包下來了,除了我沒彆人在。”餘千星解釋,把遊戲機丟開伸了個懶腰,鬱悶地說,“你們要是再不來,我可要憋死了。”
“唔……抱歉抱歉……”索羅撓撓頭,“我們也想快點來的,不過奧麗莎姐姐說你在修養,不讓我們太早過來。”
餘千星拍拍胸口示意:“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
“那就好。”
阿尼在他房間轉了一圈,發現樓下各處都有黑衣保鏢,看起來都是鐘牧和聞人玉安排的人手負責保護餘千星的安全。
“有三十二人,半天輪換一次。”索亞在小桌上開始擺放各種吃食,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幾人互相看看,都笑嘻嘻的沒說話。
下午換崗時,站在門口的保鏢透過窗口往房間裡看了一眼。
裡麵霧氣騰騰,四個少年圍坐在桌邊涮火鍋,就算是清淡的大骨湯,一個個的也吃得小臉紅撲撲,滿足得不行。
小少爺看起來和朋友們過得很開心,保鏢放下心來,朝著窗口拍了張照片發給鐘先生,簡單說明了小少爺的情況。
幾人一直玩了許久,中途索羅說有事先走,留下阿尼和索亞,一直陪著餘千星直到夜幕降臨。
當保鏢來提醒,委婉地說明是否該結束探望時,餘千星一臉不舍地揉著尾巴尖的毛毛。
“可是……晚上還那麼黑……”
保鏢先生遲疑:“不用擔心,我們會一直在屋外守著您。”
“唔,是這樣沒錯啦……”餘千星可憐兮兮地說,“但是我一個人好無聊,叔叔和老師都在忙沒時間看我……好不容易有阿尼他們來的……不能和我一起住一晚嗎?”
保鏢麵色遲疑:“這……”
“算了吧星星。”索亞歎氣,耳朵也耷拉下來,“奧麗莎姐姐已經同意了,你這邊不方便也沒關係,我們過兩天再來看你。”
餘千星沮喪地點頭:“好吧,我不能給大家添麻煩……”
保鏢先生看著小少爺無比失落地垂著腦袋歎氣,然後整理好心情,強打起精神對自己笑笑。
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保鏢想著最近的報道,簡直不敢再看見他的臉上出現這種可憐巴巴的表情。
“那麼就請各位今晚留下來吧。”保鏢先生放輕了聲音說道,“也請小少爺注意時間,彆玩得太晚。”
“好的哦,真是太謝謝你啦!”餘千星感激地笑道。
“應該的。”
在保鏢先生被這孩子天真爛漫的笑容弄得頭腦發暈時,又聽餘千星說道:“對啦,阿尼有話要給你說。”
“嗯?”
保鏢先生轉過頭,看向那位一直默不作聲的低調少年,目光隻對上一秒,他的瞳孔放大,逐漸變得暗沉。
“他們都是精銳,我會讓他把這層樓的守衛引開,就算是A級的[精神控製]也隻能堅持四十分鐘,其餘守衛已經被索羅帶人迷暈,我們現在必須要儘快出去。”
阿尼看了眼光腦裡索羅發來的消息,操控著神情麻木的保鏢走出去,轉頭看向餘千星,“星星,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
餘千星掀開被子,將收拾好的小背包背在身上,推開窗戶,接過繩索套好卡扣,麻利地滑落到底。
他抬頭,笑嘻嘻地對著樓上探出來的兩顆腦袋比了個“OK”的手勢。
療養院在郊外,附近有幾座繁茂的山頭,幾人按照下午商議的計劃,順利的來到樹林裡的約定地點。
餘千星看著麵前的小型星艦,眨巴眨巴眼一臉震驚地張著嘴發出感歎:“哇塞。”
“阿尼,你從哪兒搞來的?”
索羅索亞也無比震驚,他們本來是把自己過來時的飛行器借給星星的,沒想到阿尼卻說他另有準備。
索亞吞了吞口水:“還是戰鬥型的,你家零花錢那麼多嗎?要不我去找叔叔阿姨認個乾爹乾媽?”
“大可不必。”
阿尼嫌棄地把他們兩個狗頭推開。
他眸中露出一絲明亮的笑意,對餘千星說:“是柯林給的。”
“柯林?”餘千星腦子發懵。
“他知道你不會放棄去見阿爾伯特,原話是說‘與其開那兩隻傻耶耶的破爛飛行器慢慢悠悠地搖過來,還不如用最高級的座駕一步到位’。”
阿尼有些尷尬地模仿著那隻紅狐狸的語氣,攤手無奈道,“反正就是這樣,你安心使用吧。”
餘千星眼眶微紅,和他們抱在一起,嗚嗚咽咽地說:“謝謝你們……”
“不客氣。”
索亞抹了把眼睛,露出種族標誌性的微笑,爽朗道,“阿爾伯特那家夥害我們擔心那麼久。反正你見到他後,記得給他一拳!”
餘千星破涕為笑,點點頭:“我會的!”
不過是輕輕的一拳啦!
第65章 格蘭頓
【警告:躍遷結束,星艦能源核心剩餘能量25%,請及時補充能源!】
【警告:檢測目的地處於黃燈暴雨中,自動更換降落地點!】
【警告:檢測降落坐標有不明攻擊型生物,自動更換降落地點!】
冰冷的電子音隨著駕駛艙裡閃爍的紅燈響起,作為無證駕駛人員的餘千星一臉苦相地繃緊了尾巴,按照星艦規劃的地點準備降落。
他不熟悉路程,進行了一次錯誤躍遷,好在及時回到了正確航道,不過耗費了大量能源,沒法安穩地降落到格蘭頓的安全區。
隨著顛簸的星艦,餘千星緊緊地握住駕駛杆,在一聲聲警報中迫降——
“轟——”
荒蕪的山野淒瑟冷清,叢生的荊棘與藤蔓互相纏繞,四周古木參天,遮天蔽日,隱隱有尖利的鳴叫匿伏其間。
推開艙門,或許是因為剛下過一場雨,腐敗的土星氣息彌漫開來,餘千星捂著鼻子用儀器檢測空氣,嗆咳兩聲回頭看向這架星艦因為粗暴降落而耗損的機身。
機翼部分差不多折損了快40%,能源基本上用得乾乾淨淨。
他看著自己的傑作,耷拉著耳朵心虛地收回視線——
如果讓老師知道了,恐怖是被揍完屁股再去牆角麵壁思過兩小時的程度!
“咳咳咳……”
餘千星扇了扇風,看了眼檢測結果,這裡的溫度比主星低多了,他趕緊從背包裡取去厚外套裹好,揣了把量子手槍探頭左右看看,貓貓祟祟地從降落點出發。
格蘭頓本是繁華熱鬨的高科技星球,因為蟲族的入侵,大部分地區淪陷,和這裡一樣成為殘破荒涼的無人區。
餘千星看著地圖估算了一下,距離柯林提前設定好的A區定位點,按照他的速度恐怕得走上三天。
“這樣好累哦……”
在泥濘的山路中走了不到兩個小時,餘千星就尋了個很淺的山洞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尾巴繞在腳邊,皺著小臉望向陰沉沉的天空。
他擔心給阿爾伯特發消息後,對方說不定會直接通知叔叔他們來抓自己回去,於是乾脆給柯林發了定位——
【嗶嗶!柯林快來接我呀!】
“我靠!”
A區的臨時指揮室裡,柯林看著光腦裡的消息,忍不住瞪圓了眼,焦急地回複:【為什麼會在熒光森林?】
【原來這裡叫熒光森林嗎?怪好聽的,就是樹藤太多了。】
“啊……這可不是重點呐……”柯林歎氣,囑咐他在那兒彆動,馬上派人去撈貓。
結果剛一抬眼,就對上阿爾伯特蹙眉打量的眼神。
“你在和誰發消息?”阿爾伯特剛去清理完無人區的蟲卵,收拾著掛在腰間的槍械,一進來就看見柯林焦急不安的模樣。
柯林乾咳一聲:“沒什麼,我就是有點事出去一趟。”
然而他剛走幾步,就被人側身擋住。
“你不怎麼擅長說謊。”
阿爾伯特淡聲說道。
柯林的異能不是戰鬥型,隻在這兒幫忙審問犯人。
不過最近孵化的蟲卵變多,難免有人手不夠的情況,阿爾伯特以為這人打算去戰隊湊數,直接從他手裡抽走了光腦。
“誰讓你去的?你的異能是【記憶讀取】沒必要去——”
阿爾伯特點開他的通訊光屏,目光落在上麵的聊天記錄上,瞬間瞳孔地震,一把抓住了打算溜走的紅狐狸的大尾巴。
他咬牙切齒地問:“小貓為什麼會來!”
柯林嚇得發抖:“我就是看你每天都在那兒看著他照片發呆,就想他情況穩定後來看看你……”
就是沒想到會出岔子嘛……
他在內心小聲補充,緊張地觀察起好兄弟的神色。
“熒光森林可不是什麼郊遊踏青的地方……”
阿爾伯特氣悶地把紅狐狸的大尾巴一把塞他嘴裡,冷著臉走出去指揮室。
“唔唔唔……”柯林把嘴裡的毛弄出來,暗罵這人從小到大的惡劣習慣怎麼就不能改改,揚聲問道,“你去哪兒?”
“接貓。”
走廊儘頭,隻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
“嘁。”柯林掏出小梳子梳理揉亂的尾巴毛,“你們以後要是能成,老子我可是要坐主桌……”
……
熒光森林前天剛清掃過,蟲卵已經拔除乾淨,但格蘭頓的防護光罩因為戰爭基本宣告報廢,本是隔絕末尾幾個星區的攻擊型生物為了生存,不斷地朝重建地帶遷徙。
“坐標發你了啊,星星那麼可能是光腦能源沒了聯係不上,不過我之前有發消息讓他在原地等。”
“嗯。”
“哦對了,你那架飛行器不是戰鬥型,自己路上小心,可彆遇上那些怪物了。”
“知道了。”
阿爾伯特關閉與柯林的通訊光屏,上了架飛行器操作起飛。
結果在臨近餘千星的坐標點時,被一群巨鳥偷襲,緊急迫降到荒山之間。
“柯林那張嘴巴是開過光嗎?”
阿爾伯特咬牙看著盤旋在頭頂的巨鳥,無語地低喃道。
那些巨鳥單個攻擊力不強,但是成群結隊就相當麻煩。它們密密麻麻地蓋在頭頂,黑壓壓地一片,如同厚重的烏雲,看得人頭皮發麻。
領頭的巨鳥似乎在估量獵物的戰鬥力,盤旋兩圈後,發出一聲尖銳的高鳴——
霎時間,無數巨鳥開始朝著地麵的狼耳少年俯衝而去!
阿爾伯特不想浪費時間,化成獸型借著四處橫擋的枝乾走位,鋒利的狼爪所到之處,血肉模糊,厲吼在山中回蕩,不足十分鐘,周圍便是滿地鳥屍。
“嘖。”
阿爾伯特變回人型擦拭沾染在麵上的血水,腳尖撥弄著一隻鳥屍,觀察著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鳥。
“沙沙……”
“沙沙……”
附近的灌木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被微微抖動的狼耳儘數捕捉。
阿爾伯特尋聲看去,就見麵前的灌木叢中忽然冒出了對雪白的三角耳!
“……”
阿爾伯特眉梢微挑,眼裡很快浮起了笑意,靠在樹乾抱著手臂,大尾巴悠閒地搖動起來。
“沙沙!”
一個日思夜想的可愛貓貓頭從草叢裡冒了出來!
“阿爾!”
餘千星本是白淨的小臉不知道是上哪兒蹭得黑黢黢,金綠色的眼睛水潤乾淨得沒有絲毫雜質,如同林中初生的小鹿崽,歡喜地看著麵前的少年。
阿爾伯特忽而一笑,故作矜傲的姿態朝他抬了抬下巴:“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認識我了嗎?”
餘千星急匆匆地從灌木叢裡出來,圍著他轉悠兩圈,伸手扒拉著阿爾伯特的耳朵讓他低頭,另一隻手在他額頭敲敲,擔憂地問道,“你的腦子壞掉啦?”
“啊……”
阿爾伯特拉著他來到一處乾淨的水潭邊,笑容散漫,故意逗他,“我隻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認識了一隻小臟鬼。”
“唔!天呐!”
餘千星看著水麵的倒影,當即蹲下身捧起水洗臉,氣哼哼地說,“要不是來找你,我才不會弄得這麼臟!”
聽見這話,阿爾伯特心底軟了下來,幫他擦拭著臉上的泥印。
“格蘭頓比你想的危險,我擔心了一路。”他捏著餘千星軟乎乎的臉頰,好氣又好笑地問,“你膽子怎麼就這麼大?”
“嘿嘿……”
餘千星傻笑著沒應聲,額頭砸在阿爾伯特肩頭,小聲地問,“阿爾不要生氣,我來都來了,讓我在這裡過暑假吧?”
阿爾伯特嗅聞著熟悉的味道,垂眼問:“你身體沒事了?”
“沒事啦!”餘千星笑得很甜很乖,撐開身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臉驕傲地說,“S級,特彆結實!”
阿爾伯特扶額:“……”看得出個鬼。
一番折騰下來,時間不早了。
阿爾伯特的飛行器宣告報廢,兩人隻能將就在附近的地方住一晚,等著柯林那邊派新的飛行器過來。
“這就是我找到的山洞,可以吧?”
餘千星在前麵帶路,指向前麵的位置。
山洞裡剛拿出來還未來得及整理的睡袋,外麵地勢開闊,還算安全,阿爾伯特檢查了一下周圍,發現還撒上了驅趕野獸的藥粉。
“哼哼~”餘千星叉著腰,小步小步地挪進阿爾伯特的視線,“都是我弄的!”
“因為不知道柯林什麼時候能來,所以就打算布置一下,結果聽見了你那邊打鬥的動靜我就過去偷偷看了眼!還好去了,你看,咱們就彙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