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細長的尾巴隨著主人說話的模樣扭來扭去,阿爾伯特的嘴角彎了下,抬手撥了下他的貓耳朵,如他所願地誇讚:“小貓很棒。”
“這就對了嘛!”
餘千星見他臉上總算掛起了笑意,心裡也鬆了口氣,現在光腦沒反應了,他打算跟阿爾伯特去了格蘭頓安置的地方,再給老師和叔叔發消息。
雖然是先斬後奏,不過看在自己獨立能力那麼強的份兒上,應該不會太生氣吧?
這樣想著,餘千星歡喜起來,開始繼續整理睡袋。
阿爾伯特看了眼天色,去了剛才殺鳥的地方撿了幾隻去水邊處理乾淨,提著肉回來準備烤鳥肉。
餘千星一早就餓了,蹲坐在他身邊,又不好意思問肉烤熟了沒,就這麼眼巴巴地望著咽口水。
“這塊好了。”阿爾伯特把其中一串分給他。
餘千星接過樹枝,對著串在上麵的肉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
儘管沒有什麼調料,也完全不妨礙貪嘴小貓的發揮,一直捧肉串感慨:“鳥鳥你好香啊……”
阿爾伯特沉默地收回視線,低低哼笑一聲。
還挺好養活。
吃飽喝足後,餘千星伸個懶腰頓在火堆前烤火,沒過多久,又站起身挪到山洞門口東張西望。
阿爾伯特手支在膝頭,撐著臉斜睨著看了一會兒,挑起一邊眉毛饒有興致地問:“怎麼了?”
“我想……尿尿……”餘千星有點尷尬地揉了下鼻子。
外麵黑漆漆的,還有奇怪的聲響,剛見麵時得意炫耀的勇氣化為烏有。
“這樣啊……”阿爾伯特才隨身的背包裡翻出一個水囊狀的袋子丟過去,“彆亂留氣味,用這個就在旁邊解決吧。”
“噢噢。”
餘千星接過袋子紅著臉挪到山洞外麵兩米的距離,背過身準備解決生理問題。
然而他似有所感地回頭,發現阿爾伯特麵朝自己好整以暇地坐著,完全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阿爾……”
餘千星小聲地喊他。
黑發裡的狼耳朵動了動,那人卻好端端地坐著,火光印在他的瞳孔,光明正大地裝聽不見。
餘千星忍不住聲音大了些:“阿爾,要不你轉過去吧!”
“嗯……”
阿爾伯特歪頭看了眼麵前漲紅臉的少年,壞心眼兒地說——
“我不。”
第66章 騙子
細小的水聲在安靜的夜裡響起,餘千星滿臉通紅地解決了個人問題,身後的視線如芒在背,他僵著尾巴不想轉身。
如果麵前有一堆沙子,他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把腦袋埋進去。
羞惱之時,一隻爪子大刺刺地搭在肩頭,稍一偏頭,臉頰就被“滋溜”一下舔了個徹底。
粗糲的舌麵磨得他本就泛紅的臉蛋更紅了,餘千星歪頭頂開那顆不要臉的大腦袋,憤憤道:“阿爾!”
“昂……”
變成獸型的阿爾伯特毫不在意的答應一聲,垂著眼往下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尾巴悠閒得晃來晃去。
餘千星趕緊把水囊丟開,麻溜地提好褲子,轉過頭對準巨狼胸口蓬鬆的毛毛砸上一拳——
唔,怪舒服的。
餘千星悶聲揉著毛毛,跟著巨狼慢悠悠地回到山洞。
阿爾伯特長大之後,身上的毛毛也沒有小時候那般柔軟,不過餘千星總是無法抵禦一隻毛茸茸威風凜凜的魅力,縮進睡袋後,也要像隻毛毛蟲般嘿咻嘿咻地咕蛹到巨狼身邊。
紫黑的天空中,玫紅的星雲如盛放的玫瑰般瑰麗耀眼,可惜餘千星累壞了,靠在阿爾伯特身上,眼睛微眯,困頓得像是連上兩節數理課。
尋常的貓咪打哈欠會眯著眼耳朵撇得都快看不見,露出幾顆小尖牙,氣焰囂張得像隻小賴皮蛇。
不過餘千星沒有獸型,打個哈欠都斯斯文文的,把趴在一旁的巨狼迷得五迷三道——
怎麼長得,就那麼可愛!
“阿爾,你看那團星雲,好像草莓味的棉花糖啊……”
餘千星指著星空,叨叨絮絮地小聲念叨。
阿爾伯特過腦袋蹭了一下他,低低應聲:“昂……”
饞嘴的貓看什麼都像吃的。
他低頭,用嘴筒子戳了下小貓的臉頰:“格蘭頓,是不是和你想象得不一樣?”
沒有主星那麼繁華,也沒有安全保障,到處都是戰爭留下的瘡痍和破敗的遺跡。對於嬌生慣養的少年來說,並不是一個適合長時間停留的地方。
“不會呀!”
一句輕輕軟軟的聲音讓巨狼頭頂的耳朵高高支棱起來。
餘千星望著夜空,從這裡看過去,最亮的一顆星星就是綠翡翠星。
“我小時候一直生活在綠翡翠星,從來沒有到過格蘭頓。不過記得媽媽說過這裡的風貌與綠翡翠一樣漂亮。”
餘千星戳了下巨狼的黑鼻頭,“今天來一瞧,就算是經曆了戰爭也很漂亮,像是個超大的生態植物園!”
“這裡可不是什麼植物園。”阿爾伯特躲開他的手指,用嘴含住,輕輕咬了一下。
“好吧。”
巨狼的犬牙鋒利,餘千星倒是不覺得疼,就是有點癢癢,抽出手發現沾滿了口水,當即隨手擦在巨狼的胸毛上。
“這八年不是已經重建很多了嗎?”餘千星的眼睛像是塊凝固的蜜糖,“不管它們變成什麼樣子,都是爸媽和我最熱愛的家園。”
夢幻瑰麗的夜空下,阿爾伯特出神地看著懷裡的小貓許久,倏地低頭,把腦袋直接壓到少年臉上。
“哇——你乾嘛!我要喘不過氣啦!”
“昂。”
巨狼晃動著尾巴,樂此不疲地把他當枕頭蹭來蹭去,在他全身都留下自己的味道。
天穹底下,夜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阿爾伯特起身換了個姿勢,擋在山洞門口,爪子把睡袋裡的人往懷裡攏了攏半圈起來。
在餘千星逐漸平穩的呼吸聲中,光腦閃爍幾下,阿爾伯特偏頭朝山洞外的一個方向看去……
……
第二天早上,餘千星靠著石壁昏昏欲睡,不知是昨晚沒睡覺還是身體沒有恢複完全,全身軟綿綿的完全不想動彈。
他揉了揉眼,發現山洞空無一人,心中咯噔一下當即醒神。
“阿爾?”
他揚聲叫喚了一聲,不遠處果然出現阿爾伯特慢慢悠悠走來的身影。
“這麼早,你去哪兒了?”
餘千星看了眼時間還早,天都剛蒙蒙亮。
阿爾伯特蹲下身,拎去手中的幾條肥魚在他麵前晃晃:“給你抓魚去了,傻貓。”
“才不傻。”
餘千星看見有吃的,立馬起身穿上外套,本打算一起幫忙,但是小時候被魚尾巴扇臉的印象記憶猶新,訕訕地縮回手搭在膝蓋上,一臉乖巧地看向阿爾伯特示意——
你弄,我精神鼓勵。
阿爾伯特本來也沒打算讓他幫忙,自顧自地把魚刨乾淨,串在樹枝上翻烤。
“你們落腳的指揮部在哪兒?我之前看地圖應該離這裡不遠,怎麼這麼久還沒有人接我們呀?”餘千星盯著魚肉,慢吞吞地問道。
阿爾伯特手一頓,給魚肉翻了個麵繼續烤,垂著眼盯著眼前燃燒的枯枝:“平常要去清理殘存的蟲卵,可能飛行器不夠,所以耽誤了。”
“噢噢這樣呀……”餘千星點點頭,還想再問,焦香四溢的魚肉串就遞到了自己嘴邊。
阿爾伯特用魚肉碰碰他的嘴唇,看著他一副愣神的傻樣,笑了一下,言簡意賅地說:“小貓,吃魚。”
“唔……”
餘千星接過烤魚串咬了一口,歪頭暗想這人是不是嫌自己話多,不然怎麼每次有話要問的時候就往開始投喂呢?
餘千星一邊思索一邊吃魚,總共抓了五條魚,三條半都進了他的肚子裡。
“嗝。”
餘千星拍拍肚皮,很滿足地感慨,“好飽。”
“看得出來。”
阿爾伯特在他肚皮上飛快地摸了一把,將他手裡吃剩的半條兩口消滅掉。
吃完魚後,阿爾伯特起身看了眼時間:“先往前走一段吧,出了森林更方便。”
“好啊!”
本來還在思考阿爾伯特是不是不想讓自己留在格蘭頓,這時一聽他主動提議,餘千星樂顛顛地就答應了。
他趕緊爬起來把睡袋裹好塞進背忙碌地東看西看,生怕遺漏什麼東西。
看著少年在麵前轉來轉去的興奮模樣,阿爾伯特靠在洞口,眼裡浮出淡淡的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見。
他們離開山洞後一路朝著條崎嶇的山路走,餘千星跳上塊大石頭朝遠處望了望,確實是山底的方向。
今日的太陽被雲層遮蓋,溫度不冷不熱很適宜,餘千星的耳朵偶爾被山裡的涼風吹翻過去也不覺得冷,反而舒爽得眯起了眼,蹦蹦跳跳地跟在阿爾伯特身邊。
有阿爾伯特帶路,他們很快走到了山底一片開闊的草地。
餘千星想,自己如果有獸型,應該會在這裡滿地打滾追蝴蝶!
“你在這裡彆亂走。”
阿爾伯特拉住他的尾巴尖,製止了好動的小貓亂跑的衝動。
餘千星回頭問:“你要去乾嘛?”
阿爾伯特的指尖撥弄著他最頂端的尾巴毛,玩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來,坦然說道:“旁邊的灌木叢有漿果,我去摘一點。”
“好的呀!多摘一點,我們給西格莉亞姐姐和柯林帶回去!”餘千星一聽有吃的,立馬答應。
阿爾伯特的目光仔細描摹著眼前人的麵容,許久之後,淡淡地“嗯”了一聲。
餘千星看著阿爾伯特逐漸走遠的背影,有些納悶。
他總覺得對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應該是最近太累了,不過沒關係,等會兒多說點索羅索亞他們的糗事,心情應該就會好起來啦!
阿爾伯特走後,太陽漸漸出來了,餘千星左看右看,縮到了一棵大樹下遮陽。
枝頭的鳥兒落下又飛走,天空的雲朵飄飄悠悠浮開好幾團,餘千星周身輕鬆的氛圍一點點消失殆儘,心頭逐漸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在第八隻小鳥從枝頭飛走以後,餘千星的預感得到了印證——
草地快及膝蓋的綠草如海浪般朝四周撲開,一架氣勢恢宏的星艦降落在他的視野之中。
當星艦身上的黑金標誌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時,餘千星恍然大悟,心頭那點期待被升起的無名怒火吞噬。
他想拔腿就跑,去找阿爾伯特問個清楚,然而身後各處忽然間竄出幾名異能者堵住了去路。
領頭的人有些無奈,隻低聲說道:“小少爺,彆讓我們為難。”
一隻手就能把我撂翻,我能怎麼讓你們為難呢?
白色的三角耳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餘千星就像個木頭玩偶似的,拖著尾巴傻愣愣地釘在原地。
鐘牧穿著件灰色大衣,帶著一身冷氣從星艦放下的金屬階梯從容地走下來,朝著自己淡聲說道:“過來。”
聽起來很平靜,就像是從前在學校門口接自己放學回家一樣。
餘千星卻不想動,固執地站在原地。
鐘牧等了他一陣,視線落在少年單薄的肩頭,徑直朝著他走來。
皮靴踩在草地的枯枝咯吱咯吱作響。
“玩累了就該回家。”鐘牧抬手,慢慢地撫平他腦袋上翹起的發絲。
餘千星低垂著腦袋,手背在臉上抹了一把,依舊沒有應聲。
鐘牧看著他懨懨的模樣,這次卻沒再慣著他,畢竟讓人順利出來,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
他打了個響指,身後的下屬上前,一把將少年扛起來就往星艦走。
“放我下來!你乾什麼!”
一向聽話的小少爺忽然掙紮起來,下屬為難地看向老板,發現對方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隻能硬著頭發繼續走。
“阿爾伯特!你給我出來!”
餘千星委屈得眼眶通紅,朝著那座森林哭喊,“你怎麼能、丟下我兩次!”
連日來的委屈與不滿全部堆積起來在今日釋放,然而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餘千星掛在下屬肩膀上,脖頸間掛著的吊墜從領口滑了出來。
餘千星愣神,如同抓住什麼救命稻草般,握住魔瓶不管不顧地大喊:“阿米托羅嗚啦啦!”
“阿米托羅嗚啦啦——”
鐘牧蹙眉,看著少年哭紅的小臉忍不住打斷:“阿爾伯特不回來了。”
“他會來!”餘千星第一次抬高聲音朝著鐘牧反駁,“你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瞞著我!爸爸媽媽是這樣,叔叔和老師是這樣!阿爾也是這樣!”
他吸了吸鼻子,賭氣般繼續喊著約定的咒語。
“阿米托羅嗚啦啦……”
“阿米托羅嗚啦啦……”
然而,兒時最靈驗的咒語,在此刻卻無人回應。
餘千星看著空曠的草地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他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忽地握住魔瓶吊墜用力一扯——
“嗒。”
鏈條斷裂,劃破了脖頸細嫩的皮膚。
餘千星握住魔瓶撒氣似的朝著那片草地丟了出去——
阿爾伯特,騙子。
鐘牧眼中神色複雜,往那個方向望了一眼,最終什麼都沒說,隻吩咐道:“走吧。”
一行人帶著餘千星回到了舒適的星艦,很快起飛,離開了這顆星球。
山底的草地又恢複了平靜,過了許久,才重新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音。
隱匿在樹叢中的狼耳少年慢慢走出,俯身撿起來沾滿泥土的吊墜。
昔日送出的禮物此時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阿爾伯特垂眼看了許久,日光落在他肩頭,他卻覺得心裡冷得發疼。
第67章 展信安
[親愛的星星:
展信安。
生氣了嗎?生氣了嗎?
好吧,我想你肯定還在生氣。
請允許我用這種古老的信息傳遞方式代阿爾伯特那家夥向你表達歉意……事實上,如果他還有力氣動筆的話,或許會洋洋灑灑給你寫上一大篇道歉信!
哦,請彆擔心,他隻是在與你分彆之後發瘋一樣去清理蟲卵,回程路上不小心磕到了腦袋……放心,沒失憶,就是被西格莉亞女士關進了療養室!
總得來說,現在格蘭頓還危機四伏,前些天我還被孵化的大蟲子咬了兩撮尾巴毛(很疼)……聽軍部的消息,克裡斯依舊沒有追捕成功,很可能會打擊報複,或許為了這些因素,阿爾伯特才認為你待在聯邦更合適……
當然!我非常不認同他這種自作主張不和你商量的做法!已經狠狠地罵過了他!(趁他昏睡的時候)
另:你沒被老師打屁股吧?
您親愛的友友:柯林]
在餘千星回到聯邦一周後,莊園裡收到一個裝滿格蘭頓特產漿果的包裹,裡麵還夾著一份帶著淡香的紅棕色華麗信封,上麵印著的優雅花體字讓餘千星看得有些眼暈。
他趴在床上,皺著臉揉了揉還在隱隱發疼的屁股,氣悶地將信紙塞進了一個琺琅匣子。
已讀,不回!
之後每隔幾天,都會從格蘭頓寄來包裹,有時候是漂亮的蟲子甲殼,有時候是美味的漿果,直到有一天,寄來的新鮮肥魚身上,放著封印著狼首標誌的新信箋——
[小貓:
展信安。
柯林告訴我這樣的道歉方式更顯誠意,我很抱歉……
不要生氣,不要哭,眼睛會不舒服。
順致夏安,記得寫假期作業,願你開學一切順利。
另:我會長期給你寄信,你不想回複也沒關係。
又另:屁股還疼嗎?
阿爾伯特·巴漢德]
餘千星抓起信紙讀完,抿著嘴沉默良久,在羅莎夫人擔憂的目光中,再一次把信紙塞進了琺琅匣子。
夜晚,他的房間燈火通明,幾隻德牧懶散地蹲坐在書桌邊打哈欠,睡眼惺忪地陪著還在奮筆疾書的小主人。
餘千星刷刷刷地寫完一張試卷,越想越氣,抓起一張白紙垮著臉在上麵動筆。
很快,遠在格蘭頓的阿爾伯特的口袋中,多了一份簡單的回信——
[討厭的阿爾伯特:
展信安。
你真是個混蛋!
餘千星]
短短幾行字,筆跡潦草甚至能看得出寫信人當時的憤怒情緒。
阿爾伯特靠在走廊的牆壁,慢慢悠悠地看了許久,站累了就蹲下身,一言不發地繼續看,腦海中都能浮現出那人氣鼓鼓的模樣。
“小貓啊……”他喃喃自語,眼瞼紅成一片,一張口喉頭就有了哽音。
我真的,很想你。
夏去冬來,轉眼又是一年,來自格蘭頓的包裹沒有停歇,仿佛已經成了鐘家莊園裡最尋常不過的事。
一開始送來各種各樣的漂亮甲殼,後來數量漸漸少了,想來是蟲卵被清理得差不多的緣故,包裹裡的東西就換了風格……
也許是甜滋滋的水果,也許是塊稀有的晶石,也許是黃綠參半的樹葉,總之,讓人猜不到規律,很符合挑選禮物的人隨心所欲的性格。
新的總統先生上任舉行了盛大的慶典,所有人都在狂歡中度過。一切都是那麼的熱鬨和平,餘千星的生活貌似沒有什麼改變,除了身邊缺少了兩隻汪汪隊成員。
快要初中畢業時,他與阿尼選擇了進入本校的高中部,而索羅索亞哭唧唧地被家人做主報名了軍校,好在周末能見麵,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值得一提的是,畢業那天他收到了新的包裹,除了熟悉的信封還有一個小盒子,裡麵躺在塊金綠色的晶石。
餘千星戳了戳和自己眼睛相似的晶石,用桌上的金色小刀拆開了信封的狼首火漆。
[親愛的小貓:
展信安。
恭喜畢業,至少這個假期不用再為作業發愁。
有個好消息是,格蘭頓的蟲卵已經清理乾淨。不過最後一枚蟲卵孵化出了S級甲蟲,西格莉亞受了傷,彆擔心,她隻是需要好好修養……
所以我想說的是……這次沒法參加你的畢業典禮,我很遺憾,如果可以請拍照片給我。(不要合照)
不久之後我會前往綠翡翠星,那裡重建的進度要比格蘭頓慢許多,希望能一切順利。
祝你假期愉快。
另:那枚晶石很適合做成胸針,建議你舞會時可以戴上它。
又另:彆跳舞,你上次踩得我腳疼,希望不會有下一個受害者。
阿爾伯特·巴漢德]
“我才不戴!愛回不回!”
餘千星丟開信,抱著懷裡的果盤把水果塊嚼得嘎吱嘎吱響。
到了畢業舞會當晚,餘千星作為備受矚目的對象,在校長快要宣布舞會開始時才姍姍來遲,低調地混在人群中。
“咦?星星,你的胸針好漂亮!”索羅往他禮服的胸前看了一眼,樂道,“閃閃的!”
餘千星低頭吸果汁,眼神飄忽地含糊著哼哼兩聲:“還、還行吧……”
阿尼聞言朝他方向看去,似有所悟地點點頭,隨即掏出光腦打開論壇,找到裡麵哭唧唧一邊嚷著be瘋狂蓋樓一邊找他約稿的CP粉,默默地回複——
[沒死透。]
而剛隨作戰隊在綠翡翠星著陸的阿爾伯特也在此時收到了一張索亞偷拍的照片。
穿著精致禮服像個小王子的餘千星,以及他手裡,戳得稀耙爛的布丁。
綠瑩瑩的小飛蟲落在黑狼的耳朵尖,阿爾伯特仿佛毫無察覺一樣,隻顧著低頭看著光腦裡的照片——
長高了些,脾氣也變大了。
餘千星毫無懸念地順利進入高中部,繁重的課業占據了他大部分時間,忙得暈頭轉向之餘,還要接受聞人修叔叔的體術訓練。
是的,由聞人修親自指導。
原因嘛,大概是因為聞人玉和鐘牧都狠不下心,又或者說,招小孩反感的事絕不親自沾手。
不過奧麗莎似乎在和聞人修談戀愛,有她在的時候……
聞人修並不會手下留情!
但幸運的是,餘千星多了索羅索亞兩個難兄難弟,心裡也算平衡許多。
成長並不是每天都有令人歡喜雀躍的好事——餘千星的其中一隻大狗離開了他。
事實上它們已經稱得上長壽了,在莊園裡的眾人悉心照顧下,每天都過得很滋潤。
聽聞這個消息時,鐘牧和聞人玉都從工作中抽身趕回了莊園。
預料中會哭鼻子的人卻表現得很堅強,親自將它送去火化,再將裝著骨灰的小罐子埋入了大狗們最喜歡撒歡的花庭。
寵物的壽命沒有他長,從飼養開始的第一天,就已經埋藏下注定分離的種子。
餘千星消沉了一段時間又因為感冒病了一場,昏昏沉沉的夜晚似乎覺得有人守在身邊,醒來後再一回想,或許隻是錯覺罷了。
在阿爾伯特十八歲生日那天,頭一次收到了從聯邦主動寄來的包裹和信封。
[親愛的阿爾伯特:
展信安。
祝你生日快樂。
最近我很忙,所以給你簡單寫幾句。臨近考試,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把握考上威倫學院,它的治愈係專業很厲害,所以我在全力準備。
當然,我記得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一個超級醜的小狼玩偶和我閒暇之餘隨便搗鼓的實驗品藥劑……
還有就是,奧麗莎姐姐和聞人修叔叔(叔叔被黑筆劃掉)結婚了……總之,是件大喜事,雖然老師說各論各的,不過我不太想和索羅他們討論這複雜的輩分關係……
……我的星艦和飛行器都開得不錯,可惜你沒看見叔叔送我的訂製星艦有多拉風……
綠翡翠星的照片我收到了,無論何時,它都一如既往的漂亮……感謝所有人的努力,願你們一切都好。
另:這節課間比我想象得要長,所以多寫了幾句。
又另:“親愛的”隻是符合禮儀的稱謂形容,請不必在意。
餘千星]
包裹裡小狼玩偶的旁邊碼著幾排整整齊齊的試管藥劑,最底層附著幾張說明書,藥效各有不同,但都是能及時治愈的好藥。
阿爾伯特挑了挑眉,抽出一根試管晃晃,嘴角懶散地溢出輕笑:“小貓,厲害啊……”
[親愛的小貓:
展信安。
你的禮物我收到了,很棒。感謝你在忙碌的學習中,抽出了寶貴的課間時間給我寫信。
威倫學院招收異能者的標準很高,不過儘管如此,你不必擔心,作為[涅槃]的受益者,我相當肯定你的能力……如果沒考上,也是那些老家夥沒眼光。
你可以直接為考入後的體檢做好心理準備,彆想著往鞋子裡塞鞋墊,體檢室隻允許穿小褲衩……當然,我更建議你走單獨體檢的通道,我想老師和鐘先生會為你提前安排好。
綠翡翠星一切安好,不少平民已經搬回了這裡居住,感謝你的關心,希望你一切順利。
另:我的“親愛的”,隻是對你的形容。
阿爾伯特·巴漢德]
“哈!我當然考得上!”
這份信耽誤了些時日才到了餘千星手上,誠如阿爾伯特所言,他順利地收到了威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餘千星滿臉通紅地把信塞入新的琺琅匣子,把鞋子裡的增高鞋墊給掏出來,憤憤地嘀咕,“煩人……他是有千裡眼嗎……”
本該是場圓滿的畢業假期,餘千星準備和阿尼他們一起去旅行,如果可以,或許能去綠翡翠星看看。
當然,隻是順路的話。
隻不過他的出遊計劃在一個安寧的夜晚被他取消了——
他的最後一隻德牧,永遠的陷入了長眠。
餘千星抱著它冰冷的屍體撕心裂肺地痛哭一場,把聞人玉嚇了一跳。
他看向鐘牧,眼裡滿是不解,明明前幾隻離開時,這孩子表現得很堅強。
鐘牧吻了下伴侶的額頭,帶著他退出房間。
——很多時候,被留下的人最痛苦。
進入大學生活後,並沒有大人們說得那麼自由自在,餘千星要麼被教授拉在實驗室做實驗,要麼就是和繼續當同學的王勤勤和阿尼搞小組作業。
這天他回到宿舍,阿尼正在一邊和索亞他們視頻一邊畫稿。
現在剛過完考試周,阿尼挑燈夜戰了好幾晚,正瘋狂畫稿釋放壓力。
餘千星好奇地看了一眼,頓時滿臉通紅地移開目光,暗自感慨阿尼的壓力果然很大。
阿尼見狀,有些靦腆地笑笑,將畫板往旁邊挪挪。
這時,宿舍門被人“啪”的一聲推開,王勤勤興奮地拍手發出怪叫——
“噫!好了!我過了!”他噔噔噔地舉著手在繞著他們跑圈撒歡,“飛行器的戰鬥課!我過了!”
餘千星歎氣,撈開王勤勤搭過來的手,見他還一個勁地癲笑不停,隻能扶著他回床位。
“我說——”光屏那頭,穿著軍校製服的薩摩耶獸人微微歪頭,“星星有空嗎?今天晚上一起約飯呀!”
“今晚?好哦。”餘千星放下資料,拉開椅子打了個哈欠。
索亞觀察著他的臉色:“你乾什麼去了,好疲憊哦。”
“沒事,隻是教授在催實驗報告,搞得我心急火燎……”餘千星歎氣回答,倏地抬頭,支起耳朵說,“心急火燎,燎——”
阿尼接話:“了無生趣——”
“趣……”索亞靈機一動,“去他媽的!”
幾人聳肩:“嘎嘎嘎嘎嘎……”
王勤勤:“……”這個接龍遊戲,你們真的玩不膩嗎?
晚上,他們幾人碰頭,一起在商業街吃了頓銅鍋涮肉,餘千星撐得難受,回家路上一直猶豫要不要去夜跑消食。
他回到家,發現客廳裡難得熱鬨,鐘牧和聞人玉正在讓人收拾行李。
餘千星問:“叔叔,你們要出遠門嗎?”
“算是。”
鐘牧說,“幾天後在k27星將舉行一次星際會議,你的教授應該會帶你們一起過去。”
餘千星點點頭,他的教授是位德高望重的學者,這種重要會議也是要出席的,能帶上他算是件開眼界的好事。
他思索著要帶什麼衣服和陪睡玩偶,又聽鐘牧似是無意地補充了句——
“獸人星係也會派巴漢德家族參加。”
餘千星愣神:“欸?”
第68章 見麵
自從六年前DZ31星的□□之後,儘管真相大白,獸人星係和聯邦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一向親近聯邦的獸人A派也逐漸將貿易重心轉回了格蘭頓。
畢竟那裡才是他們真正的家園。
後來在安東尼閣下出任總統以後,出台了許多友好政策,兩邊的關係算是開始破冰緩和。近幾年貿易來往頻繁,甚至還合作清理出新的航道方便運輸重建物資。
克裡斯一直沒有追捕成功,不過聞人修在清剿某顆小行星附近的星盜時得知了些關於他的消息,回聯邦後聯係軍部上報了議會。
然而未等聯邦有所動作,蟲族的侵蝕先一步到來,連續有幾顆偏遠的小行星受害,各方勢力不得不重視起來,也便有了這次的星際會議。
不管是獸人星係樂意再次加入聯邦還是與聯邦加強合作關係,對於兩個區域的平民來說都是件好事。
“嘎!聽說這次會議有威倫學院的學生參加!”
“嘻嘻嘻姐妹是想說我們星星貓吧!”
“K27星原住民透露,確實有看見威倫學院的飛行器降落哦!”
“好耶,星星貓應該是和他教授一起的!真棒啊我的崽,已經能參加這種級彆的會議啦!”
“嘁,沾他教授的光而已,又不是隻帶他一個人。”
“酸雞退散!”
“拜托,星星貓製作的治療藥劑已經被軍部艦隊采用了,怎麼還有傻逼會質疑人家的能力,承認彆人比你強就那麼難?”
“嘀!彆說這個了!居說巴漢德家族也會出席!”
“什麼什麼?難道是那位要來?”
“誰啊?我錯過了什麼!”
“咳咳,涉及zz言論不可說不可說……不過感興趣的姐妹可以去鳴英高中的論壇翻翻,反正……哎呀,懂得都懂!”
“救命,今夕何年啊!活得久真的什麼都能等到嗚嗚嗚嗚!”
“六年!整整六年!天殺的!如果不是那傻逼議員,我的CP怎麼可能承受那麼多苦難分彆那麼久!老子現在就去找亨利的遺照賽博鞭屍!”
“嗚嗚嗚有沒有那位近期的照片啊!好像知道他變啥樣了,應該沒有長殘吧?”
“咳咳,作為接待人員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沒有!賊幾把帥!”
“注意文明用語!”
“喜極而泣!喜極而泣!(吸鼻涕)今天究竟是什麼好日子啊!為了慶祝,我也去賽博鞭屍一下,他值得!”
星網為了這次集合多方勢力的會議議論紛紛,本該是嚴肅的政治議程,因為某兩人的存在,娛樂話題異軍突起,星網管理員不得不下場警告。
處於話題中心的餘千星毫無察覺,樂顛顛地在酒店放好行李後,與教授一起前往召開會議的禮堂。
到了禮堂門口,教授遇見了朋友,笑著閒聊寒暄。
餘千星和阿尼在一邊等得無聊,轉著腦袋四處打量。
禮堂建在一處安靜的園林中,翠竹落英,小橋流水,在一派清幽秀麗之景中,餘光內出現抹耀眼的火紅尾巴……
等等,紅尾巴?
餘千星扭過頭,果然瞧見柯林倚在樹下,同旁邊負責接待的女士說了什麼,逗得人家咯咯直笑。
阿尼無語至極:“果然是他……”
即使是來參加這種嚴肅的會議,柯林也穿得像是要去舞會赴宴般華麗精致。
“哇哦,日安!”柯林也瞧見了他們,脫下頭頂的禮帽輕擋在胸口微微躬身,一副優雅的紳士做派,“我親愛的朋友們!”
“紅狐狸好久不見!”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冒出那對可惡的薩摩耶兄弟,一左一右地搭在他肩膀,笑嘻嘻地打招呼。
柯林乾笑:“嗨……”
“咦?”索羅看了旁邊負責接待的禮儀小姐,歪頭好奇地問道,“剛剛在你身邊聊天的是另一位女士,這麼快就換人啦?!”
禮儀小姐一聽,當即冷哼一聲,低罵了句“海王狐狸”轉身就走。
“欸——”
柯林不舍地看著女士苗條的背影,惡氣衝衝地瞪了眼索羅,“你們好煩!”
索羅索亞聳肩:“嘻嘻。”
“這是為你好。”餘千星邊笑邊走過去,“要是在這裡出現什麼桃色新聞,我想西格莉亞姐姐的衣櫃裡會多一件狐皮大氅。”
柯林尷尬地揉揉鼻子:“星星,你的嘴巴變壞了。”
餘千星學起薩摩耶的標準微笑:“嘻嘻。”
幾人難得見麵,本該好好交談一陣,隻是會議的時間快到了,隻能一起往禮堂去。
會議禮堂的位置是個扇形,威倫學院的區域比較靠後,餘千星隻能和柯林還有索羅索亞他們暫時分開。
“柯林來了,阿爾伯特應該也會來。”阿尼拉開椅子坐下後,不經意般小聲說道。
“啊、啊……”餘千星跟著他坐下,聽見久違的名字,還有點緩不過神,訥訥應聲,“可能是吧。”
他們兩個坐了一陣,阿尼忽然又說道,“星星,你覺不覺得我們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餘千星也有這種感覺,可惜想不起來。
“你們,忘了教授!”
五分鐘後,王勤勤扶著氣哄哄的教授去他的席位坐下,幸災樂禍地朝他們望了眼。
餘千星:“……”哦莫。
他有些尷尬地笑笑,趕緊移開視線,想著等會兒結束後去道個歉。
殊不知他臉頰泛紅一副羞澀尷尬的模樣相當惹眼,引起了座位過道旁不少軍部青年的注意,紛紛朝著他套近乎。
有人摸出自己的量子手槍裝模裝樣地拆卸組裝,零件清脆地哢噠聲果然吸引了這隻小貓的目光。
餘千星看得起勁,尾巴在身後一彎一扭,視線卻驟然被路過的一道身影遮擋。
“借過。”
黑色光亮的長靴踏入視角,高大的身形被黑灰色軍服包裹,戴著鑲嵌著狼首徽章的軍帽,將那對毛茸茸的三角耳藏了起來。
帽簷下鼻梁挺拔,深藍的眼睛在燈光下更顯深邃,態度矜傲地朝著擋在過道看貓的小夥子們抬抬下巴。
來人周身的氣質強勢沉穩,叫那些皮慣了的軍士不敢嗆聲,規規矩矩地退回原位。
他的那雙眼睛直視前方,隻是在路過某個青年的身邊時在他頭頂稍作停留,然後抬手,毫不客氣地擼了一把。
餘千星:“……”
指腹溫熱的觸感還停留在耳尖,那人卻已經走遠。
餘千星捂著耳朵使勁揉揉,心裡重重地哼了一聲。
如星網裡的小道消息所說,阿爾伯特的外麵的確出眾,至少足夠迷死一大片無知的少男少女。
但是和我比起來,還是差那麼點意思。
餘千星看著坐上禮堂最前端的人,內心裡默默補充道。
這次會議沒有彆的廢話,基本上直擊重點,與獸人星係確定共同對抗蟲族的合作關係。
考慮到克裡斯或許已經有了獨立的星盜團體,甚至和蟲族在繼續合作,獸人星係這方很樂意劃撥武力搜尋,不過唯一的條件,就是將克裡斯的審判權交給格蘭頓。
“合理的要求。”
鐘議長無視那些叫嚷保衛人權的老古董,表示會將這一要求加入到合作條例之中。
於是,本次會議就在各方勢力的交鋒中圓滿落幕。
“呼——屁股都坐麻了,可算是完事了!”
王勤勤伸了個懶腰,果斷拋下阿尼和餘千星,狗腿地去教授身邊獻殷勤。
“我去問問索羅他們,等會兒有空一起吃個飯吧。”
離開禮堂後,阿尼往人群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轉頭給餘千星說道。
好不容易遇上柯林,確實應該約飯的。
餘千星點點頭:“去吧,我在那邊的假山等你。”
他靠在假山邊,閒著無事,呆呆地看著過往的人放空大腦。
這時,迎麵走來了一群獸人軍官,肩寬腿長確實很有星網上所說的男模味兒。他們勾肩搭背地有說有笑,餘千星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走在最後麵的身影。
“等我?”
視線對上的一瞬,阿爾伯特加快了腳步朝他走來。
“我是在等阿尼。”餘千星踢了下腳邊的小石子,彆扭地嘟囔,“說得好像等你是我的義務一樣。”
這話一出口,餘千星抿了下嘴唇,他心裡有點堵得慌,感覺好像把話說太重了。
“沒關係,我自作多情。”
耳邊傳來阿爾伯特那道熟悉的懶散聲音。
餘千星呼吸一頓,沉默半晌,又悶悶地抬眼問他:“既然要來參加K27星參加會議為什麼不打招呼?如果不是叔叔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們要來,還有啊……”
餘千星叨叨絮絮地說了個不停,對麵的人卻好似在想彆的。
他的眼神直白又不加以掩飾,在人家的麵容細細描摹,看得餘千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張嘴說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唔!”
一根手指猝不及防地伸進嘴裡,指腹抵住靠裡的牙齒摸了摸。
阿爾伯特歪頭,喉間溢出低低的笑意:“小貓的牙齒變尖了,也很可愛。”
什、什麼啊……
獸人們眼中盛氣淩人的巴漢德少爺是被隻張牙舞爪的小貓連踢帶踹轟走的。
對方的呼吸猶在臉畔,餘千星的心也像是被那根手指亂攪一通,恍恍惚惚地縮在假山後麵。
當教授和王勤勤慢慢悠悠從禮堂裡晃出來時,就看見印象中一向禮貌得體的小貓同學正握著拳頭,邦邦邦地往心口猛捶。
“啊這……”
王勤勤與教授愣在原地,眼中情緒不斷變化,最後化為深深的同情……
教授若有所思,深深地歎了口氣:“是我太嚴厲了,看把千星這孩子都逼成什麼樣了……”
第69章 後悔
和柯林他們約飯的計劃最終沒有實現。
臨近飯點時,K27星巡查部接到緊急軍報,蟲族的先鋒部隊正朝著綠翡翠星逼近,一時間所以獸人軍隊迅速投入作戰準備,趕往捕捉到的坐標點。
索羅索亞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即便是現在隸屬於聯邦軍部,也隻是在通訊器裡和聞人修打了個招呼,顛顛地跟著其他獸人離開。
“先去神音號,彆太擔心,西格莉亞和聞人修已經派了援軍過去。”
聞人玉趕來餘千星居住的酒店門口,抓住有些緊張無措的小貓。
見他焦眉爛額的模樣,笑著安慰道,“他沒你想得那麼弱,會沒事的。作戰後有的是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先保護好自己要緊。”
“好……”
自從那次偷跑去格蘭頓把老師嚇壞後,餘千星就不敢再皮,免得又讓老師提心吊膽。
當然,他也不想自己二十歲了還被打屁股!
餘千星跟著他們一同前往神音號,寬闊的廣場上人潮湧動。
他蹬上神音號降下的金屬台階,似有所感地回頭,與人群中的那雙深藍色的眼瞳遙遙望了一眼。
前幾年還有些稚氣的麵容,現在已經變得鮮豔奪目,難怪周圍的軍士嘰嘰喳喳地議論打趣。
刺耳的警報聲在不斷催促,阿爾伯特收回視線,那點溫情的笑意從眼裡消失不見,又變成了平常又拽又懶散的傲慢模樣,給了身後還在探頭探腦打望的下屬一人一個腦瓜崩——
“看個屁,走了。”
一群人灰溜溜地跟在阿爾伯特身後轉身離開,隻有柯林晃悠著尾巴,從那人的背影間看出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笑得像是瓜田裡的猹。
神音號作為母艦,中層艦艙有足夠的空間提供給沒有異能和戰鬥力的普通人。
餘千星和阿尼不想閒著,跟在教授身後統計著人員情況。
“那些議員政客已經在鐘先生的星艦上,前方航線沒有問題的話,會先送他們回主星。”阿尼看著名單,心裡鬆了口氣,“神音號還有不少小型星艦,足夠送這裡的人返回,等會兒接到消息就能啟程。”
“那就好。”餘千星點點頭。
“那……星星你呢?”阿尼遲疑片刻,還是說道,“等這裡的人送走後,神音號肯定是要去綠翡翠的……”
“我不走,你負責送勤勤他們吧。”餘千星撓撓頭,沒怎麼思考就決定了。
“好。”
這時,撤離的通知已經下來了,阿尼不舍地和餘千星抱抱,小聲說,“注意安全,我們等你和老師回來。”
“嗯嗯!”
送走了大批普通人後,星艦中安靜了許多,聞人玉會議艙走來走去,直到通訊光屏彈出,神色才緩和下來。
“鐘牧說他那邊已經把人安全送到。”聞人玉揉了揉太陽穴,整個人都放鬆下來,“蟲族也被擊退,雖然可能是暫時性的,不過也算是暫時解除警報了。”
餘千星的尾巴一下子就豎起來:“那我們現在——”
“去綠翡翠。”聞人玉笑著指了指艙壁的透明窗。
隔著透明窗,一顆生機盎然的星球出現在他們眼簾。它緩緩的運轉,如同在像遠客全方位的展示自己的魅力。
餘千星被吸引著貼到厚實的窗壁,一時間看得出神。
“真美啊……”聞人玉站在他身邊輕笑起來,“無論看過多少星球,每一次看見綠翡翠時都會忍不住感慨句宇宙的神奇。”
一望無際的草原如同光滑的綠絲絨綢緞鋪滿綠翡翠星大片土地,其間橫慣著一道金黃色,那是最具特色的金葉森林,茂密的樹林與黃金同色,閃亮得叫人咂舌。
正如同聞人玉所言,隻要有人看見過綠翡翠,就永遠不會從腦海裡忘記。
餘千星也從未忘記,因為——
這是他的故鄉,也是他父母的安眠之地。
……
“傷員三百六十六人,其中九十六人有中毒反應,已用威倫學院的藥劑遏止毒素向神經蔓延,需馬上清理!”
“有七人異能反噬!請儘快派遣治愈係異能者到3029病房!”
“十六人重傷,請治愈係異能者……”
“抱歉,人手不夠……”
“那就抬進治療艙,啟動最高級修護模式。”
“那得消耗多少晶礦?沒必要吧,不是有[涅槃]在嗎,全部交給他就……”
“砰!”
綠翡翠星的醫院裡,臉色蒼白的院長被狼耳青年抵在牆壁上,手肘壓得他脖頸喘不過氣。
他渾身都是難聞的鐵鏽味,帶著股森然可怖的威脅之意緩緩開口:“照我說的做。”
“是、是……”
院長額頭布滿豆大的汗珠,在被放開後仿佛劫後重生般弓腰喘息,然後感覺招呼著其餘人準備啟動治療艙。
“一群吝嗇鬼。”
柯林不悅地冷嘲一聲,“說得就像治愈者釋放異能不費勁一樣,想把人累死嗎?”
向來優雅溫和的紅狐狸此時也不禁言語刻薄地嘟囔幾句,讓周圍有這種打算的醫生紅了臉趕緊走開。
阿爾伯特懶得理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那間病房。
“你的傷要不要星星來給你看看?”柯林靠在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慢悠悠地問道。
阿爾伯特淡聲:“他在忙。”
哦,懂了。
柯林在心裡嘖嘖兩聲,晃悠著尾巴走開。
另一邊,餘千星在醫治完最後一批傷員後,回到休息室。
房間裡到處都是四仰八叉躺著休息的治愈者,他們累得喘氣,叫嚷著快被這群獸人榨乾了。
謔,這話可不興亂說。
餘千皺了下鼻子,擰開一瓶營養劑往嘴裡灌。
“叩叩。”
休息室被敲響,柯林站在門口,衝他眨眨眼:“親愛的治療師,有沒有空幫我們的指揮官先生看看傷勢?”
“誰?獸人的指揮官?”
“阿爾伯特!”
“我我我!我可以我可以!”
躺在地上的治愈者們垂死病中驚坐起,像是又活了過來,嘰嘰喳喳地叫著“狐狸先生看我”。
“抱歉,已經有人咯!”柯林笑眯眯地攬住還沒緩過神的餘千星,把他直接帶出了休息室。
餘千星小聲嘟囔:“我還沒有休息過,你最好保證他是病得起不來床。”
“當然。”柯林麵不改色。
畢竟已經快是相思病晚期咯。
餘千星來到病房時,阿爾伯特正裸著上身背對著門口的方向坐在床邊換藥。
長年的訓練與實戰讓他的肌肉線條流暢,胸口微鼓,典型的倒三角身材怪不得很受歡迎。
餘千星撇撇嘴,視線順著往下,不由一怔。
腰腹處應該是被蟲子的口器咬傷,雖止了血,黑紅的皮肉外翻,看起來醜陋可怖。
阿爾伯特正塗完凝膠,蹙眉纏繞著繃帶,他一個人不好操作,動作逐漸不耐煩地粗暴起來,嘴裡咬著繃帶偏頭一扯——
“嘶……”
蜜色的背闊肌漸漸浮出細密的汗珠。
不看了不看了!
餘千星乾咳一聲,走上前去,把他弄得亂七八糟的繃帶解開:“我來吧。”
阿爾伯特默了一瞬,把手往後撐,大刺刺地露出自己滿是傷痕的腹肌:“好啊。”
餘千星覺得麵前這人和從前不一樣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乾脆埋頭自顧自地幫他包紮。
對於他來說,這種程度的傷口簡直不值一提,隻需要把毒素清理乾淨就沒事。餘千星弄得仔細,完事時候還有異能探知了一下這人的精神力是否有損傷。
我隻是順手而已。
餘千星抖了下耳朵,悶悶地想道。
阿爾伯特一直默不作聲,歪頭瞧他表情,一直安靜臥在床鋪的尾巴慢悠悠地搖擺起來。
直到餘千星被他看得臉熱,打算抽身走人時,那條毛發柔順的尾巴忽地卷上他的手腕。
毛發掃過微涼的皮膚,弄得有些發癢,餘千星忍不住想要掙脫,卻被纏得更緊,猛得往人懷中帶。
“嗒。”
餘千星撞進阿爾伯特的懷裡。
寬大的手掌順著腰線往上,握住了那隻有些慌亂的手,徑直勾開緊握的手心,將自己的手指插入指縫,嚴絲合縫地十指交扣。
“你乾什麼?小心傷口崩開呀!”
餘千星被鎖在他懷裡動彈不得,一個勁兒地往他腰腹間看,立起來的耳朵毫無察覺地在人家下頜掃來掃去。
阿爾伯特偏臉壓在他頭頂,聲音低低地說:“崩了再說,你睡一會兒吧。”
餘千星的尾巴甩得邦邦響:“不睡。”
“黑眼圈都出來了還不睡?”阿爾伯特捏著他的下巴,垂眼看去,故意逗他,“看來你打算去當大熊貓。”
“哪有那麼嚴重……”
餘千星小聲嘀咕著,卻不自覺地往臉上摸,他確實沒有怎麼休息過。
“那我眯一會會兒,半小時後記得叫我呀!”他對旁邊的人形鬨鐘這樣說道。
“昂……”
阿爾伯特懶懶地應聲,將他抱進了自己的病床上。
麵前的人應該是累壞了,隻要是有人叫他幫忙療傷,基本上來者不拒,忙得像個小陀螺,這兒一臥下來,沒隔幾分鐘就陷入了夢鄉。
阿爾伯特起身披了件襯衫,拉開床邊的沙發椅坐下,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的人。
長高了,變瘦了,也不怎麼愛哭了。
還記得幾年前,第一隻大狗離開時,他也趕到了鐘家的莊園,正好瞧見了餘千星把骨灰罐子埋進挖好的小坑。
等餘千星沉默地拖著尾巴離開後,阿爾伯特來到大狗的墓碑前站了許久。
他有些後悔小時候和它互相看不對眼,凶巴巴地拍人家腦袋,現在這家夥睡著了,沒辦法再和他一起嗆聲玩鬨了。
一直到深夜,阿爾伯特去了餘千星的房間,在他擺滿玩偶的床邊坐了一整夜。
明明埋骨灰時表現得那麼堅強,結果夜裡把枕頭都哭濕了一大片,頂著對滑稽的核桃眼裹成一小團。
離開的就這麼離開了,留在原地的人才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唔……”
病床上的嗚咽聲打斷了阿爾伯特的回憶,餘千星砸吧著嘴翻了個身。
阿爾伯特起身幫他把踢開的被子蓋上,俯身在他額頭印上一吻。
小貓說得沒錯,自己確實是個混蛋。
當時的他不知道小貓被拋下會有多難過,就像小貓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
第70章 墓地
餘千星迷迷糊糊地睡了許久,在窗外的鳥雀嘰喳叫喚中猛得驚醒。
天灰蒙蒙的亮,他一睜眼,就瞧見那對立在黑發裡的狼耳朵。
阿爾伯特翹腿窩在沙發椅裡,手肘支在扶手上,懶散地撐著臉,深藍的眼睛在朦朧的天光裡亮得打眼,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餘千星立刻翻身坐起來,看了病房裡電子屏的時間,發現自己睡了一晚上:“你怎麼不叫我!”
“因為你太累,需要休息。”
阿爾伯特靠著椅背,手裡握著自己的配槍拆卸又換了能力晶石重新組裝,他的手指很靈巧,動作熟練快速,再小的零件也能嚴絲合縫地歸於原位,簡直是毫無謙虛之意的炫技。
餘千星呆了呆,想起之前禮堂開會前瞧見彆人拆卸重組的模樣,暗自比較一番,阿爾伯特的技術確實要強許多。
“哢。”
小巧的量子槍組裝完成,阿爾伯特直接遞給他:“拿著,備用。”
蟲族不知何時還會卷土重來,在沒有回到聯邦主星之前,沒有什麼戰鬥力的治愈者需要武力防護。
餘千星也不矯情,乾脆利落地收進口袋:“謝謝。”
“真有禮貌。”
阿爾伯特抬眼看他,扯著嘴角笑了下,“不過跟我不用那麼客氣。”
“哦……”
餘千星抿了抿有點乾的嘴唇,手裡揪著被角,捏得皺皺巴巴,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應聲:“嗯?”
“如果……”餘千星第一次認真打量起重逢後的青年,心裡糾結片刻,小聲問道,“如果現在讓你再選一次,會不會讓我和你留在格蘭頓?”
阿爾伯特盯著他,嘴裡吐出兩個字——
“不會。”
餘千星沒有料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他愣了一瞬,騰地站起身深呼吸,在阿爾伯特疑惑的目光中凶巴巴地使勁兒揪了把狼耳朵,氣呼呼地離開了病房。
“小貓?”
阿爾伯特還想說什麼,可惜對方走得決絕,不過眨眼的功夫,連帶著那根雪白尾巴的影兒都看不見了。
阿爾伯特:“……”
西格莉亞知道餘千星和阿爾伯特在病房,特地磨蹭了些時間才來看望。
結果一進門,隻瞧見阿爾伯特坐在椅子上,撐著腦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豬豬狼醒了啊。”西格莉亞往四周看了看,疑惑道,“千星呢?柯林不是說和你在一起嗎?”
阿爾伯特悶悶開口:“剛走。”
“嗯?”西格莉亞敏銳地注意到弟弟語氣裡的不爽,“你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快給姐姐我說說!”
讓我開心開心,嘻嘻。
“嘖。”
阿爾伯特聽出她語氣裡的揶揄,把剛才的事完整的告訴了西格莉亞。
“老天,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你簡直是長了個豬腦子!”
西格莉亞氣笑了,恨鐵不成鋼地搖頭,“正是說情話的好時機,誰讓你搞真心話大冒險,這下好了,惹人家生氣了吧?”
阿爾伯特被說得耳朵後撇,悶悶地想,他的確不後悔送小貓離開,後悔的是,沒有用一個和緩的方式。
……
獸人星係原本是帝國製度,皇室本就人丁稀少,在當年的戰爭中不肯撤離全部戰死。
於是獸人星係目前是由莫利安家族的領袖擔任帝國元首,其餘幾個大貴族組成內閣,並啟用元老院,成員分彆以大貴族家族成員以及資質傑出的平民為主。
災厄和侵蝕麵前,注重血統和能力的獸人在這點決策上保持出奇一致的立場,對於他們來說,有多大能力擔多少責任完全沒毛病,與其花時間搞政治內鬥,不如把那些惹人厭煩的蟲子消滅殆儘得好。
戰力強勁的巴漢德家族如從前一般主要負責國防軍事,西格莉亞本是擔任軍部艦隊的總指揮官,然而因為分身乏術,分撥了綠翡翠星的艦隊交由阿爾伯特負責。
餘千星站在醫院走廊上,隔著窗口眺望綠翡翠逐漸恢複生機繁華的城區,眼前景象與兒時舊憶重合,他看得有些出神。
走廊來往的士兵見他站在那兒不動,想起這位治愈者的身世,默契地不想打擾,低頭快步走開。
捧著藥劑的小機器人“哢噠、哢噠”地邁著大腳板走到餘千星身後,仰頭看了看,用機械臂輕輕地戳了下青年的尾巴。
“嗯?”
餘千星垂眼看去,與小機器人綠瑩瑩的豆豆眼對視,“怎麼了?”
小機器人的眼睛變成一條粗短的直線,似乎在檢測什麼,好幾秒後才說:“嘀,我的係統檢測到您的心情很不開心,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餘千星一愣,隨即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待一會兒就好。”
小機器人歪頭歪腦地看了他一陣,似乎又在分析,忽然打開自己肚皮處的金屬片,從裡麵掏了顆水果糖出來。
“好的,那麼請你吃糖,據說甜品可以使人心情愉悅,不過我隻有這個,請不要嫌棄。”
餘千星被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把糖接過來:“謝謝你哦。”
“不客氣。”
小機器人原地蹦躂兩下,轉頭繼續運送藥劑。
水果糖是青蘋果味,又酸又甜,味道確實不錯。餘千星把糖果在口腔裡習慣性地滾來滾去,腮幫子鼓出一個可愛的小鼓包。
“在吃什麼?”
小鼓包被人猝不及防地戳了一下。
餘千星扭頭,發現阿爾伯特不知何時過來,抱臂倚在牆壁。
“不告訴你。”
餘千星哼哼兩聲,徑直就打算走開,誰料一條長腿伸過來,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阿爾伯特順勢拉住餘千星的手腕往身邊扯,在餘千星不悅地開口前,先一步說道:“帶你去個地方。”
……
銀色的飛行器駛得很低,連綿的綠林延伸到天際,一眼望不到儘頭,蓬勃熱烈的生機迎麵而來。
在森林深處,藍綠色的水潭掀起漣漪,飛行器在不遠處降落。
林中晴雨不定,這時飄搖的細雨綿綿,阿爾伯特撐傘,陪著餘千星沿著小徑來到儘頭的墓碑前。
“這是……”
餘千星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那對夫婦笑容溫和,不禁眼眶酸澀地輕輕出聲。
“當初救援隊將他們二位的遺體帶回安置在烈士陵園,後來離開聯邦前,西格莉亞去要了回來,等到綠翡翠的蟲卵清理完後重新在這裡安葬。”
阿爾伯特對著墓碑微微頷首,緩了聲音給餘千星解釋,“畢竟對於他們來說,摯愛的綠翡翠才是他們最合適的安眠處。”
這裡風景秀麗,四周被清理得很乾淨,餘千星將手裡的捧花放在墓前,飄搖的雨點沾在麵上,順著臉頰滾落。
他小聲說道:“謝謝。”
“做這些不是讓你哭兮兮地跟我說謝謝。”
阿爾伯特的手指修長微涼,撫過他的臉頰,將濕潤的水痕抹去。
他久久地凝視著那雙金綠色的眼睛,不過幾秒,就像在餘千星的心頭落了場大雨,暈開無數漣漪。
“我是被丟下的哪個嗎?”
餘千星被阿爾伯特擁入懷裡,下巴壓在他肩頭,伴著落雨聲悄悄問道。
“你不是。他們兩位的理想與你並無衝突,莉莉雅女士熱愛綠翡翠的一切生靈,自然也包括你。”
阿爾伯特垂下長睫,很平靜地望著雨幕中的墓碑,聲音很輕很緩——
“他們隻是想驅散晦暗,讓你的世界永遠星河長明。”
餘千星肩頭顫動,咬著他肩頭的製服衣料,悶悶地哭了許久。
阿爾伯特輕輕拍著他的背,表現得一直很平靜,隻是這樣的平靜,往往更讓人難過。
直到雨聲漸停,餘千星才擦乾眼淚,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哽咽著說:“不許告訴彆人我哭了。”
“昂……”
阿爾伯特捧起小貓的臉,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
餘千星不解:“你笑什麼呀?”
“我隻是在想……”阿爾伯特說,“你眼睛哭腫了也怪好看的。”
餘千星:“……”哼!
情緒緩和後,餘千星一個人在墓碑前小聲嘀嘀咕咕陪父母說了許久的話,才在天色漸暗時,跟著阿爾伯特離開了這片森林。
隻是剛回到醫院,聞人玉看見他人,就快步走來:“這邊的情況已經穩定了,西格利亞派了格蘭頓的治愈者過來,我準備了星艦送你們回聯邦。”
餘千星想說自己可以留下來繼續幫忙,不過他看著旁邊精疲力儘的同伴們,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阿爾伯特看出他所想,忽然開口道:“聯邦與我們已經是統一戰線,如果再有需要,會派你過來的。你這幾天都沒和鐘先生聯係,回去看看也好。”
餘千星應聲:“唔……”
聞人玉的動作很快,當天晚上就安排了星艦,派人將部分治愈者送回聯邦。
餘千星慢慢悠悠地拿著行李跟在隊伍後麵,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東西帶齊了嗎?給你的量子槍收好了嗎?”
阿爾伯特一向話少,這次送行卻嘮叨得像個老媽子,“我接到索羅他們的消息,說這次蟲族突擊應該是與克裡斯那批星盜合作,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餘千星把自己的行李和他看了,尾巴翹得老高:“我知道了,他們也和我說過,老師派了人隨行保護的!”
“嗯。”
阿爾伯特算是放下心來,撥了下他的貓耳朵,“好好休息,我這邊如果先忙完回來看你。”
“我、我知道!”
餘千星撇了撇嘴,說得好像自己巴不得他快來一樣,直接提著行李跟上隊伍,把金屬樓梯踩得咚咚咚。
阿爾伯特笑了一下,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艙門。
聞人玉準備的星艦很大,雖比不上神音號,但配置齊全,還很舒適,足夠犒勞累壞了的治愈者們。
“本次航程預計需要進行三次躍遷,總耗時十二小時四十五分鐘,請您好好休息哦!”
小機器人來到癱在沙發座椅的餘千星跟前,貼心地送上一杯奶茶。
“好的呀,謝謝你。”餘千星嗦著奶茶裡的珍珠邊嚼邊應聲,好奇地看著小機器樂顛顛地邁著大腳板走開。
星艦的速度很快駛離了那顆生機勃勃的星球,眾人的興奮勁還沒過,站在觀景窗前欣賞著無垠璀璨的宇宙。
“真漂亮!”
身邊的治愈者同班不停地拍照感歎。
下一秒,他的拍攝屏幕裡撞進一架龐大的鐵鏽色星艦,橫擋在他們的星艦麵前。
星艦被迫停了下來,房間裡的紅色警報燈忽閃,寬敞的通道裡響起了護衛隊淩亂的腳步聲。
餘千星看著對方來者不善的架勢,喉頭一哽——
阿爾伯特,你的烏鴉嘴是開過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