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朝又是震撼又是迷茫,愣是沒想明白戴興業為什麼要把自己掛在路燈上。
倒是附近有人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興致勃勃地回了一句:“不知道啊,可能是他愛好比較特殊吧。”
重朝一驚,循聲望去,竟然是出差的鬆諾回來了。
幾天沒見,他曬黑了點,這會兒連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放回家,就蹲在小區主乾道上看起了熱鬨。
不隻是他,周圍還有不少人也在看熱鬨。
樓道裡、花園裡、馬路邊,每隔幾米就湊著一堆人。
附近幾棟住宅樓更是家家窗戶大開,有的人直接探出半個身子,對著戴興業指指點點。
重朝大略一掃,他家樓下的單親媽媽、後樓的叛逆高三生、前樓的律師姐姐……熟麵孔可真是不少。
甚至連他家樓上那個特彆社恐的程序員小哥都在場,一個人躲在綠化帶後,抱著個外賣探頭探腦。
果然,人類的本質就是吃瓜猹。
重朝滿臉了然地點點頭,他就說嘛,不可能隻有他一個人震驚。
不過大家好像都隻是單純地在看熱鬨,沒幾個人討論戴興業的行為。
重朝轉過頭,迷惑地看向宗應諭。宗應諭笑著舉起手機,給重朝看了眼業主群。
裡麵早就刷了幾百條消息,從淩晨三點開始到現在,一直有人在說這事。
重朝大為震撼:“什麼,他昨天半夜就掛在這兒了?這麼長時間,都沒人勸他下來?”
鬆諾拖著行李箱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怎麼沒有?聽說之前物業就有人來勸過他,他沒同意,還咬了去勸他的人一口。”
重朝更震驚了:“他還咬人?”
鬆諾道:“所以好多人都覺得他可能有點特殊的愛好。”
重朝欲言又止,反複看了戴興業好幾眼,才遲疑著說:“也不一定吧?萬一他隻是……精神狀態不太好呢?”
鬆諾和不少聽到這話的業主都點點頭,這也是有可能的。
掛在路燈上蕩秋千的戴興業見狀頓時不乾了。
他不再沉默,幽怨的眼神裡染上惱火,大聲嚷嚷道:“哎——重朝,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雙標啊!”
“你看看我的臉,這明顯就是被人打的好吧?你到底是裝瞎還是真瞎啊,怎麼好意思說我精神狀態不對的?”
“我不過就是嚇唬了那對母女一下,你又是警告我又是威脅我,這也就算了,你邊上那個人還把我打了一頓!”
“現在我被他掛在這裡下不來,你不但不教訓他,還說我精神狀態不好??”
戴興業的眼神變得微妙。
“這就是你天天掛在嘴邊的和諧小區?這就是你想要的靜謐生活?”
“你所謂的溫馨愉快,難道就是指大家都不能擁有自我,一個個都按照你的意思來陪你過家家?”
他環顧一周,無視眾多異化種幾乎冒出火的視線,一字一頓道:“那你口中的溫馨和諧,還真是可笑。”
嘩啦——
有風吹過小區的綠化,一棵棵高大的喬木樹葉晃動著。
重朝偏過頭,剔透的瞳孔鎖定戴興業,盯著他好一會兒,忽然揚起唇角笑了。
“你可真是……”他笑著歎了口氣,“連汙蔑彆人都不知道找個好借口。”
戴興業愣住了。
他詫異地盯著重朝,有些不明白重朝為什麼不生氣。
明明小白臉那麼在意小區的氛圍。
明明小白臉前幾天才被類似的話刺激過。
明明其他人就很緊張他說出的每句話。
可是,小白臉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不發瘋?
戴興業隱隱覺得自己可能忽視了什麼,還維持著人類形態的麵孔上一下就冒出細密的冷汗。
見他不吭聲,重朝倒是好心地解釋了一句:“宗哥是個擅長照顧彆人的人,性格最溫和不過,從來沒有和彆人起過衝突。你要說他會生氣我相信,但你說他打你?”
重朝搖搖頭,發自內心覺得好笑。
彆人不知道,曾經產生過幻覺的他還能不知道嗎?
醫生都說了,他幻想的地方是鄰居和其他人不和,實際上大家關係很好。
彆人可能會騙他,但醫生會騙他嗎?
不可能。
前幾天他和幻覺搏鬥,還不小心多買了一個衣櫃的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重朝真心實意地勸說道:“你真的沒考慮過看看醫生嗎?你這個病情真的很嚴重,諱疾忌醫要不得。”
戴興業傻眼。
他死死盯著重朝,怒火在胸腔裡燃燒,胸口止不住劇烈地起伏。
“你!我!你這個,我!”
他氣得腦袋都有點發懵,語無倫次地吭哧幾句,十六隻手臂在空中狂亂地揮舞。
吱嘎——吱嘎——
路燈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得虧是用特殊材料製作的,才沒有當場報廢。
饒是如此,路燈也開始打晃,嚇得周圍幾個業主一躍而起,四散跑開。
戴興業根本顧不上這些人的反應,振臂呐喊:“你有病吧!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他還溫柔?這狗娘養的就是個暴力狂!”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在包庇他!他就是用影子打我的,能力和你一模一樣,你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重朝怪異地看了戴興業一眼,不會吧,這年頭了,還有人不相信科學啊?
還用影子打人,影子都沒有實體,怎麼打人?
他無語至極,思來想去,總覺得戴興業的精神狀態已經差到一定程度,非常容易激動不說,很多行為都對旁人造成了危險。
教學短視頻裡說過,不能放任這種人亂竄。
重朝毫不猶豫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