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接線員溝通的過程中,他特意強調了戴興業的危險性,希望醫護人員做好防護措施再來。
接線員讓重朝放心:“寧安心理谘詢室的專家連醫生正在附近醫院做交流,他可以跟車一起去。有他在你可以放心。”
連醫生,那不就是給他看病的神醫?
重朝十分敬佩這位醫生的醫術,聞言果然放下心來。
他掛斷電話,瞥了眼尖嚎著“我不要去醫院”的戴興業,臉上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
“讓一讓,讓一讓,各位業主不要堵路,讓我們過去!”
一個男聲從人群裡傳出,物業管理員揮舞著一百多條觸須,拖著獅鬃水母外形的龐大身體,艱難地在人群裡穿行。
在他身後,還跟著幾位物業上的工作人員,每一個都至少是s級。
他們扛著梯子、擔架和安全繩,努力擠開人群,湊到路燈附近,一邊做疏散,一邊和戴興業交涉,試圖讓他同意離開路燈。
“不,我不去!”
“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
戴興業不敢想象重朝口中的醫生到底是什麼東西,憤怒和恐懼讓他抗拒所有可能傷到他的提議。
他癲狂地大叫著,用力揮舞所有手臂,抬腿在空中亂踹,不允許任何一個人靠近路燈。
幾位物業頻繁被他打到麵孔和身軀,卻隻能忍著疼繼續。
重朝同情不已,扯了扯鄰居,和宗應諭一起上前去幫忙。
兩人的加入,使戴興業莫名安靜下來。
他僅剩的一雙紅眼睛瞪著天空,眼神直愣愣的,整個人都顯得極其頹喪。
當物業工作人員嘗試把他抬上擔架時,他一個猛子跳起來,眨眼撲到路燈上,雙手緊緊抱著路燈,又一次崩潰地大叫起來。
“我不走,我不要離開!”
重朝:“……”
他古怪地看了眼仿佛要永遠和路燈黏在一起的戴興業,突然之間有點不確定了。
小戴……就這麼喜歡路燈啊?
……
戴興業被送到醫院以後,“恰巧”在醫院做交流的連醫生和醫院精神科醫生一起,給他做了個會診。
宗應諭請了假,陪十分懊惱的重朝一起去醫院,了解戴興業的病情。
連醫生看了重朝一眼,神色有些意外:“你很在意他的情況?”
重朝認真解釋道:“因為是我介紹他來小區的。如果他真的很危險,那我就要及時彌補我的錯誤才行。”
連醫生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也算不上什麼危險。”
和重朝比起來,其他人其實都是毛毛雨。更彆說戴興業隻是人格不健全,哪裡談得上危險。
“按理說,我們是應該為患者保密的,但戴先生的情況有點特殊。”
重朝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連醫生往診室裡看了一眼。
戴興業正聲淚俱下地哭訴著,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那位由異管局成員扮演的心理醫生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說:“這位患者心理情況確實比較……他有一些和一般人不太一樣的愛好。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受虐癖?”
“他真有特殊愛好啊?!”重朝脫口而出。
連醫生閉了閉眼,滿臉的慘不忍睹。
“患者,嗯,以前遇到過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是什麼我不能透露,但總之,因為過往的經曆,他比較沉迷於痛感。”
稍微頓了頓,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糾正道,“比一般的愛好者更沉迷於痛感。虐待、傷害會讓他感到精神愉悅,為此,他經常會故意找事。”
重朝嘶了一聲,倒抽一口涼氣:“受虐癖……原來是這樣,我懂了。他這個愛好還、還挺特彆的。”
連醫生沉痛地胡謅道:“他的情況比較嚴重,單純吃藥作用不大,得脫敏治療。回頭我會和你們小區的物業溝通一下,如果大家都不介意,可以間歇性滿足一下他的愛好。”
重朝一驚,瞪圓了眼睛。
還能這樣?
連醫生捂著自己的良心和醫德,痛苦地點點頭。
重朝滿臉凝重地點點頭:“好吧,既然是為了治病……我們小區的人都很好的,大家肯定都願意幫助他。”
連醫生沒再說話,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就離開了。
重朝又問了問彆的醫生,得知戴興業要在醫院裡住幾天,就暈暈乎乎地和宗應諭一起離開了醫院。
說實話,活了二十多年,他還是頭一次在身邊見到這種人。
雖然這隻是一種個人愛好,他作為外人不應該評價太多,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點微妙。
腦中閃過麵試公司老板的身影,重朝忍不住陷入深思。
總感覺,社會上最近多了很多怪東西呢。
這些奇怪的物種,會不會威脅到鄰居們的安全?
重朝腳步一頓,抬起頭注視著玉磬苑小區的大門,輕聲道:“宗哥,看來我以後不能隨便勸人搬到我們小區來了。”
宗應諭讚同道:“是應該多注意點。”見重朝皺著眉,他輕輕拍了拍重朝的背,溫聲說,“覺得心裡過意不去?要不然,我們掏點錢,給戴興業重新找個住所?”
重朝猛地回過神,搖了搖頭,淺色的瞳孔愈發剔透。
“那樣不好。既然小戴有這個愛好,大家就包容他一點,免得他跑出去嚇到普通人。”
他回過頭來,盯著附近公園裡的雕塑,露出一個微笑:“普通人都很脆弱的。他們是細膩美麗的青花瓷,可以用來做茶盞,可以用來做酒盅,可以用來做碗碟,唯獨不可以成為碎裂的犧牲品。”
……
……
冷風呼嘯,天氣陰沉沉的,沒一會兒就下起了小雨。
重朝和宗應諭走進小區,一個穿著黑色長款連帽衫的男人從公園雕塑後探出頭來,望著小區名牌,狠狠皺起眉。
“奇怪……這個姓戴的怎麼沒被趕出玉磬苑小區?這和上輩子的發展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