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眉頭一挑。
他以為皇帝要嘉獎陳東,大宋朝的嘉獎很多了,可以授予爵位,可以加封文散官,以及其他的各種封賞,都在李綱的承受範圍內。
沒想到,卻是讓禦史台主官拜相。
這就意味著禦史台的話語權大大的增加。
這是真正的實權宰相。
李綱卻暫時沒表態,靜靜等著。
吳敏率先坐不住了,以陳東的強勢,隻要陳東拜相,絕對會超過他僅次於楊時。
實際上,楊時的年紀太大,又去了大理國,也沒人把楊時放在眼中,那都是到頤養天年的年紀。
吳敏的目標是次輔。
陳東來了,變數就大了。
吳敏深吸口氣,表態道:“官家,禦史台從沒有拜相的先例。如今,突然讓禦史台主官拜相,恐怕不合適。”
李綱、徐處仁都看向了趙桓,等著趙桓的反應。
趙桓淡淡道:“哪裡不合適?”
吳敏見趙桓反對,卻沒有屈從,反而是強硬道:“官家,一旦禦史台的權勢太大,就可能指使官員黨同伐異。”
“為了權勢,禦史大夫指使人彈劾首輔、次輔,從而進一步達到奪權的目的。”
“這是很危險的。”
“一貫的安排,都是禦史台和各部尚書平齊,且首輔要掌控禦史台,才能成為名副其實的宰執。”
“現在禦史台拔高了,等於是削弱了首輔的權利,要如何治理朝廷呢?”
“朝廷的爭鬥,也就更多了。”
吳敏洋洋灑灑一番話,高聲道:“為朝廷安寧,為天下太平,請官家停止提拔陳東,給予其他的賞賜即可。”
趙桓神色依舊從容,沒有任何的憤怒,笑眯眯道:“你們認為如何呢?”
李綱、徐處仁依舊沒急著表態。
王宗濋出聲了,開口道:“官家,臣同意陳東拜相。”
趙桓問道:“為什麼?”
吳敏看著王宗濋,心中很是憤然,站在文官的層麵,就不應該讓陳東拜相,因為禦史台的權勢增大,成了政事堂宰相之一,就可以獨立一座山頭,可以不怕任何人了。
這是很不合理的。
王宗濋卻不管這些,高聲道:“官家,臣不是讀書人,認死理,就知道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陳東孤身前往江寧府,力挽狂瀾解決了江南路的危機。同時,還為朝廷募集到這麼多的銀子。”
“如此大功,不能不賞賜。”
“現在陳東回來了,理當嘉獎才是,入政事堂拜相也理所應當。”
“唯有如此,才能向天下人,證明官家的心胸和恩德。”
王宗濋擲地有聲道:“一句話,臣支持陳東拜相,這是應該的。”
吳敏哼了聲道:“王相公,你是武人出身,不懂朝廷規矩,我不怪你。可是,也不應該亂說。”
王宗濋冷笑道:“我不懂,難道你吳敏很懂?我如果記得沒錯,當初你也曾當過主和派。”
刷!
吳敏臉色大變。
曾經,金人強勢的時候,吳敏的確主和,隻不過他的主和是希望先服軟穩定局勢,等有了實力再反攻。
雖是如此,也遭到一些人的詬病,說他不配當宰相。
好在皇帝沒有放在心上,他始終是宰相之一。
趙桓卻在這時候看向李綱,直接點名道:“李卿,你意下如何?”
李綱被點名問,知道躲不過去了,開口道:“官家提拔陳東,臣沒有意見。”
吳敏皺眉道:“李首輔,你怎麼如此軟弱?”
李綱眉頭微皺,卻沒搭理吳敏。
說他軟弱,他怎麼去反駁呢?
第一,這是皇帝提拔陳東,是皇帝的意見。在皇帝執意要安排下,根本就無法阻攔。
第二,曾經他陷入牢獄,是陳東號召無數的太學生叩闋,迫使朝廷讓步,才有了他出獄主持朝政的事情。
第三,陳東這一次去江南路,事情辦得的確漂亮,乾脆利落的鏟除了四大家族,使得朝廷得到了無數的錢財,又清理了地方蛀蟲。
一舉數得的安排,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反駁。
趙桓又看向了徐處仁,點名道:“徐卿,你怎麼看待這件事呢?”
“臣也同意!”
徐處仁最終也選擇了認同。
陳東疾惡如仇,是貪官汙吏的克星,有陳東拜相,總體上是相當好的事兒。
趙桓斜眼一掃吳敏,淡淡道:“既然李卿、徐卿和王卿都同意,那就是三比一了,這事情就這麼定了。擬定旨意,在陳東回朝的時候,宣布對他的晉升嘉獎。”
“遵命!”
李綱行了一禮應下。
趙桓又說了些對江南路,乃至於天下各州貪官汙吏的處理,才讓眾人退下。
趙桓一個人在殿內,想著陳東入政事堂的事情。
有了陳東在政事堂,朝廷中的權力格局又發生了變化,在某些程
度上,實際上是分化了一些李綱的影響力。
可是,提升禦史台的權重又勢在必勝。
在趙桓預想的未來,禦史台的官員要監察百官,要真正能夠徹查天下貪腐的官員。
不再像是曾經的風聞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