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春日的陽光暖暖地灑下來,荀棐在關羽、鄭戶曹和幾名佐吏的簇擁中行走在田壟間,觀察著春播的情況。
田間勞作的農人見了荀棐等官吏也不害怕,因為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荀棐了。
每隔一段時間,荀棐就會親下鄉間,查探各縣勸農之事,有時甚至還親下田間,與農人們共同勞作、談笑,讓他們頗有受寵若驚之感。
“功曹,那邊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一名佐吏忽然指著某處說道。
荀棐等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有數十人在一棵巨大的榆樹下聚成一團,似乎是在爭吵些什麼,而管理這個“裡”的亭長帶著數名亭卒正與他們說些什麼。
“走,去看看是何事。”
荀棐當先邁步走去,其他人緊跟其後。
“拜見荀功曹、鄭功曹!”見荀棐等人過來,亭長和數名亭卒當即下拜,那些鄉民也紛紛行禮。
“不必如此,說說具體發生了何事?”
亭長聞言便向荀棐陳述了一番,原來是裡中發生了兩件不法事:
第一件事是有個人養的鵝,因為偷吃鄰居家曬的粟麥,被鄰居撲殺了,兩個人都覺得對方有錯,所以爭執不休,亭長聽了以後也不知道該如何做,隻能任由他們爭吵。
荀棐思索了下,說道:“此事不難,隻要做到公平即可,鵝嘴如梭,吃穀不多,輒鵝主償穀,穀主償鵝。”
亭長聞言一喜,看向爭執的一對鄰居,“你們覺得如何?”
這對鄰居雖有些不情願,都覺得對方錯了,想讓對方付出更大的代價,但是又覺得這麼判自己也沒怎麼吃虧,最終還是點頭認可。
解決了這樁小事後,荀棐目光變得嚴肅些許,看向一名跪地哭泣的老農。
“你且將今日之事細細說來。”
老農勉強止住眼淚,從頭說起:“前些時日功曹您不是下令嘉獎各縣良農一頭牛和一具犁嗎,我因被評為鄉中良農,所以得了一頭牛。
自從得了牛後,我每日都悉心照料它,比照顧我家子還認真。
可是就在今天早上,我要喂牛時,忽然發現牛的嘴裡全是血,我嚇得慌了神,連忙查看,才發現是它的舌頭被人割了!
舌頭被割了牛還怎麼吃東西,不就隻能等死嗎,我好不容易得的牛,竟然就這樣被人給害死了,我好苦啊!”
鄭戶曹等人聞言對視一眼,眉頭都皺了起來,有人竟然敢殺郡縣為了勸農而賞賜的牛,不說這事本就違法,還頗有些不將荀棐和他們這些戶曹官吏放在眼裡的意味啊。
荀棐也是因此甚為重視此事,他看著老農,緩緩道:“每個裡在夜間都是要關裡門的,你昨夜入睡時未發現牛被割了舌,今早才發現,所以割舍者當是與你同裡,趁夜間你入睡了才動的手。”
老農不住點頭,又疑惑自語:“難道是有人恨我?可我平素裡未曾得罪過人啊。”
荀棐詢問亭長道:“你可見了牛的傷口,是用何所割,刀劍還是鐮刀?”
亭長搖頭:“從傷口上隻能分辨出是刀而不是劍,至於是什麼刀,完全看不出來。”
‘這下麻煩了。’鄭戶曹暗道,如果可以確定不是鐮刀,這個案子就好破了,整個裡不過四十餘戶人家,大多人家裡都隻有鐮刀,有寶刀、寶劍的屈指可數,一下就能圈中幾名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