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將湯鍋中爐火上拿下,又拿一個白瓷印花雙魚碗,倒了一碗銀耳燕窩羹,又加了兩顆冰糖,然後小心翼翼地端著碗,走出廚房來到了院子中。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明城江湖上人人畏懼的夜後,而隻是一名服侍著一個殘廢老頭的小侍女。
仲老頭躺在屋簷下的一張躺椅上,雨聲瀝瀝,搖椅微晃,仲老頭閉著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隻是閉目養神。
姓秋的侍女輕輕走過去,將銀耳燕窩羹輕輕放在仲老頭邊上的木幾上,正準備離開之時,閉著眼睛的仲老頭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事情怎麼樣了。”
“人已經出來了,現在正在徐記火鍋鋪中。”
秋姓侍女細聲細氣地答道。
“你讓誰去辦的這件事。”
“齊駿良。”
接著秋姓侍女似乎是怕仲老頭不知道齊駿良是誰,又是解釋了一句。
“就是現在的巡城司副都統,不過此人頗受廷尉大人的賞識,應該很快就能當上巡城司都統了。”
仲老頭還是沒有睜眼,隻是鼻間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嗯”。
然後他似乎察覺自己的侍女還是站在旁邊沒有離開,不禁有些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怎麼還不走。”
秋姓侍女咬著嘴唇,想了想道:
“其實今天老爺你不一定要出手的。”
“哦。”
“因為另外還有人去保了他。”
“什麼人。”
“林正庭。”
“林家的娃子?”
“不錯,林家的少家主,不過他也是受人所托,據我所知,好像是鳳山那邊讓他去保人的。”
仲老頭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屋簷下連成線的雨絲,發了許久的呆。
等雨漸漸變得越來越大的時候,仲老頭笑了笑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然後他朝那秋姓侍女擺了擺手。
秋姓侍女連忙朝屋內走去。
仲老頭看著那搖曳生姿的細細腰肢,以及腰肢下的渾圓,心中不禁歎了口氣。
誰叫自己年輕的時候最好這一口呢,一不小心養出了這麼個妖孽東西。
“你再忍忍,我快要死了。”
仲老頭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一隻腳踏進門檻的秋姓侍女,嬌軀微微一顫,在門口處停下了腳步。
而仲老頭望著屋簷下的雨簾,繼續說道:
“我會給你留一些東西,但不會多,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秋姓侍女慢慢轉過頭,臉上不再是那種拘謹恭順的笑容,而是有些氣憤。
“怎麼,你是準備留給那個廚子嗎?”
仲老頭收回了望著雨簾的目光,重新閉上了眼睛,淡淡地道:
“我給他留的也不多。”
“最大的那一份,你自己跟他搶唄,誰搶到就歸誰。”
……
“你是怎麼搭上鳳家那個小妞的。”
這是束行雲走出南城巡城司的大門時,迎上來的風蕭蕭問的第一句話。
“……哦,我和她連朋友都算不上,隻能說曾經有一麵……不,兩麵之緣。”
束行雲一邊說著,一邊四處張望。
隻是除了古古怪怪看著他的安華之外,周圍並沒有他的熟人,自然也沒有那位白袍女子的身影。
“找誰?那位鳳姑娘?她根本不在明城,今天是她家中讓人來保你的。”
風蕭蕭嘿嘿笑道:
“而且這種小事,又何須她親自出麵。”
束行雲哦了一聲,想了想,終於問出了那個心中好奇了許久的問題。
“她家裡……很有勢力?”
“你不會連她家是乾嘛的都不知道吧!”
風蕭蕭長大了嘴巴。
“嗯,我說過,隻和她有兩麵之緣。”
“……我跟你說過如今明城僅存的三賢者對吧。”
“不錯,怎麼啦。”
“她爺爺是清鳳賢者。”
這一下,輪到束行雲張大了嘴巴。
他想過那鳳小柔的身份背景會很大,但是絕沒想到會大到這種程度。
“明城三大賢者,大元尊耀明賢者,還有木葉賢者,都是孤家寡人一個,隻有清鳳賢者娶妻生子了,而且子嗣眾多,如果要說實力,說是如今七城第一大家族也不為過。”
“不過清鳳賢者是在經曆了黑暗時代之後,才開始組建家族的,所以他們鳳家卻是並沒有算入那些千年之前留存的世家的排名。”
風蕭蕭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還和你說過,如今的明城有三位女子最有名,其中一個是那神秘的夜後,另一位就是這鳳家的鳳小柔。”
“不過鳳小柔能有這麼大的名氣,倒也不是全靠她的爺爺和家族,她自己也足夠優秀。”
“鳳小柔的修行天賦堪稱震古爍今,至少這千年以來,應該沒有人能超越她,十八歲時就已經名列星榜第一,二十二歲進階月境,又是名列月榜第一。”
“而且她的這星榜第一和月榜第一,和其他人不同,並不僅僅指她的潛力,據說她在星榜之時,星境之中已然無敵,如今在月榜,實力同樣號稱月境第一,所以鳳小柔一直被七城譽為鳳家天女。”
……真是一位優秀的女子啊……
束行雲默默聽著風蕭蕭的介紹,一邊如此想著。
“對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你是不是還托了另外的人來保你?”
然後他聽見風蕭蕭又問了這麼一句。
束行雲微微一怔,接著搖了搖頭道:
“沒有,我在明城又沒什麼熟人。”
“那就怪了,這次好像還有另外一方來保你了,你確定不認識明城巡城司副都統齊駿良,今天他可是也來保你了。”
束行雲神情變得更加怪異,摸著自己的腦袋道:
“怎麼可能,我一個天天在火鍋鋪忙活的小廚子,那有機會認識這種大人物……”
隻是他突然頓了一下,目光閃了一閃,接著有些不確定地道:
“或許……我知道是誰在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