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盈野的段熲就這樣被拿下了。
見主人就擒,那二十名擔夫扔下步輦,四散奔逃。段熲的賓客扔下手裡的器械,跪地投降。
至於那些羌胡義從滿臉悲憤想要反抗,但人心不齊,陸續被縛於步輦下。
有幾個還要掙紮,操刀就要砍陽球。
陽球隨手揮劍,就磕飛了這幾人刀械。那幾人剛要跑,就被擁上來的扈從拖走了。
哼!
要不是這裡是宮門外,不能見血,陽球當場就想下令殺了這幫胡醜。
這時候,司隸校尉府的兵曹從事領著五百中都官徒隸趕來了。
陽球搶先一步出宮門,就是讓自己的扈從持自己符節去司隸校尉府叫兵。而他自己在宮門堵住段熲,等待支援。
但他沒想到段熲老而昏聵,竟然發昏了在步輦下藏兵,自尋死路。
倒也省得給他羅織罪名。
這會兵曹從事拿著金漆銅棒走來了。
這個兵曹從事是他征辟的魏郡陰安人審配。是少府陳球在魏郡做太守時收的學生。
去年陳少府升任太尉,就征辟了他這個學生做屬吏。後來因為宦官借日食災異,罷免了陳球,這審配就隻能寓居京都。
直到他升任司隸校尉,要自行辟署,征辟十二從事。他素來了解審配為人,剛性烈直,出生河北大族,有兵法。
既是河北人,又性格類他。他陽球怎會不愛審配,所以第一個就征辟他為兵曹從事,掌一府軍事。
審配將金漆銅棒遞給陽球,陽球甩著棒意氣風發,隻因他拿的此棒叫金吾,可打一切作奸犯科者。
陽球讓隨扈押著段太尉等人入詔獄,自帶著審配和五百中都官徒隸就殺向了王甫在宮外的府邸。
這些大太監本應住在禁內,隨扈天子左右。但他們又紛紛在宮外起宅邸,為的就是蓄養美妾,享受人間富貴。
王甫、曹節、張讓這些大宦官們,收受各地供奉,競相攀比,宅邸是一個比一個修的高,已然違禁。
這些人為了能安享富貴,甚至敢欺君。
一日,國家閒來無事,突然就登上了宮中的永安侯台。
此台為宮中最高,在此能俯瞰整個皇宮和全京都諸多景色。
但就在國家爬到半道,就被張讓喊住了。
張讓稱:“天子不宜登高,登高則百姓虛散!”
這是一條來自《春秋潛潭巴》所記載的讖緯,意思是天子不能爬到高處,不然老百姓就要流離失所。
自光武以來,本朝天子無不對讖緯敬畏有加,這劉宏自然不例外。
一聽這條讖緯,劉宏就再也沒有登高過。
自然,劉宏也就發現不了,他的皇宮外還有一片皇宮,那是屬於他的仆人們的。
陽球帶著手下們,黑壓壓一片的湧在上東門道上。前麵隨扈甩鞭開道,左右持節高呼:
“司隸校尉府辦事,閒人避讓。”
附近臨街的酒舍、民肆看到這些拿棒,甩鏈的司隸校尉府官徒,各個把門鎖上,不敢再看。
他們這些生在京都的黔首,可能沒甚資財,但見識一個不差。
這些年來,京都權貴們間的傾軋廝殺,他們哪個沒見過。
現在這陽球做了司隸校尉,也要學他那前輩了。
哎,福禍難料啊。
你要說這前輩是誰,那就是有天下模楷之稱的李膺,李元禮。
他那時候也做司隸校尉,時張讓弟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畏膺而逃,就藏匿在張讓的家中,還躲在密室內。
後來李膺得了情報,親率吏士破門拿人,投獄殺之。
多威風啊!
可之後呢?這李膺不還是被王甫、張讓這些人弄死了。
和宦官們鬥,沒有好下場的,他們這些京都黔首都明白的道理,為什麼這些貴人不懂呢?
陽球不知道這些京都黔首內心的腹誹,他隻覺得渾身在燃燒。
拿了那老革,再拿了這老寺,天下必然為之一清。
到時候,那些公卿豪右若袁氏兒輩,再讓手下審配這些人去緝拿,京都風氣必然整肅。
能為天下做這些,死又何惜呢!
很快,陽球帶著審配等人到了王甫在宮外的宅邸。
這是怎一座豪宅!竟比王侯!
方圓十裡,連房洞戶,黃銅為柱,堆土為山。他們在宅子外,都能看到裡麵那數丈高台,能聽到潺潺流水,又有倡伎鳴鐘吹管,酣謳竟路。
陽球、審配都不是什麼寒門素人。
他們一個是漁陽世家,一個是魏郡大族,不說鐘鳴鼎食,但也覺得人世間繁華也就那樣,所以他們才奮力追求道理,視富貴為糞土。
但這王甫宅邸的規格還是嚇到他們了。
以審配來說,他至今還在京都寓居。所謂,京都居,大不易。
而這王甫到底是得貪多少錢,才能在這京都永安宮腳下起一個方圓十裡的宅院。
真的是巨貪巨滑。
陽球抿了抿嘴,定下心神,讓審配喊話。
審配這個河北大漢,一扯嗓子,向著王宅門內,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