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那校尉還感慨:
“看來這草原是真不屬於我們漢家,無論我們消滅了哪個部落,明日還會有彆的部落興起。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是個頭。”
關羽也將此歎向張衝傾吐。
張衝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農耕和草原文化的本質,他沒有對關羽多說什麼,而是和他說:
“努力,總有一日這些草原民族會善歌善舞。”
關羽不解其意。
那邊張衝開始主持金氏壁的戰後重建。
首先是收殮屍骸,說實話大夥現在其實都憋著一口氣呢。當他們看到金氏壁遇難者的屍骸,他們怒火中燒。
這些本是他們弟兄的袍澤,為了保衛家鄉,死得榮耀,但這些狗奴儘然將袍澤們的屍骸遺棄在溝壑,為狼犬所食。
群情激奮下,大夥一致要將東平陵兵降俘全部坑殺。張衝也恨,但他不能這麼蠻乾,這些東平陵兵幾乎是東平陵附近的徒附,如果全部殺了,一是有冤殺,二是與東平陵全民結下死仇。
所以張衝便開始對俘虜的八百東平陵兵進行公審。
他當眾說,誰沒沾過金氏壁的人可以站出來,隻要無人指正,就發放粟米,與其還家。
開始各個爭先,都說自己沒殺過人。
然後張衝就請來了婁忠,由他先點其中有血債的。
婁忠當時就點出了二十多個,他知道參與屠殺金氏壁的凶手。當這二十多人被拉出時,屎尿都出來了,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但他們不甘心自己獨死,也開始向著人群檢舉。
就這樣,一串帶一串,最後還能留在場上的就剩下二百三十人。
張衝在眾人前麵,告訴他們,我們都是窮苦人,窮苦人本不應殺窮苦人。你們自己想想,到底是誰催逼你們遠離親人,來到這個地方,要殺一夥和你們一樣的苦命人,這到底是為誰賣命?
說完這些,張衝真的開始給他們發粟,允他們還家,這些人皆喜極而泣。他們一路對著張衝磕頭,然後背上粟囊一路奔還家了。
剩下的被點出的俘口,他們都有血債,或者淩辱婦人,或者斫殺護田兵,都有其罪的理由。
裡麵有些可能罪不至死,但在這種情況下,張衝沒有理由讓他們繼續活著。
最後,這些有血仇的士卒被金氏壁幸存的附庸和偏支子弟攆著,推入一個個大坑,之後就是泥土翻飛,坑下人哭喊求饒,但最後漸漸無聲。
是的,張衝最後還是決定選擇坑殺。
張衝望著這些被坑殺的俘口,心中一陣擰巴。這又是張衝第一次,坑殺俘虜,雖然這些人手上都沾滿了金氏壁的鮮血,但以他的道德觀,這些人已經放棄了刀,成了俘虜,就要秉持人道主義,以法律製裁。
但張衝更知道,他從現代帶來的這種道德才是真正不合時宜的。
在這個講究血親複仇的漢代,他張衝不僅是金氏壁死難者的魁,更是這些人的家長。這些人就是他的子弟,是相信他張衝的理想而願意追隨他的。那他張衝就有義務為這些子弟複仇,這才是這個時代的倫理。
張衝知道,他從現代帶來的這些道德,有些是需要他堅持的,而有些又是需要放棄,向這個時代妥協的。
隻是不知道,張衝是否真能確定,什麼該堅持,什麼又改妥協。
處理完這些血仇,張衝開始為那些死難的金氏壁子弟焚燒骨殖。這也是張衝軍的老傳統了。
自孫遜始,石家軍犧牲的戰士都被火化為骨殖,然後送入到望周峰的義祠中接受香火供奉。
一開始這種方式在軍中還是有抵觸的,因為此世的生死觀依舊停留在入土為安的層麵,他們認為生與死的界限並不是分明的,他們死後的生活也會像在生時一樣。所以如果死無全屍,那他們死後也將無法生活。
後來張衝告訴他們,他們講究的是靈魂升仙。凡是黃天之人死後靈魂都會升入黃天,但因為靈魂是被軀殼禁錮的,隻有火化為骨殖,送入義祠祭祀,他們在黃天中才能太平安樂。黃天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但聽說能升仙,眾人樂意了。
然後火化就順利推廣了下去。
這邊泰山兵為同袍們火化,將骨殖封入陶罐中,那邊張衝也在和婁忠說著話,他欣賞這人,所以他直接就和婁忠說:
“彆回去了,後麵根我入望周峰。你們那鑽山虎,就我來和他說,他會放人的。”
就這樣,婁忠毫無準備,就成了石家軍的一員,也不知道那石崮山的鑽山虎聽到自己好心給張衝送信,還折了自己一個乾將,會不會罵張衝。
諸事畢,張衝在此地留了一屯兵,準備遷移附近幾個屯的徒附來次耕作,開始重建金氏壁。此地作為泰山方東出的要害,張衝是不會放棄的。
就這樣張衝忙完這些,率軍趕回望周峰總砦。而此時一位客人,也造訪了望周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