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沒算到的還有牟縣的張衝。
自張衝在牟縣樹了募兵大旗,貼了求賢告令,就出現了誰都沒預料到的情況,投軍者絡繹不絕。不光是城內窮獨悉數投軍,就是連周邊幾個裡社山寮都聞訊而來。
初時張衝還以為是他們泰山軍在泰山地界的名頭深入民心,等後頭他親自到招兵點調研才知道。這些都是災民,聽說這裡管飯,就都來了。
望著這些瘦骨嶙峋的黔首殷殷期盼地望著自己,張衝最後還是答應收留他們。隻不過這些人實在不適合入軍,張衝依舊讓募兵軍吏從中簡拔合適的壯勇,老弱孱幼就開一個老營,又輜重隊照料。
就這樣,四野窮獨災民就更不斷地往牟縣跑了,不過好在張衝攻破牟縣時,從倉裡起出二十萬的粟,於禁那邊拷到的又有三十萬石。以現在的儲備,倒也能應付。至於後麵,還是要導引這些災民恢複生產,不然再是金山銀山也不夠這麼消耗。
但從好的方麵看,這次賑災隻要成功,不僅能活這數萬人,還能吸納其鐘勇可靠者入太平道,甚至這事傳開後,他們泰山方就算真的在泰山有了民心了。
到時候,誰提他們泰山方不得說一句:
「義師。」
要知道,從百姓嘴裡的賊寇到成了義師,其轉變豈可以道裡計。
就從這個變化,這災就救得值。
而且不提民心這些虛的,更實際的東西立馬就來了。因為賑災的事,招賢令真的就引來賢才了。
剛才堂外扈兵報,有數撥人在外自薦,來領求才表。
張衝大喜,立馬就喊他們進來。
這一下就進來了五人。其中二人著武弁,顯然是武士。三人博袖,但從其裝扮可知也隻是寒素。
五人一進來,就對張衝拜下稱禮。張衝趕忙一一扶起,之後笑著引五人入座。
張衝問五人何姓名,啥來曆,有何才能。張衝問的很直接,沒有那麼多虛套。
其中那兩個武弁顯然是兄弟二人,其中一個年長者先起身,拜道:
「將軍,我與弟,一個叫李輔、一個叫李弼,都是牟縣東南的宗部首領。我兄弟二人結砦自守山野,今知道將軍率義兵,吊名罰罪,我二人相商,以將軍仁心,投來投奔。」
張衝倒是第一次聽宗部的稱呼,正納悶,那邊何夔就已經和他小聲說:
「宗部,也叫宗賊。實際上也是和我們一樣都是在山裡落草的,隻不過他們是以宗族為主。」
何夔這麼說,張衝就懂了。
那李輔介紹完自己二人,接著道:
「我李氏在沂山紮砦已曆數代,我和弟都會得武藝,學得兵法,尤其是我這弟頗有天資,讀書過目成誦,尤喜讀《孫子兵法》,窮晝夜不釋,遇有會意處,輒歎曰:‘吾當以此左太平,取功名也!,。」
李輔也是個人物,這種場合下誇起自己弟弟來,竟然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不過他不窘,那邊他弟弟李弼倒是窘迫得橫不得鑽地。….
他幽怨道:
「兄,甚言。鄉野子弟談何天資,不過是瞎讀罷了。」
但張衝立馬接過話,勉勵:
「二位好壯士不可自清。豈不聞,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國不正,必使鄉野有遺賢。所以勿以鄉野村夫自輕。」
這兩人有沒有大才張衝還不清楚,但有沒有武勇,他可見太清楚了。此二人每個都是精通級武士的戰力,不輸大胡子。
誰都想聽好聽話,這李氏二兄弟自然也不例外。當聽張衝抬舉他們,二人果然對張衝好感倍增,原先稍忐忑的心也安順不少。
由不得二兄弟不忐忑,他們出山投
靠張衝,實際上就是帶著宗族到張衝這裡乞食的。山外的黔首都沒糧,他們山裡的就更窮困了。他們二兄弟再不找個依靠,全族都要餓死。
聽李輔說他弟弟讀孫子兵法,張衝嘖嘖稱奇,這可不是尋常人家能讀的。不過相比於《五經》句讀艱難,微言大義。這《孫子兵法》又好讀很多。往往是一些經學家族轉型的中間讀本。像這李家讀《孫子兵法》倒也在情理之中。
見這李弼有點意思,張衝起了考校之心。
他問李弼:
「我看諸多兵書無出孫武,孫武十三篇無出虛實。夫用兵,識虛實之勢,則無不勝焉。君可為我要虛實之道。」
李弼心裡感慨,本以為泰山盜隻是一時之幸,成亂而起的群盜。沒成想著渠魁還如此知兵,一句話就倒出用兵之道在虛實。
李弼不敢怠慢,忙將他自己帶族兵的理解具以告之:
「虛實之道,在於正奇相換。何謂正,先出合戰者為正,後出為奇。正奇可以是攻守、前退、主輔,正奇之間又能變化。如前一刻為主兵先攻,頓兵後,再以輔兵攻,那正變奇,奇變正。但善用兵者,又無不正,無不奇,使敵莫測,故正亦勝,奇亦勝。」
張衝不斷點頭,對正奇之道的闡述,最容易試出將領的軍事理解。凡把正奇當成陰謀詭計之術,那顯然就是不知兵者。
從李弼這話來看,這人是知兵的,做個善將有餘,但……
這邊張衝剛在想,那邊李弼最後又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