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買賣(1 / 2)

犁漢 請叫我陳總長 13406 字 2個月前

潁水西岸的軍市,此時人頭攢動,到處是討價還價和哭喊聲。這是泰山軍和汝南、潁川的黃巾道徒們交易俘口的場景。

和泰山軍一切繳獲都歸公不同,汝南、潁川的黃巾軍本質還是小軍頭聯盟。原先彭脫、波才等威望重的渠帥在,各方心思還能稍微歸攏一下,但等到二帥一死,雖不說分崩離析吧,但下麵基本也是各做各地的。

就比如這會,交易的一方是泰山軍的聖庫吏,另一方則五花八門,除了汝南、潁川的各小帥,甚至一些附近狩落單逃兵的荒野狩團也來了。

而到後麵,不僅是交易俘口,基本上、鹽、粟、軍資、馬匹,什麼都有。

這一次,泰山軍的主簿嚴莊也來了,他來軍市就是來把把關,決不能讓泰山軍在軍市被人以次充好給騙了。

嚴莊正和一個汝南的小帥拉扯著,在談一筆關於四十口男女的買賣,對麵要了他十匹布。也是敢要的,於是嚴莊正和那人殺價,邊上一個泰山軍吏走了過來,耳語了幾句嚴莊。

嚴莊分得清輕重,直接一口價:

“六匹布,換就去拿我竹籌去換。不換,那就算了。”

對麵幾個汝南黃巾互相商量了一下,知道可能也賣不上去了,也就同意了。

嚴莊打發了這波人,然後在手下的帶領下,七拐八繞的走到軍市的一角。

此時,幾個渾身臟臭,手裡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的破落武士正蹲在地上,小聲地說這話。

嚴莊一看,就知道這些人是附近狩人的團夥。

和很多人對戰爭的刻板了解不同。總以為軍隊才是戰場的演員,但實際上,這些狩人隊也在戰場上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舉凡大戰,總會有這些狩人團夥在戰場外圍遊蕩。隻要戰爭結果出來,他們就會對失敗者猛追,從他們身上再咬一口肉下來。

軍隊的武士們一般家資的不菲。這些狩人團隊隻要狩一個正經的軍吏,不說他身上的甲械就很值錢,就是他的腦袋也能和戰勝一方的軍吏交換。

但也正是如此,這些人最受軍中武士們的厭惡,畢竟誰都不想最後死在這些鬣狗的手上。

但嚴莊不同,他是軍中的主簿,以前也多和這類盜匪團夥打交代,一來就笑吟吟的,對著眾狩人說:

“你們要賣甲?”

原先還蹲在地上的眾狩人,一看嚴莊的綬帶就知道是個主事的,忙哈腰站起來,其中一個黑黝黝的,一口爛黃牙,卑微的笑道:

“貴人,就是我們。這甲是好甲,咱們這等賤民如何有福氣享這等寶貨,特來這裡,賣給貴人們。”

嚴莊還是比較享受彆人的諂媚的,聽這夥人真的要賣甲,問了句:

“甲在哪?”

大黃牙連忙哎聲,然後就招呼手下。

隨後,兩個骨瘦嶙峋的野人吭呲啃呲搬過來一個架子,一領高大的盆領鎧就掛在木製架子上。

嚴莊摸了摸盆領鎧幾處刀斫處,暗道雖然破了點,但到底是好甲,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還誇了句大黃牙:

“你是個懂買賣的,還知道給甲胄弄副架子。不錯!”

大黃牙哈著腰,自矜道:

“不瞞貴人,俺以前在咱們裡的三老家也是見過世麵的。知道這甲胄得掛著才叫稀罕物。”

嚴莊點了點頭,隨意問:

“打算怎麼賣啊?”

大黃牙糾結了會,然後伸出了一個手掌,晃了晃。

嚴莊一看就知道這人不懂價,還想來咋呼他?他嚴莊當年給公孫家做走私活的時候,這大黃牙還不知道在哪趴著泥呢。

嚴莊假意皺著眉,小聲道:

“五千錢?貴了。”

大黃牙先聽有五千錢,就一喜,然後再聽嚴莊說貴了,乾忙拉住嚴莊,急道:

“貴人,你看看這甲,這身量,一看就是漢軍勇士的。再看這膊甲、裙甲,一套的,五千錢值的。”

這大黃牙是真不懂這個,如果他問賣丁口,賣牲口的價錢,他都門清。但這盆領鎧,軍國之器,他聽都沒聽過,更彆說見過了。

他也是知道這個盆領鎧太紮眼,他們這夥小團體留不住,不然早找一個地方埋起來,打算傳家了。

見嚴莊不為所動,大黃牙又開始絞儘腦汁開始搜刮著詞句來誇這甲。而他那手還繼續扯著嚴莊的衣袖,眼見著就是一團黑。

嚴莊也不在意,和這些人打交道,就是這樣,不過他更敢興趣的是這甲的主人。那大黃牙說得沒錯,這甲胄的主人一看就是偉丈夫,甲胄隻是掛在那,都比嚴莊高半頭。

所以嚴莊也不繞彎子,畢竟他是真的忙,直接就告訴大黃牙:

“這甲的主人加上這甲,你要是能一並給我,我直接給你一萬錢。”

一萬錢!

大黃牙和他身後的伴當們倒吸一口氣,從來沒想過有一日,他們能有這麼大一筆錢。

但令人意外的是,嚴莊明顯發現大黃牙的意動,最後其人還是堅持隻有甲沒有人,最後也不要五千錢了,四千錢,就將這具盆領鎧賣給了嚴莊。

望著領了錢,急匆匆走掉的大黃牙等人,嚴莊明顯覺得這夥人有事,但也不在意,畢竟他嚴莊是真的忙。

隨後,嚴莊讓人將盆領鎧收好,就帶著人向下一波買賣走去。

沒辦法,他嚴莊真的很忙啊!

那邊,大黃牙背著錢,帶著五六個伴當急匆匆的出了軍市。

路上很沉默,隻有光腳踩在泥地上的悶悶聲,他們往西走了會,又往北繞了圈,最後鑽進一處林子,伏在了那。

半會,看沒有人跟上,大黃牙等人才坐在地上休息著。

這時候,有伴當開口:

“魁,剛應該答應那個貴人的。一萬錢,可以買多少粟回去呀,都不敢想。”

邊上馬上有伴當罵了:

“狗子,恁懂個甚?魁自己有主意,咱們隻管聽著就行。”

那叫狗子的野人,點了點頭,老實不說話了。

大黃牙看了一眼剛才幫腔的,哪不知道他在拱火。到底還是要將事情說透的,不然這幫野人,指不定為了這一萬錢就弄個什麼事出來。

這就是真實的世界,萬錢折算成金,也就是一金,不過是豪強人家一頓所費。但對於這些流浪的野人來說,這卻是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大錢。

歎了口氣,大黃牙半是後怕半是自矜道:

“咱們呐,剛剛差點就被那錢給迷了眼,不知道差點就惹來殺生之禍。”

一聽這話,眾人都疑惑得看著大黃牙,不知道怎麼突然說這麼一出。

大黃牙道:

“你覺得咱狩的那個軍吏身份會小?咱們為了五千錢就把那人送了。到時候那人帶人殺回來,報複我們,那咋辦!”

那個叫狗子的伴當,不確定道:

“應該不會吧,和咱們做買賣的不是黃巾軍嗎?能幫那漢吏?就是咱們放了人,那也是被他們拿去砍頭報功。我可聽說了,這波京都來的漢兵,手可狠了,前段時候就在潁水那邊殺了數千他們太平道,那血仇海了去了!”

大黃牙沒想到狗子還有這消息,但麵上還是一副你年輕不懂事的訓誡表情:

“狗子,你是真的傻。今個你殺我,明個就能做兄弟。這就是他們外麵人的一慣作派。人家願意多花五千錢要那人,就為了殺個頭?你也看過那人的樣貌,是不是個好漢?就這人送過去了,那些太平道準收他。到時候,倒黴的不就是我們?”

狗子懂了,讚歎還是魁老辣。

但一邊還是有人不識趣,就是那個幫腔的,他故作疑惑道:

“魁,既然那人那麼危險,咱乾脆弄死得了。乾嘛還留個禍害!”

大黃牙終於逮住這人的錯,一頓訓誡:

“你懂個屁。你望望咱幾個個子,那個高過六尺的?現在有這麼一個八尺偉男兒落在咱們手裡,非得給咱聚落換換種。到時候,你把你妹,還有我那妮子一起,聚落的還能生的,統統送那漢吏那,回去,我就把給驢使活的都摻進他的飯食裡。這事關乎咱們聚落未來,一定要辦!聽明白了嗎?”

眾野人這才恍然,喜笑顏開,各個露出個大黃牙,對他們的魁佩服不已。

換種好啊!

沒錯,大黃牙他們狩到的漢吏就是之前河東軍司馬扈兵溫縣司馬朗。之前在第一波衝鋒中,他直接就被泰山軍突騎錘中了胸口,最後硬是抱著坐下馬才殺透了出來。但也因此走失到了戰場邊緣,隨後其人眼一黑,就被遊蕩在附近的大黃牙一乾人給打了悶棍,抬回了聚落。

打看司馬朗的第一眼,大黃牙就想到自己閨女,第二眼,就看到二人在一起;第三眼,就看到自己抱著孫子,最後一眼,就看到自己孫子成了一個身高九尺的猛將。

好啊,真的是個好人胚子,他大黃牙的孫子就落在此人身上了。

可憐溫縣司馬氏,赫赫有名的武將之家,尤其是司馬朗才十四,就要遭受這般慘烈,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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