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崩殂(1 / 2)

犁漢 請叫我陳總長 10582 字 2個月前

這兩封軍報字都不是太多,其中一封甚至隻有一句話,但卻字字千鈞。

南來的軍報是從汝南太平道送來的,送信的哨騎在找到泰山軍主力部隊後就勞累死了。所以對於汝南方麵的情況,張衝唯一的情報來源就是這封軍報,但軍報上隻有八個字:

“愧對黃天,同道努力。”

張衝喊來麾下汝南黃巾的小帥,由他們鑒定得知此筆跡就是新任汝南渠帥黃邵的筆跡。當時張衝就明白,汝南黃巾危險了。

至於發生了什麼,張衝將前些日的情報一彙總,大概也猜到了個三四。前些日,長社陳煥發來了軍報,他說原先一直和他對峙的漢軍故布疑陣,然後悄悄撤退了。

之前潁陽一戰,當時的右中郎將朱儁率殘部萬餘南下汝南,然後黃邵也率汝南黃巾四萬南下。按道理雙方是有的打的,不會這麼快就分出勝負。所以很顯然,出現了變量,而這個變量就是原先龜縮在陽翟的漢軍左中郎將殘部。

所以張衝兩相一結合,就估計在黃邵與朱儁對峙的時候,漢軍左中郎將出現在戰場,然後汝南黃巾大敗了。張衝又一想,漢軍主力擊垮了汝南黃巾後,下一步會去哪?

那肯定就是自己!

南來的軍報已經讓張衝感到了緊迫,但北邊送來的軍報,就讓張衝有了鑽心的痛。

北邊送來的軍報,是大賢良師張角親自送來的。他在信中大致說了下河北戰場的形勢。

之前河北黃巾與盧植的北中郎將幾次決戰都互有勝負,但奈何缺乏騎兵統治戰場,最後隻能龜縮在廣宗和曲陽兩城。

但之後,隨著太平道在青州戰場上開始占據壓倒性優勢,就陸續有數隻黃巾軍從青州北上支援到了河北戰場。

其中濟南的祭孫、平原郡的張饒、樂安的徐和因為離河北最近,最先率軍北上。這些青州黃巾無論是身體素質、甲械情況還是精神麵貌都是數一數二,有這些精銳加入大大加強了河北黃巾的野戰能力。

而之前,盧植又將幽州突騎派往大河以南的滎陽,手中已經沒有了決定戰場的力量,於是幾次大戰,漢軍大敗,盧植直接退到了巨鹿,才穩住了戰線。但就在河北黃巾打算再接再厲時,從滏口陘殺出了一隻漢兵,正是河東太守董卓支援河北的援軍。

因為董卓出現的太過突然,黃巾軍完全沒有一點準備。然後就在巨鹿城下,河北、青州黃巾軍發生了一場大敗。而這一次張衝的老師,也就是太平道二號人物張梁戰死在城下。

張梁戰死前與張角說了什麼,但誰也沒人知道,但之後張角就帶著河北、青州的黃巾軍撤往了廣宗。而一騎從黃巾軍中分出,直奔滎陽張衝處,就送來了現在張衝手上的這封軍報。

張衝知道自己老師戰死,整個人都在恍惚,他記起那個桃花爛漫的鹿首坡,記得一個為民請命的長者,記得他兩的相得,那救黎民於水火,兼濟天下的理想。

但現在,功業為成,而張師中道崩殂,又一個愛他護他的長者就這麼離去了。

張角除了告訴張衝這個噩耗外,還在信中講到,現今天下形勢已經越來越明朗,隨著越來越多的黃巾軍聚集河北,漢軍也將會在河北集合,到時候兩邊就將會在河北爆發一場真正的大決戰。

此戰如是太平道勝了,那不出數載,天下就會成為黃天之世。到時候得了天下,而教內已無能比張衝更勝者,他張角就會以張衝為嗣,繼承他們三張之誌,替黃天統禦這天下萬民。

好家夥,為了讓張衝率軍北上,張角甚至將後繼之位許諾給張衝。這裡麵有多少權謀詭計,肯定說不上,至少在現在,張角確實有意要將太平道托付給張衝。

一方麵是其弟張梁戰死前,懇請張角能摒棄前嫌,信張衝,用張衝,說張衝一定能實現太平道的理想。另一方麵,近半年的戰爭,張角越發認清自己並不適合作為一個軍事統帥,而屢戰屢勝的張衝無疑是此最優秀的人選。

將這封信小心封在匣子內,張衝沉默良久,遂決定更改計劃,大兵傾出,即便眼前的這鍋粟是一鍋夾生粟,他張衝也要帶頭吃掉。

為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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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六年,九月十三日,旦。

在距離滎陽城十多裡外的一處官道上,毛紹坐在運糧大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那些雙眼麻木的徒隸推運著軍資補給。

毛紹自被俘後,隻做了個什將,後來就偷偷摸摸去找了主簿陳琴,忸怩一番後才問陳琴之前說的話還算不算。

陳琴哈哈大笑,什麼也沒說,隻將毛紹又調到了輜重隊做了個屯副,專司轉輸糧秣的事。對陳琴的操作,毛紹回去後老奴以及伴當都討論過,都表示沒看懂。

你要說有提攜呢,但又將毛紹從主戰軍團調到了後勤,很明顯立功的機會就少了。但你要說陳琴沒提攜,但也是從一個什將一躍到了屯副。

不過毛紹即便不懂陳琴的操作,但依舊去了,因為他知道不管如何,陳琴這個人他要抓住。

毛紹入輜重營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從衍氏壁壘轉輸糧秣到前線大營。

現在衍氏壁壘已經成了泰山軍在後方的屯糧地,裡麵一部分糧粟是張旦從封丘坐船帶來的,一部分是泰山軍從管城帶來的,而後麵大量的糧秣將會從河濟地區沿著濟水源源不斷送到衍氏來。

但有一說一,和對麵的漢軍相比,這點補給隻能說毫無可比性。對麵漢軍既有敖倉之粟,又有洛陽太倉,可以說在補給上,泰山軍吃光了,漢軍都還能吃半年,這就是差距。

渠帥駐紮後的營地距離對麵的漢軍大概也就五裡左右,在一個叫嶽崗的地方,相互之間都能看見對方營壘的望樓,可以說兩軍都臉貼臉了。

說來在紮營的時候,還發生了一個異事。

當時負責深挖塹壕的軍士突然就挖到一些土台基,還挖到了些不知時代的石磬、石圭。當中有個特彆出眾的青銅鑄件被挖出後,其獸紋神秘,眾人皆以為神。

之後大夥不敢怠慢,忙送到了渠帥那裡。張衝這邊還在端詳琢磨,在想是挖到了哪一個時代的古跡,畢竟河南這地方隨便挖挖都是前古時代哪個文明。

但這時候,一襲黃衣寶冠的馬元義突然眼白泛起,渾身打擺,之後突然氣質一變,指著那青銅擺件道:

“眾愚信,此是我賜你們的寶,是予你們的福。在決戰那日,將這寶再送入它的地,黃天將會顯聖助你們獲勝。戰後,我要你們用繳獲祭祀於我。”

說完這些,馬元義又是一陣抖,開始蘇醒,茫然得看著眾人。

張衝心裡一陣膩歪,知道馬元義是想為眾人鼓氣,但這種神秘宗教的方式極大的傷害了他的威信。此戰如果失敗,是他張衝沒指揮好,而如果勝利,也和他張衝沒有關係,那是黃天賜福人間。

而且彆說,馬元義這副扶乩的樣子還真的蠻哄人的。沒看到泰山軍的好些個將領都屏住了呼吸,眼裡是迷茫和畏懼,要不是張衝很早以前就和這些人打過底,告訴他們這是怎麼回事,沒準真的就跪下了。

馬元義“醒來”後看了大帳內眾人的反應,出乎他意外的是,泰山軍諸將或有畏懼,但卻沒一個信的。很顯然,這些人對那張衝的信,遠遠超過對黃天的信。不過這次也是馬元義隨手為之,且當一次試探,總之,後麵的日子還長著呢,且往後看吧。

毛紹地位太低自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總之這會他帶著二十人的部伍負責保護這二十輛糧車,要將這批粟送到嶽崗大營去。

昨日滎陽這裡下了一場秋雨,讓這天一下子就冷了起來。毛紹盤坐在高高堆著的粟袋,心不在焉的吃著收來的大棗。

他一邊吐著棗核,然後對下麵走的伴當道:

“小賈,你說咱們咋立功呢?我越想越覺得不能爛在這輜重營裡。我毛紹還要振興家族,還要封狼居胥,焉能鬱鬱久居在這馬槽間。”

叫小賈的魁梧伴當聽了毛紹問,聳了聳肩,意思郎君你這麼聰慧都不知道,我小賈如何知道。

其實毛紹也壓根沒管下麵小賈有沒有話說,繼續道:

“你說那賊頭……”

沒說話的小賈,此時瘋狂咳嗽。

“你說那渠帥,興衝衝帶著咱們出營,這都兩日過去了,屁個仗都沒打?難道指望我們在這裡坐死對麵?真的是。”

毛紹這裡埋怨上麵打個屁的仗,按他心思,都這會兩軍排開了,直接操刀上去砍啊。

小賈沒接話茬,對他來說,他隻負責郎君彆口無遮攔就行。

毛紹這邊瘋狂埋怨,邊吃棗,眨眼間,半簸箕的棗就要被他吃完了。這一路上到處都是他吐的棗核,還有好些個被吐到了邊上持戟的士卒頭上。

這下子,終於有個瘦弱小小的持戟士忍不住了,他囁嚅說了句,但坐在糧車上的毛紹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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