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全軍都看著你呢?渠帥也在後麵看著,你能破陣就破,不能也給我好好回來,我左校尉部數一數二的勇將,不是浪費在這的。”
潘璋一感動,不再說話,倒退兩步,對張旦一拜,就帶著早已準備好的校部騎隊走了。
很有必要說一下潘璋率領的,也就是右校尉張旦直屬的五十人騎隊。和普通遊騎,單披個甲綽個槊不同,這隻騎軍裝備非常精良。
所有騎士著甲,帶的是八瓣兜鍪,兩臂有臂甲,軀乾是鐵紮甲,還有膝裙護住腿。然後隨身都帶著兩副硬弓,箭囊裡是三十支箭頭尖直、箭杆硬實的鐵翎箭。馬腹邊是扣著的雙頭馬矟,腰上配的是環首刀。馬頭的夾帶邊更是放在每個騎士自己趁手的短兵,或是鐵骨朵,或是短斧,或是手戟,甚至還有兩個烏桓人攜帶著套索。而這些人的戰馬都打上了馬蹄掌,保證不崴腿。
所以,潘璋就是要帶著這樣一隻騎隊去衝陣。
其實這隻騎隊除了戰馬沒有大鎧,已經非常接近後麵南北朝時期橫行一時的重甲騎兵了,但可惜馬鎧的打造過於耗費,張衝並沒有多餘的資源用在這個上麵。
但便是這種半甲騎隊,也已經是非常驚人的戰力了。當然了,這個耗費自然也是驚人的。
歐洲中世紀時期之所以衍生出封建的政治環境,就和騎兵耗費之巨有關。國家缺乏完整的政治集團,經濟又被破壞,使得國家沒辦法,也沒手段來收取到足夠的稅賦。最後,隻能讓騎士們到各個地方,靠地方上交的實物來供養。
現在張衝的這些騎軍也是大致如此,目前供養主要靠繳獲,同時後麵有一個穩定的河濟根據地,能恢複一定的經濟活動,能籌措到滿足人吃馬嚼的物資。等日後如果中原打爛了,可能各騎軍也要像歐洲人那樣,分到各地就食了。
此時,潘璋等人都沒騎馬,皆牽著它們走到陣前。
望著已經抄擊關羽部左翼的漢兵,潘璋深呼一口氣,血腥氣、屎尿味、皆隨空氣混入到肺裡,但潘璋沒有任何不適,這就是他喜歡的鐵與血的味道。
他轉頭對眾騎士道:
“諸軍,一會我每殺一人,你們可否就喊我一聲名。”
這些騎士都是張旦的扈兵,自有身份,所以即便是現在受潘璋統帶,他們都還調笑道:元寶小說
“潘兄弟想借此揚名,我等弟兄又如何會不幫。你放心,我們保讓你潘璋的名,傳到渠帥那裡。”
潘璋見自己小心思被拆穿,嘿嘿一笑,然後倏得飛身上馬,在陽光下,他橫槊在全軍之前,大吼一聲:
“潘璋!”
吼完轉身就衝向了對麵的漢兵。
人似虎,馬如龍,卷起千層沙!
潘璋衝來時,有部分弘農楊氏的部曲兵已經反應了過來,都轉開陣型,就要攔截潘璋。
潘璋猛衝,手上的矛矟隻向下一點,就有三個漢兵被挑飛。隨後身後袍澤大吼:
“潘璋!”
潘璋氣一凝,又用手上的斷矛戳在一兵子的脖頸裡,然後就是抽出腰間的環首刀,轉開刀鋒朝外,潘璋一提馬速,刀鋒利落的劃過一漢兵的脖子。
“潘璋!”
居高臨下,他手上的環首刀或砍或砸,有殺三人。
“潘璋!”
楊氏中有豪傑敢戰,見此將如此,直接帶了十人長戈手轉了過來,在其一聲“砍馬腿!”,然後十把長戈就砍了過來。
這一招立馬就有奇效,潘璋的環首刀夠不著他們,而楊氏兵的長戈卻直接砍斷了潘璋坐下的寶馬。
就這樣,一匹價值千金的寶馬還沒怎麼揚名,就已經斷腿在這滎陽之野。胯下馬倒了,但潘璋卻披著甲撞在了那些楊氏兵身上,直接有一個被撞斷了脖子。
然後潘璋手上環首刀亂舞狂劈,如瘋魔般捅搠這蝟集在一起的漢士兵,他殺瘋了!
而他身後的半甲騎兵也吼瘋了,他們高喊:
“潘璋!”
然後就橫撞入楊氏兵的陣線裡,這些騎士如一道道耙直接犁翻著楊氏兵的陣線,但也有越來越多的騎士落馬,然後幾個就靠在一起在漢軍中繼續廝殺。
潘璋和兩個半甲騎士圍在了一起,有袍澤守護自己的後背,潘璋繼續肆虐著他的武勇。
與他交手的是楊氏部曲裡的一個屯將,一看就是勇士。一般人拿著刀都會情不自禁呼喝,既給自己壯膽,又能擾亂對手心智,但這屯將卻一聲不吭,雙手右持環首刀,左腳尖在前,右腳朝外在後。這種劍術步伐可以既保證身體的穩定,又能發揮身體的敏捷,不論是移步上前,還是退步向後,都能迅速。
潘璋知道遇到好手了,也不大意,兩人都直直的盯著對方,對周遭的戰鬥充耳不聞。
那屯將先出刀,腳下猛使力,直接一個弓步刺擊,迅如閃電刺向潘璋的脖子。潘璋整個汗毛都豎立起來,下意識就將刀往上一撩,磕開這一刺,然後轉手刀就朝下,一個轉身掄擊,直砍在那屯將的腹圍上。
說實話,潘璋剛真的都沒看到這刺,全憑自己的意識斬出了這刀。
但可惜,對麵屯將也是披甲的,這一下要是放在日常比武上,可能對麵已經是個死人了。但是在戰場上,他披著甲,這一劈隻讓他一個踉蹌,然後一點事沒有,而潘璋自己的刀卻磕斷了口。
從這也看出,為何甲胄叫軍國之器了。
見自己沒事,屯將也虛了下汗,隨即獰笑,猛然就給潘璋來了個跳斬,要劈潘璋肩頸之間沒有甲胄的地方。
但忽然,潘璋一個矮身右撤步,然後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拿著一個鐵骨朵,對著屯將的腦袋就是一砸。對麵沒有帶兜鍪,這一砸直接將他半個臉砸塌了,眼珠子都蹦了出來,死得不能再死了。
潘璋這邊結束了敵人,他後麵的袍澤同樣如此。此人叫史興,是老泰山人,以武勇選入張衝的橫撞隊,隨後被分給張旦做扈兵什將。
說實話,史興並不是一個好的扈兵,因為其人廝殺時最容易上頭,經常隻顧著殺敵,並沒有有心保護張旦。其實像史興這樣的廝殺漢很多,都做不來看護的事,最愛沙場熬命。
也正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扈兵都是群粗胚,張旦才有意讓他們打前陣,做不了好扈兵,但不妨礙他們是好勇士。
史興拿著一柄短矛,靠在潘璋後麵,連捅兩人。
這惹來了幾個楊氏兵的注意,上來就有五個兵攔了過來,他們並刀子準備將史興砍死,但被史興一個彎腰橫掃,就砸斷了踝骨,歪在了地上。
後麵幾個楊氏兵看了大驚,就要將袍澤拉回去,但史興先一步搠死了一個,然後直接上前,一腳踩在一個倒地的楊氏兵的脖子上,又是一人,然後見有人強擊上來,史興再不管地上的,回身一矛,捅在了對麵的動脈上,鮮血隨著內壓狂噴,煞為恐怖。
但這會,史興手裡的矛也刺了出去,已經用老,還沒抽回來時,就有兩個楊氏兵揮刀砍了過來。
史興剛要躲,就見到兩支羽箭前後飛出,直接插在了那兩人的腦門上。他回頭一看,正是另一個什將,劉能,此時他手裡的弓弦還在顫,顯然是他救了自己。
史興剛要感謝,就聽到這可惡的人,淡淡說了句:
“史大,你還是這麼弱。”
史興和這劉能自在新兵訓練時就是對頭,後來同入了橫撞隊也是如此。之後他因為認得字比那劉能少,就沒能像他一樣入隨軍學堂,以至於同時什將,這劉能反倒是首席。
所以此刻見劉能的嘲諷,史興恨不得將手裡的短矛砸在他的臉上。但劉能根本不給他機會,轉過身,再次用弓箭點射著周遭的楊氏兵了。
潘璋、史興、劉能相互配合,光他們就殺了十來人。但越殺他們心裡越沉重,為何?
隻因為,彆看楊氏的部曲兵在他們手下不堪,但真的不是他們弱,反而他們還意外的強。潘璋、史興、劉能他們都不是一般人。一個是江表虎臣,兩個是泰山驍銳,尤其是史興、劉能兩人,可以說殺出來的悍勇之士,都已經是精銳的下層軍吏了。要知道,張旦作為三校尉之一,其直屬扈兵自然優中選優,而此二人又是裡麵的十人將,武力就可見一斑。
但現在呢,這些楊氏兵不僅有配合,自己單兵的戰技也不錯。每一個雖不說有多高大吧,但都敦實粗壯,膂力都不錯,麵上也都泛著有營養的油光。而自家泰山軍,雖然也不錯,但到底有很多兵卒早年太過饑孱,以至於現在怎麼養都養不回來。
但三人也有理由自矜,因為這些豪勢部曲兵雖然不少身體素質都很好,但相比於泰山軍,這些人缺乏一種氣質,那是一種為了某種理想或者使命獻身,是為了他人和後人奉獻的精神。
正是在這樣氣質下,泰山軍就好像一個熔爐,每一個加入到其中的人,都被這個熔爐敲打鍛造,成為一個願為天下吊名罰罪的義兵。
三人還想發現更多,但可惜形勢已經不容許了。隻見不遠處泰山軍右校尉部五部兵正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壓了過來。
顯然,校尉張旦一上來就打算直接吞掉這左翼的兩部漢兵。